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对面沉默，姜粥粥正准备开口。 对方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是来骂我的吗？” “不过我确实该骂。” “退款的事情对不住了，皮蛋。” 他没有为自己辩解，如果是普通粉丝退款还好，但他是直播间的管理员，一声不吭地退款又把人拉黑，搁谁都会生气。 姜粥粥听出他的状态不太好，问道：“没有想骂你，是有些担心你，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她温声细语，尽量让自己的嗓音听起来平和。 对面又陷入沉默了。 齐原拿着手机，呆愣在原地。 几天的不眠不休让他胡子拉碴，眼睛里布满红血丝。 身边的亲戚朋友对他避如蛇蝎，结果没想到担心他的反而是最遥不可及的一个人。 沙哑的嗓音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嗯，家里出了点状况，需要一笔钱来周转。” 他的背景声音有些嘈杂，但姜粥粥还是隐隐约约听到医院叫号的声音。 突然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姜粥粥轻声地问：“是谁生病了吗？” 齐原张了张嘴，话堵在喉咙里难以开口。 女孩子柔软的声音絮絮叨叨的，“钱应该不够用吧！不然你也不会退款了，我再给你转一些过去，既然生病了就好好治病，不用担心钱的事情。” “还有，快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顺便也把小米粥放出来。你把他拉黑了，他非常生气，叫嚣着找到你要把你揍一顿。” 齐原听着她的话，忍不住笑了出来：“你也不怕我是骗子，等你把钱转过来，继续拉黑你。” 啰嗦的小话痨瞬间闭嘴了。 在安静了几秒钟后，她说道：“我相信你的。” “如果不到万不得已，你肯定不会申请退款，再加上联系不到你，我和粉丝们都非常担心你。” “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逃避并不是解决的办法，我希望你能对我开口，把我当成你的朋友。” 齐原站在手术室门外，和他一起等待的有两个家庭。 没过一会儿手术室门打开，护士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走出来，说道：“母子平安。” 围在一起的婆婆妈全部凑过去，喜悦溢于表。 有人欢喜有人愁，另一个家庭的气氛死气沉沉，每个人的表情沉重。 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医生对着他们摇了摇头，闷沉的哭声顿时在走廊响起。 生命的降临，生命的逝去，在这个小小的走廊里同时演绎。 齐原走到窗前，冷风顺着窗户的缝隙吹在他的脸上，将泪痕吹干。 “不是我生病，是我妈生病了。” 如果是他自己生病，打死他也不会退那笔钱。 但关乎自己母亲的生命…… “我觉得我很差劲，他们就我这一个儿子，从小到大有点好东西自己不舍得吃不舍得喝，全部留给我。” 压抑几天的心情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他太想找一个人倾诉。 “明明是独生子，应该早点明白身上要承担的责任，可是我太任意妄为。” “在外面工作了七八年了，身上一分钱的存款也没有，只想着贪图享乐，偶尔想到他们了，才给家里打个电话，转点钱过去，却从没有关心过他们的身体状况。” 天真的以为生老病死距离自己很遥远，却没想到生命就是如此残酷。 像平常那般接到父母打来的电话，以为又是老两口的啰嗦声，结果却让他如遭雷击。 “原，你妈没几天了，你能不能回家一趟，在最后的时间陪陪她？” 怕给子女添麻烦，连语气都透着小心翼翼。 齐原以为自己是幻听：“爸，你再重复一遍，我刚才没听清楚。” 连夜买了票，回到家，这才知道母亲得了肠癌。 看着母亲枯瘦的脸，齐原问道：“为什么不送妈去医院？只是中期，肯定能治好的。” 父亲抽着皱巴巴的烟：“治了一段时间，但你妈不愿意，非要出院。” 五十多岁的母亲苍老了十几岁，看到儿子回来，脸色红润了几分，她笑呵呵道：“癌症都是治不好的，那些医院尽想办法坑我们老百姓的钱，你现在还没娶老婆，要是给人家知道家里的钱都拿去给我这个老婆子治病了，肯定没有女孩子愿意嫁过来。” 齐原这才知道，老两口为了省钱，从医院回家都是乘座公交车。 颠簸的山路二十多公里，那段时间他们在想什么呢？ 亲戚觉得是无底洞，不愿意借钱，朋友们也是各种托辞。 最后……他做了那个自己最不想做的决定。 姜粥粥安安静静地听着他的诉说，手机里的声音渐渐弱下去，直到传来隐隐的啜泣声。 她平静地说道：“可能这么说有些不合时宜，但是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幸运，幸运能在自己有能力的时候帮到你。” “我知道在你申请退款和拉黑我的时候，心情一定很挣扎，但没有人会怪你，你也不用去自责。” “既然你是为了母亲的病才这么做，所以为了她……你就答应让我帮你吧！” “毕竟她是最重要的，对不对？” 温柔的声音如同暖阳，连窗外的寒风都温暖了些许。 齐原最终点了点头：“好。” “谢谢你皮蛋。” 还有一句话，因为太煽情，他没说出口。 认识你，我也很幸运。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