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总, 入院治疗并不一定要手术,或者立刻会发生栓塞情况,但是为?了保证这种极端情况的万一发生, 在医院,四十八小?时内可以立刻进行溶栓治疗,这样会可以避免......”
医生大概是没有听明白文时以的意思, 反复解释了一遍。
文时以听完,仍然?不为?所动。
“这种概率发生的可能有多高?”
“不好说,而?且栓塞是最严重的情况,甚至可能会遍及身体其他血管。当?然?这种可能性不太高, 我们只是做好提前的准备。如果只是单纯的血管痉挛,缺血,还可以再拖一拖, 不过也有可能引起其他视神经的病变, 严重的话,还是会影响视力。”
“嗯,知道了。”
他平静得出奇,站在窗前,看着那些流动如烟的白在眼前翻滚, 凌乱, 飞舞。
他忽然?想到刚刚她被抱着离开的时候, 身上只串穿了一条单薄的睡裙,她想来?怕冷,也不知道......
末了,他自嘲般地笑了。
他这么伤害她的事都做了,还在乎她这一会儿到底会不会冷嘛,她的家人会把她照顾得比自己好一万倍。
只是, 她还怀着他们的孩子。
心又闷闷地狠狠痛了下。
他又想起了把手盖在她小?腹上时,她说再过几个月,他们的孩子就会动了。
是他们的孩子......
身上会流着他们共同的血。
他一个人孤独又坚韧地长到现在,自记事起从来?没有过完整的父母的爱。
如今,他们的孩子,也要这样了嘛。
她本来?就状态够差了,陪着她静养这些天,他亲眼看着她吐到脸色整日发白,腰酸背痛到老是睡不踏实?。
他看得出来?,她真的很宝贝这个孩子,他也一样。
他忽然?有了强烈悔意,以及愧疚。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他闭上疼痛的双眼,那些混乱的白从视线里消失。
安静地坐在露台,一坐就是一整天。
直到快要晚饭的时候,他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司机已经在楼下等着了,临出发前,他尝试着给她打了个电话,意料中没打通。
与她的聊天框,停留在昨晚他回来?前,她发过来?的那句。
“你?什么时候忙完,忙完的话,今天早点回来?,我有话和你?说,等你?回家。”
再往上是他们数不尽的缱绻之语,计算不完的电话和视频时间。
分分秒秒,点点滴滴都是他们相互陪伴,相互牵挂的痕迹。
好多话,好多关?心。
打了删,删了打。
他怕是现在说任何一个字,都是对她的刺激。
最后,只发送出去一句。
“落地,可以报个平安嘛?”
发过去后,他立刻熄灭了屏幕。
已经不敢面?对,他知道她极大概率不会回了。
错乱的作?息,头疼欲裂。
他收起手机望向窗外夜色,漆黑中仍然?能从各色光影的照射下,看到飞舞着的白色雪花。
这场雪真的是下了好久好久,下不完了一样。
她喜欢雪,但其实?他一点也不喜欢。
因为?sepha讨厌雪,伦敦大部分时候是阴雨缠绵,下雪的时候并不是很多。她离开京城回去的时候,也是好大的雪。
当?时,他并不明白,sepha的离开到底意味着什么,只是往后漫长的人生里,他才真切地领会。
丛一崩溃伤心起码还有一个去处,他没有。
他是被家族打造的一个完美继承人,他听过太多规训,忍耐的话,甚至从小?每一处行为?举止,衣食住行处处渗透着服从性训练。
sepha刚离开时,他成宿成宿地躲在舒吟怀里哭,最后是文兆锡亲口?和他承认,以后这个家里不会再有sepha了,他要么接受,要么就只能一直难过下去,难过的话,就要一个人忍着,不许打扰和影响其他家人,让他自己选。
那时他还那么年幼,根本不能明白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后面?再哭没人哄他,他如果因为?难过哭泣不好好吃饭,那么错过了饭点,便没人会叫他上桌吃饭,要是因为?哭闹耽误了完成功课,那么第二天非但没人替他求情,文兆锡还会提前和老师打过招呼,让老师以最严厉的态度批评他。
就在这样的打磨下,他懂了要么接受,要么就这么难过下去这道选择题的题意。
万般事,天大的事,他也只有无条件接受的份儿,不然?家里家外,方方面面分分钟让他无法继续继续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