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太凉,且观我这块大饼圆不圆~ ~ 晴空万里,阳光明媚。 波澜不兴的秦淮河,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想来水温应该不太凉。 头戴阳明巾的钱谦益,眉头微皱。 眼前之人一会看河水,一会看自己头顶帽子的,真是好生无礼。 “原是牧斋先生当面。” 林道拱手试探“先生不在绛云楼观书,何至此地?” 钱谦益蹙眉,心中大为不满。 你我素不相识,管的倒是挺宽。 “老夫行事,何须与人报备述说。” 这么一说,林道就确认了,眼前之人的确就是钱谦益。 明末著名人物之一。 最出名的事迹,就是明亡之时,柳如是喊他一起殉国,却是以水太凉为由拒绝。 之后野猪皮推行留发不留头,他又以头皮痒为由,带头剃金钱鼠尾。 史料记载,去年的时候,钱谦益顶着巨大的压力,迎娶了柳如是。 为柳如是修建了绛云楼。 这件事情,在当时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因为他是大礼迎娶的名技柳如是,而不是小轿子抬进门的纳妾。 “相逢便是有缘。” 林道心中迅速转换念头,面上却是展露笑颜“牧斋先生,同饮一杯如何?” 钱谦益干脆摇头“老夫还有他事,既是误会解除,那就各自上路。” 按理说,他这种等级的致仕大员,有人冲撞了自己的轿子,一张片子送入衙门,足以将人拿下进去享受牢狱服务。 可他钱谦益,是被革职的。 而且去年迎娶柳如是,又闹出了好大的动静来。 他现在不想多事,再添麻烦。 眼见钱谦益要走,林道当即上前一步“牧斋先生莫急,某这里有先生喜欢的稀罕之物。” 他很清楚的知道,若是走正常门路。 他林道这样的黑户,连钱谦益府上的大门都进不去。 现在既然遇上,当然不能就这么放他走。 四周家仆们迅速围拢上来,可林道却是毫不在意,只说了这一句话。 钱谦益抬手制止了仆役们。 他观眼前之人气宇轩昂,身材高大,更兼一身健康光泽的肤色,望之不似俗物。 想来也不至于光天化日之下行凶。 “老夫虽不是什么豪奢之人。”钱谦益略有不满“可家中也算富裕,不缺甚稀罕物。” 林道笑“听闻牧斋先生喜好藏书,我这有本古本《齐论》,不知先生可有兴趣?” 正打算转身上轿的钱谦益,顿住了脚步。 他转身打量着林道,目光之中满是不可思议之色。 “怎么可能!?” 汉时之《论语》,有《鲁论》《齐论》《古论》三个版本。 这其中的《齐论》,因多出了《知道》《问王》两篇而独具特色。 可《齐论语》,却是于魏晋时期逐渐散佚,之后彻底失传。 钱谦益是吴越武肃王钱镠的后人,家族世代都是素封之家。 他自己更是做过朝中重臣。 财货珠宝什么的,他不在乎。 稀罕物什么的,这些年的舶来品也是见识过不少。 林道说别的东西,他顶多晒然一笑,转身就走。 可一说到儒家失传的书篇,他就不淡定了。 这就不是钱的事! 林道此时,反倒是后退了一步。 “不知牧斋先生,可否坐下一叙?” 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钱谦益狐疑打量“你真有?你可知,齐论早在魏晋时期就已失佚。” “是否真的有,我拿出来的时候,先生自是知晓。” 林道不是骗他,是真的有。 攻破邺城的时候,王猛就急着收集各类典藏书籍。 拿下江左,高门大户之家抄家之时,更是找到了数不胜数的书册竹简。 这其中就有齐论。 钱谦益仔细盯着林道打量,观他不似作伪。 颔首点头“好。” 他左右看了看,抬手示意一旁的偌大花舫“请。” 这大白天的就上花舫林道迈步上前,跟着上了船。 秦淮河上的高档花舫,本质上是走名气路线。 士绅名仕们,都喜欢在花舫上高谈阔论。 身边有名技相陪,那更是雅事。 所以在上档次的花舫上招待,在这个时代是潮流,并非什么琐事。 至于说专门做那生意的,通常都是类似乌篷船的小船上。 有点身份地位的,也不会去。 “牧斋先生来了~”明显刚起床不久的鸨母,急忙上前迎接“昨夜梦到喜鹊叫,原是应在了此刻。” 看来钱谦益是这边的常客,认识他的人不少。 “今日聚友,借贵宝地一用。” 钱谦益说话很是客气,丝毫没有因为对方的身份而自持。 “这位公子真是一表人才。”鸨母笑靥如花,说话又好听“船上的姑娘们若是见着了公子,想来都是走不动道~” 林道没听懂,只当是场面客套话。 