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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回家(2 / 2)

他在别人眼中是什么形象?厂里人背后议论的“不靠谱”:挂着经理的名头,却对厂务鲜少过问;流连于夜店的霓虹,靠着精明能干的妻子支撑门面,活得像个长不大的纨绔子弟。连女儿小茜眼中,恐怕也藏着对这个父亲的不以为然吧?妻子当众的呵斥,更是他心底难以启齿的羞耻。

然而,乐峰的出现,像一道刺破阴霾的光。世界杯的暴富神话,香港的惊人才华,还有那句掷地有声的承诺——“带你赚大钱,挺直腰板”!冯哲浑浊的眼中,第一次燃起了名为“野心”的火苗。如果能拥有自己的事业呢?如果能不再仰人鼻息,不再被妻子当着孩子的面斥责“窝囊废”呢?乐峰描绘的“创业”,对他而言,不再仅仅是赚钱,更是一次重塑尊严、夺回话语权的绝地反击。他握紧了拳头,第一次对自己过往的浑浑噩噩感到强烈的厌恶和悔恨。

回到略显拥挤的宿舍,乐峰关上门,只留下姐姐乐花。他从贴身的内袋里,郑重地掏出一个深蓝色的小本子,递了过去。

乐花有些疑惑地接过,随手翻开。当她的目光扫过那串长长的数字时,呼吸猛地一窒!312万人民币!那清晰的打印体仿佛带着电流,瞬间击中了她。她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又凑近仔细数了数位数——没错,是三百一十二万!她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握着存折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

“姐,”乐峰的声音将她从巨大的眩晕感中拉回现实,“这钱,是我这趟去香港挣的。”他没有丝毫隐瞒,平静而清晰地讲述了整个过程:如何在酒吧唱歌被滚石发掘,对方如何豪掷二十万买下他歌的版权;又如何在世界杯赌球中精准下注,最终将这笔钱像滚雪球般翻到了三百多万。

乐花听着,嘴巴无意识地微微张开。眼前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此刻在她眼中变得既熟悉又无比陌生。去一趟香港,短短时间,赚回三百多万?这简直像是天方夜谭!如果不是那冰冷的、权威的银行数字就印在存折上,她打死也不会相信。

看着姐姐依旧震惊得说不出话的样子,乐峰等她稍微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才继续说道:

“这三百万,是以后创业的启动资金。”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我马上得回学校了,时间太紧,具体的计划我来不及铺开。我的想法是,让老爹牵头,出来单干——开一个大型的废品收购站。”

他顿了顿,补充道:“老爹在厂里就喜欢捣鼓那些纸皮废铁,对这行当的门道比谁都清楚。”说这话时,乐峰眼前闪过上一世父亲佝偻着背,艰难蹬着三轮车走街串巷收废品的辛劳身影,心头一紧。这一世,绝不能再让老爹吃那份苦了!

“废…废品收购站?”乐花彻底懵了,巨大的数字冲击还没消化完,又被这个出乎意料的提议砸晕了。三百万,开废品站?这反差实在太大!

“对!”乐峰斩钉截铁地点头,随即压低声音,神色严肃地叮嘱,“这存折,你必须藏好。这钱不能给任何人看,否则这就是炸药桶,被人惦记了,早晚会出事。暂时不能告诉爸妈!他们一辈子省吃俭用,突然知道这么大笔钱,非吓出个好歹不可。”他目光灼灼地看着乐花,“咱们家不能祖祖辈辈给人打工。姐,相信我,明年暑假等我回来,我会把一切都安排好!”

乐花用力攥紧了手中的存折,薄薄的纸片此刻却仿佛有千斤重。三百多万!她一个月工资才五百出头,一年不吃不喝也就攒下六千多块。这笔钱,是她需要不吃不喝工作五百多年才能攒下的天文数字!巨大的财富带来的不仅是狂喜,更有沉甸甸的责任和一丝惶恐。

她抬起头,深深地看着眼前这个仿佛一夜之间长大的弟弟。那个曾经跟在她屁股后面跑的小男孩,如今眼神里却有了她看不懂的深邃和力量。熟悉的面容下,似乎藏着另一个陌生的灵魂。但这并不妨碍她对他无条件的信任。

乐花深吸一口气,将存折紧紧按在心口,仿佛在做一个郑重的仪式。她的眼神褪去了震惊和迷茫,只剩下磐石般的坚定:

“老弟,”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铿锵,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你放心!我会好好保存的。不跟任何人说。”

八月末的观澜汽车站,空气闷热而喧嚣。那辆熟悉的、开往乐安的长途卧铺大巴,如同疲惫的钢铁巨兽,静静趴在发车区。乐峰拖着沉重的行李箱——里面塞满了冯茜精心给他买的衣物,以及他视若生命的歌词本。他背上那把旧吉他,琴箱夹层里,十万现金被隐秘地包裹着,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头,也压在他的心上。

与冯茜、姐姐乐花、殷梅和老爹一一告别,与乐花告别的时候,乐花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乐峰会意,转身,踏上了这趟归乡的旅程。

这辆卧铺车,是老家几个有门路的人合伙购置的“摇钱树”。车主和老爹相熟,老爹工厂的工人往来,大多仰赖这条线。在九十年代劳务输出大潮中,这种直达老家的卧铺车几乎垄断了南下务工人员的返乡路,利润惊人:四十多个铺位,每人一百五十元的票价,一趟下来就是五六千块,春运时更是翻倍。暴利滋养了傲慢与蛮横:车内空气常年浑浊不堪,司乘人员态度恶劣,途中定点停靠的“合作”饭馆,提供的永远是又贵又难吃的饭菜,甚至路上还时常遭遇“黑车”抢客的风险。即便如此,最早吃上这碗饭的车主们,早已赚得盆满钵满。

乐峰蜷缩在靠窗的上铺。车子像塞罐头一样,沿途不断揽客,直到过道都站满了人才罢休。劣质烟草味、汗酸味、呕吐物的酸腐气混杂在一起,令人窒息。没有高速公路的年代,破旧的大巴在坑洼的国道上颠簸摇晃,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二十多个小时的煎熬,骨头仿佛都被颠散了架,才终于抵达了熟悉的县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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