你拿了,他拿了,大家都拿了,那我还拿什么? “子厚啊~” 韩赞周摩挲着宝石戒指“皇爷又来旨意催了。” “急着召那阿姓神医,叫阿什么来着?” 这边林道拨动着茶碗盖,轻笑回应“阿凡达。” “对。” 镇守太监面色诧异“这名字,真是好生古怪。” “那位阿神医~~~” ‘咯!’林道放下手中茶碗,清脆的声响打断了韩赞周的询问。 “韩公。”他望了过来“天子是个什么性子,想来你也是清楚的。” 当然清楚了。 刻薄寡恩,无论立下多大的功勋,他都觉得是应该的。 但凡出错,立马甩锅。 有仇难忘,有恩易忘。 林道笑“韩公,唯有天子一遍遍的不停催促,方才能时时记得你的功劳。” 听闻此,笑容满面的韩赞周,伸手点了点林道。 “咱家早就说了,你这心思经什么商啊。” “你若是入朝堂,当是张江陵般的大能之才。” 林道笑而不语。 看似遗憾,实则心中所想却是。 ‘张江陵呕心沥血的为老朱家续命,老朱家是怎么回报他的?’ ‘扒坟鞭尸!全家饿死!’ ‘说我类张江陵?’ ‘你个阉人搁着咒我呢?’ “对了。”韩赞周也开始说正事“勇卫营那边近况如何?” “正要向韩公禀报。”林道当即大倒苦水“那些个流民有不少都在闹腾,还请韩公多发些粮食,让粥厂的米粥更稠些,好堵住他们的嘴。” “一群不知足的东西。”韩赞周冷哼。 “能有碗粥喝就不错了,北边多少人都沦为白肉。” “咱家心善,给他们勇卫营的名头,不至于沦为路倒,为野狗所吞噬。” “不知道感恩也就罢了,咱家也不在意这些虚名。” “竟还得寸进尺想多吃点?” “咱家两袖清风的,哪有那么多粮食给他们吃!” 韩赞周,过于自信了。 他觉得自己可以拿捏住林道,却是完全不知勇卫营内的真实情况。 真以为一举两得,既解决了流民问题,又有了大笔军费可以贪墨。 而且一旦出了什么纰漏,还能将锅扔林道头上去。 到时候日进斗金的聚宝楼,就该换东家了。 “韩公。” 林道面露为难之色。 “就算是流民们不吃,我也不拿。” “可诸位将军们,却是要吃喝的。” 除了监军太监张公公之外,金陵勇卫营的各级军官位置,早就定好了人。 至于这些人的具体身份,不用问也知道。 要么出身勋贵之家,要么出身士绅大族。 当然,核心子弟肯定不会来干这等既丢脸,又辛苦的活计。 安排的都是些庶子,偏房,支脉,远房亲戚等。 在韩赞周看来,有自己的干孙,还有这么多人都在盯着勇卫营。 饶是林道奸猾似鬼,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既然大家都没禀报说有问题,那自然就是没问题。 至于林道所,韩赞周也能理解。 毕竟上面的把肉都给吃光了,下面的小的们,总得喝点汤水吧。 “既如此。” 韩赞周认真想了想,有些肉痛的表态“那就再支三千石粮食。” 他还是忍不住的提醒了一句“如今城内杂粮,一石也要二两银子。” 意思是说,这次给了你们六千两,都老实安分些,别再要了。 你拿了,他拿了,大家都拿了,那我还拿什么? 林道不动声色“多谢韩公。” ‘抠唆的穷鬼!’ ‘都说太监贪财吝啬,还真是没说错!’ 这些粮食,他肯定会转手卖掉。 到手的银子,也会分给那些都司守备千总把总们。 可韩赞周不知道的是,这些军将们压根就连军营都未曾去过! 他们这段时间里,都是住在秦楼楚馆之中。 整日里过的是醉生梦死,潇洒快活。 这些人并非嫡系出身,享受过的资源,真心没那么多。 如今有机会享受,早就是乐不思蜀。 谁疯了才会离开温柔乡,跑去城外荒地的军营,去看看那儿究竟是个什么状况。 他们所有的开支,都由林公子买单! 韩赞周派往勇卫营的眼睛与触手们,早就被林道给拿捏住。 他现在所知道的消息,都是林道让他知道的。 至于勇卫营内的真实情况,那就只能是等着大军入城的时候,方才知晓。 站在金陵城皇宫大门外。 林道目视着这座巍峨的巨型宫殿群。 当年填燕雀湖而建,先天上的缺点,在经过二百多年的沉淀后,不可抑止的爆发出来。 宫殿渐沉,各处裂纹缝隙无数。 一如这大明帝国,表面上看着还有些风光。 可内里,早已经是来到了崩溃的边缘。 “也不知。” 林道翻身上马,调转马头逐渐远离皇宫“是不是那位田德满,二百多年持之以恒的诅咒,快到了应验的时候。” 相传朱元璋建皇宫的时候,是填埋燕雀湖。 动用了数十万民夫,却怎么都填不满。 (请) 你拿了,他拿了,大家都拿了,那我还拿什么? 就有人建议,向湖神献上祭品。 一位名叫田德满的民夫,就成为了这份祭品。 