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没想过偷偷溜出去,连她自己都谨慎遵守着规则,隐隐不满却又逆来顺受地困在这里。
从甚尔拉开她的衣柜发出嫌弃的感叹,到穿上他给她找来的长裤和t恤,五条凛都木木的。
多种复杂的情感把她的内心糊成一团浆糊,一时半刻她已经分辨不出自己的情绪。
被甚尔背起来的时候她似乎还没有回归现实。
神游的意志让她自然地从背后搂住了甚尔的脖子,非常乖巧地把脸贴在他耳侧。
甚尔抿了抿唇,仍然压不住笑意。
“抓紧了!”
颓废感爆棚的甚尔突然散发出少见的意气风发,凛的思绪被瞬间拉回。
他背着她轻松一跳就从墙头跃了出去。
以极快的速度在五条家隐蔽的这座山里狂奔,下坡的优势让他感觉不到任何束缚,只觉得自由畅快。
他忍不住发出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凛的耳边。
被风吹乱的发丝染上了山的青色,她看着不断变换跳跃摇晃的山路,心中无限惘然。
甚尔背着她一路跑到公交车站点,在灌木后面把她放到了地上。
“颠到你了吗?”
见凛的手抚在胸口,一言不发,甚尔不放心地问。
凛理了理头发,沉默地回头望了一眼山林,五条家的宅邸连最高的阁楼的屋檐都看不见了。
极尽秋日萧瑟的树木掩埋了困住她十余年的牢笼,她就像一只丧失斗志的困兽。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真正被哥哥困在这个家族里,她有五条凛引以为傲的挣扎和抗争。
但她今天突然意识到,防御系统的搭建似乎没有录入她的咒力信息,所以她非常轻松地跃出高墙,没有触发任何警报之类的东西。
然而这么多年她一直没有萌生尝试的欲望,作茧自缚一般认为自己不可能随便出入,只能通过哥哥的允许或者申请。
祖父和母亲的离开让她多次想要逃离这个家族,但她留了下来,嫂嫂和悟是她说服自己的理由。
但凛现在知道了,他们根本就是她留在这里的借口,是她自己没有勇气去面对外面的广阔。她的挣扎都深埋心底,顺从和听话早已深刻骨髓,以至于她都没有萌生一逃了之的想法,或者产生过,再用自我麻痹把自由的愿望深压。
她随时都能离开。
她看着满山的金黄枯叶,睫毛不受控制地轻颤。
突然一只手,宽厚、温热、有些粗糙的手拉住了她。
她缓缓侧头。
少年英俊的面庞被发白的日光照耀,清晰且锐利。
甚尔是她人生的变数。
他或许不懂她的处境,不懂她内心的矛盾,但他把“你可以随时离开这里”的真相大力且直白地送到了她的眼前。
他是她直面天高地阔的契机。
她对着他绽开了一个感激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