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迟迟不开口,但周身那种强大压迫的?气场,任谁被盯着看,都会有点胆寒。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敢乱说,各位开口之前,最好是想想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丛敏兴言语警告了一番,待到?所有人都不敢再说一个字,才同样去?了休息室,去?找殷媛瑷。
丛一不肯走,一直等在病房门口,时时刻刻地盯着里面的?的?动向。
中间丛蓉过?来喊她休息一下,她也不答应不离开。
文时以就一直陪着她,怕她怀着孕体力上吃不消,伸手把她怀抱在怀里,偶尔帮她揉一揉酸痛的?腰。
过?了前三个月,快四个月了,她孕吐的?症状有所缓解,只是偶尔还是会干呕和?恶心。
呕过?之后,她又躲回了他怀里。
是一种本能。
在最脆弱最无助的?时候,总是极力想要寻找一份安全感?。
他是她最大的?安全感?。
这一点,并没有改变。
哪怕他们的?矛盾也没解决掉,伤害还在,痛苦还在。
但眼下,谁也没有提起这些。
在巨大的?意?外?和?悲伤下,她回身可以依赖的?,只有他。
他知道她很害怕,很慌,也很需要他。
他会一直陪着她。
熟悉的?怀抱,他们分开有一段日子了,再躲进来还是那么舒适。
快到?下午的?时候吐了一次,她脸色不太好,他拧开了瓶水递给?她,陪着她缓了好一会儿。
“好一点没?”他帮她理好轻微凌乱的?长发?。
她没回答他,紧紧抱住他的?腰,仰头皱眉看着他,眼里写满了恐惧和?担忧。
“别怕,我在。”
他能明白她的?心,将她往怀里搂得更紧。
她不挣扎,埋头贴近。
大概是夜里快要零点的?样子,殷正均又醒过?来一次,这一次精神状态很好,见过?到?场的?所有人后,病房里正留下了殷媛瑷和?丛敏兴。
他拽着殷媛瑷的?手,一直一直都不肯松开,哪怕偶尔闭上眼休息,也不愿意?放手。
“阿媛......”
“阿媛......”
他一再叫着她的?名字,像是放不下的?执念一般。
直到?最后,他才终于又开口。
“别怪爸爸,别这么恨爸爸......”
这句话后,殷媛瑷忍了一整天的?眼泪立刻掉了下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她对殷正均这些年来的?复杂情感?。
她只能沉默着,无声地,但克制不了地掉眼泪,怎么也讲不出?一句不怪了,不恨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对殷正均这个父亲,爱恨交织,到?如今,两者已经?再分散不开。
她不回应,殷正均又拽住了丛敏兴的?手,把他拉近,微微挣扎着,用了很大力气。
“外?面那些人,殷家这些事,我来不及处理了......”
“但是你要护着阿媛,一定要护着她......你答应过?我的?......一辈子都护着她。”
安静的?病房里,断断续续响起的?话语声。
丛敏兴攥着殷正均枯槁的?手,再三承诺,无论如何?,永远护着殷媛瑷后,殷正均终于肯松开力气,仰头看了看天花板,又努力侧过?头最后看了一眼床头双眼通红但却仍然一声都不吭的?殷媛瑷。
好久,好久,直到?没有能量,眼皮也抬不起来。
那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最后的?牵挂。
“阿媛,再会了。”
“再会了。”
来世?再会了。
吴侬软语,讲了好几遍,又跟着反复叫了几次殷媛瑷的?小名。
说完,殷正均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闭上眼,安静地等待着的?到?来。
尽管闭着眼,他还是看到?了好多人。
父母,逝去?的?亲人,还有梁婉言。
相伴了大半生的?人,就在生命的?尽头等着他,等着接他去?另外?一个世?界,那里还有他们的?家。
这一辈子的?荣光也好,坎坷也好,如同走马灯般掠过?,灿若云烟,恍如隔世?。
人生,不过?一场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