钱谦益却是懂的,他笑问“还不知小友高姓大名?” “姓林名道,字子厚。” “牧斋先生,子厚公子。”鸨母上前引路“请。” (请) 水太凉,且观我这块大饼圆不圆~ 船舱宽敞,多有隔断。 入了其中一处雅间,内里摆花挂画,装饰的非常漂亮。 林道扫过字画,却是见着其中一副的落款,竟是晋昌唐寅。 秦淮河畔,随便一艘花舫上,竟然挂唐伯虎的画作。 莫不是赝品? 他这倒是想差了。 这可不是随便一艘花舫,而是整个秦淮河最顶级的几艘花舫之一。 其背后的势力,更是连着某座爵府。 有婢女奉上瓜果点心茶水。 鸨母最擅长的就是察观色,看得出来两人有事要谈,语了几句好听话就告辞离开。 这种花舫上的所谓雅间,其实没有舱门封闭,就是用屏风展开了隔断。 林道扫了眼屏风,上面画着仕女图。 想来,拿到现代世界里,拍出个上百万不成问题。 直到此时,终于是可以好生谈正事了。 “牧斋先生。” 林道坦然开口“林某自海上归来,有意在金陵城内做生意,卖些海外物产。” 他这一说,钱谦益就明白了。 这是来寻靠山的。 金陵城卧虎藏龙,各路人马风云际会。 想要在这里做生意,没有门路靠山,会被人吃的连骨头都剩不下。 想到这里,钱谦益面上,明显多了分拿捏之色。 “老夫虽已致仕,可在江南还是有几分薄面。” “子厚若是想在金陵做生意,老夫倒是可以襄助一二。” 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林道接下来就该是投效,将店铺挂在他的名下。 之后不但能拿到失传的《齐论》还能得一份稳定的收入。 对钱谦益来说,这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可惜,林道想的跟他不太一样。 乞活帅来做生意,是给你们面子,还想占我的便宜? 现在是要用到钱谦益,林道面色不变,开始给他画大饼。 “牧斋先生,现如今国势日衰,内有闯逆,外有建奴,急需牧斋先生这等能臣站出来匡扶社稷,挽狂澜于既倒。” 他查过资料,知道钱谦益是个官迷。 比起齐论,重新出山启复,明显更有吸引力。 这话果然说到了钱谦益的心里去。 他端起茶碗,长叹口气。 “老夫也想为国效力,为天子分忧。” “奈何~唉~~~” 他是被温体仁与周延儒,联手赶出朝廷的。 现在周延儒还是首辅,天子更是对东林党不满。 他想要启复? 根本不可能。 “此一时,彼一时也。” 林道摇了摇头,不置可否“现如今朝廷风雨飘摇,天子夜不能寐。” “若是牧斋先生能解天子之急,启复受重用之事,近在眼前。” 钱谦益大为惊讶,你还懂朝局? “子厚所,天子之急是何事?” “钱,银子。”林道端起了茶碗“牧斋先生若是能为天子筹集一大笔银子,启复之事易如反掌,甚至还会因此备受重用。” “哪有那么容易。”钱谦益连连摇头“天子所需,数十万两恐都不够,至少得百万之数。” “老夫虽薄有家财,可哪里能有百万之财。” “牧斋先生没有,可我有。”林道图穷匕见“只要牧斋先生支持我,将生意做起来。” “别说百万两,哪怕是几百万两,千万两也不是不可能。” “到时候牧斋先生拿出几百万两银子献给天子,这等旷世理财圣手,想来天子必当重用,做个首辅也不是不行。” 喝了口茶,林道心头满是笑意。 等我打开了局面,赚到的钱就是我的军费。 问我要银子? 去问问我拉起的兵马,手中的刀枪是否同意! 到时候你钱牧斋,就吃我画的这块又大又圆的大饼去吧。 钱谦益看向林道的目光,犹如看傻子。 你这口气可真大! “子厚,你究竟是做什么生意的,敢夸下如此海口?” 几百万两! 大明一年的税赋才几个钱! 花舫楼上。 鸨母急匆匆的推门而入。 “我的好女儿,太阳都晒屁股了,怎得还在睡~” 锦绣云榻上,肤色娇嫩雪白,眉眼如画,姿容绝美的少女抱着被子不依晃身。 “昨夜辟疆公子他们行酒令,闹到好晚。” “女儿笑了一晚上,脸都快笑肿了,妈妈就让女儿再睡会。” “我的好女儿。”鸨母来到榻前坐下“不是妈妈不心疼你,是牧斋先生来了。” 少女对此却是不为所动。 “牧斋先生已经迎娶了河东君。” 已经迎娶了一位名技,怎么可能还有其他名技的机会。 她们这些女子,看事情那是门清的很。 “牧斋先生身边还有位年轻人。” 鸨母话语不绝“妈妈观他必是富家子,极有钱的那种。” 抱着杯子背对鸨母的少女,猛然坐起身来招呼。 “翠柳,快来梳妆~~~” “取我那套绣金月华裙来~~~”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