古代真心没那么多的阳光。 更多的,还是残酷到令人发指的阴暗。 林道没被时代同化,不是他拥有着钢铁般的意志。 而是在于,他能随时回到现代世界。 这才是他没失去本心,逐渐被同化为变态的唯一缘由。 “朱元璋的大明,是时候终结了。” 回到府中,林道去了东院。 “教习~~~” 屋内正在看书的十几个半大少年,纷纷起身向林道行礼。 这些都是林道,从少年营里挑选出来的,打算按照亲卫来培养。 流民之中,十二以上,十六以下的男丁,皆入少年营。 白天锻炼武技,练习军阵,学习辨别军旗军号,哨探游马等军中知识。 吃过晚饭则是上夜校,学习识字与算学。 成绩优异者,可入选亲卫队。 入选了亲卫队,待遇非常优渥。 不但可以领取丰厚的饷银,还能吃好穿好成为教习的亲信。 在流民们看来,这就是家丁。 换做流寇那边,则是叫做义子。 正因为有了这等激励,这些半大的小子们,一个比一个努力。 其学习的认真刻苦劲头,堪比现代世界的备考班。 “在这边吃的可还好?” 米面饲料一起吃,还给配油炒白菜佐饭。 每日一罐肉罐头,三天一顿肥猪肉。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全都是重油重盐的管饱。 “住的可还好?” 现在天热,每人一条薄军毯,拥挤在大通铺上还行。 “学习可还认真?” 每日里勤学苦练,坚持不绝。 少年们深知机会的宝贵。 他们被选为教习亲卫,家里人在眷村走路都是昂首挺胸。 林道一番关怀,叮嘱注意身体,生病要及时就医云云。 天色渐晚,林道去花厅吃晚饭。 他现在吃晚饭,服侍的人变成了三个。 菜还是董小宛做,盛饭布菜的工作,依旧是陈圆圆来干。 之前她还有些不情不愿。 可李香君来了之后,立马就积极起来,生怕自己的工作被抢走。 至于李香君,她想斟酒,可林道吃饭不喝酒。 她想抚琴跳舞助兴,可林道在乞活军中养成的习惯,压根不用这些。 结果就是,手足无措的站在那儿,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才好。 更让她心惊的是,每到晚上,除了董小宛偶尔有机会之外,她跟陈圆圆压根就没一丝的机会。 这让李香君心中的危机感,愈发严重。 大户之家,失宠了的歌姬,下场那是非常凄惨的。 当做货物一样送人,那都算是好的。 甚至是被拉去配小厮仆役,也算是有个结局。 可怕的是被当做待客工具,比之前在楼里还惨。 这等事情,她们曾经的前辈们,有过太多的例子。 至于说为什么不找机会逃走,那是因为她的身契,被阮大铖送给了林道。 还有人说,为何不偷了身契再逃走~~~ 奴籍的身份,不单是那一张纸,更重要的是官府的存档。 单单一张身契没什么用处,得真正脱离奴籍,才能算作是人。 眼见着吃过饭的林道回屋,董小宛一扭一扭的跟进去。 李香君急忙来到收拾桌子的陈圆圆身边“圆圆姐,咱们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陈圆圆有些心不在焉“你想说什么?” “哎呀~” 外在看上去好似淡然菊花的李香君,其实是个急性子。 “圆圆姐,难道你忘了,金花姐,香兰姐,玉金姐,福娘她们了吗?” 收拾桌子的陈圆圆,身形位置一顿。 这些都是曾经的前辈,也曾风光过。 只不过后来入了豪门,结果却是一个比一个凄惨。 年老色衰被赶出去自生自灭都算是好的。 甚至许多人死的渺无音讯,破席子一卷就扔去了乱葬岗。 “咱们若是再这般不讨喜。”李香君拉住了她的手“难不成你真想当一辈子的丫鬟?” 丫鬟的结局,通常都是拉出去配小厮。 “你都是从哪听来的这些?”陈圆圆有些好笑“别自己吓自己。” “当然是楼里人说的。” 李香君理直气壮的挺起粮仓“虽说楼里没什么好人,可她们嚼舌根的事儿,极少有错的。” “那你想怎么办?”陈圆圆干脆坐下,仰望着她。 视线有些遮挡,陈圆圆沉下脸来向后退了退。 “圆圆姐,我就不信了,老爷真能无视咱们两个大美人。” 李香君确信,林老爷不喜分开桃子吃。 虽说面白无须,可也不是跟太监们似的,缺少核心。 甚至偶尔几晚,董小宛的歌喉委婉曼妙,吟声绕梁。 既如此,那就绝对不可能真的无视她与陈圆圆。 她的身子前倾握住陈圆圆的手,俏脸上满是诚恳之色。 “咱们一起上!” 身子后仰的陈圆圆“啊~” “啊?!”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