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临门”最大的包间早已是星光璀璨,人声鼎沸。乐峰被簇拥着坐到主宾位旁(主位是陈启泰的),郭冬芸当仁不让地占据了紧挨着他的左侧位置,而李玲则被安排在了他的右侧。巨大的圆桌旁,滚石的巨星与高层济济一堂,珍馐美馔香气四溢,但所有人的焦点只有一个——乐峰。
当敬酒的人潮如海浪般涌来,乐峰成了风暴的中心。周华健豪迈的“敬朋友”,任贤齐激动的“敬心太软”,辛晓琪、莫文蔚真挚的感谢,罗大佑、李宗盛两位教父带着审视与惊叹的“敬天才”,陈启泰意气风发的“敬定海神针”……声浪与敬意几乎将他淹没。他疲于应付,只能不断举起郭冬芸早已为他换好的茶杯。
在这片喧闹的荣耀中心,李玲的存在显得有些安静和边缘。她努力微笑着,学着别人的样子,笨拙地想要给乐峰夹菜,或是小声提醒他喝点汤暖胃。然而,她的动作和声音,在巨星们洪亮的敬酒声和郭冬芸游刃有余的应对中,显得那么微弱。
让她心头莫名刺痛的是郭冬芸对乐峰那种自然而然、却又亲密得刺眼的照顾。
当乐峰被任贤齐和周华健左右夹攻敬酒时,郭冬芸会适时地倾身过去,几乎贴着乐峰的耳朵,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低语:“别喝太急,胃空着呢。”她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拂过乐峰的耳廓,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关切。李玲看到乐峰微微侧头,对郭冬芸露出一个无奈却带着点依赖的笑。
乐峰被桌上的话题逗笑,身体放松地向后靠了靠。郭冬芸的手极其自然地搭在了他椅背的上沿,指尖离他的肩膀只有寸许。那是一个宣告所有权的、充满保护欲的姿态。她一边和旁边的陈启泰谈笑风生,一边随时留意着乐峰的状态。
乐峰面前的骨碟堆了些虾壳蟹脚,郭冬芸不用招呼,便极其自然地夹了一块剔好刺的清蒸石斑鱼腩放到乐峰碗里,轻声说:“这个清淡,尝尝。”动作熟稔得如同做过千百遍。
乐峰和罗大佑讨论了几句音乐创作,似乎有些口干,刚微微蹙眉,郭冬芸的茶杯就已经递到了他手边。她甚至不用看,就知道他需要什么。
每一次郭冬芸对乐峰展露的亲昵和细致入微的关心,都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扎在李玲的心上。她看着郭冬芸靠近乐峰时那熟稔的姿态,看着乐峰对郭冬芸流露出的那份自然的信任和默许,再对比自己笨拙的关心和局促的位置,一种混合着酸涩、失落和隐隐自卑的情绪悄然滋生。
她低下头,假装专心对付碟子里那只剥了一半的虾,水晶虾饺的鲜甜在口中突然变得有些寡淡。她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她多么想像郭冬芸那样,能如此自如地靠近他,照顾他,成为他身边那个理所当然的存在。可现实是,她只是一个被他从工厂里拉出来的新人,坐在这满座巨星的盛宴里,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连给他夹块点心都怕显得唐突。
乐峰似乎察觉到了右侧的安静。他转过头,看向李玲,声音温和:“小玲,别光看着,多吃点。培训很辛苦,要补充体力。”
李玲心头一暖,刚要说话,郭冬芸却已含笑接口,目光带着长辈式的关怀看向李玲:“是啊,小玲,多吃点。阿峰说得对,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养好嗓子,练好基本功。别拘束,就当自己家。”她的语气无可挑剔,甚至带着鼓励,但话语中那若有似无的划分——将李玲定位在需要照顾的“新人”和“被培养者”的位置,而她和乐峰才是主导者——让李玲刚刚升起的那点暖意瞬间又冷却下去。
李玲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点点头:“嗯,谢谢芸姐,谢谢阿峰。”她夹起一块点心,食不知味地放进嘴里。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飘向乐峰的左侧——郭冬芸正侧着脸,专注地听乐峰低声和陈启泰说着什么,嘴角噙着笑意,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着桌面,那份默契和亲近感,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李玲隔绝在外。
觥筹交错,星光熠熠。乐峰在众人的簇拥下光芒万丈,郭冬芸在他身边如影随形,姿态亲昵。而坐在他右边的女孩,只能在一片喧嚣的热闹中,默默咀嚼着心底那份无人知晓的刺痛,和对那个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位置,悄然滋生的向往与黯然。
乐峰在“福临门”的喧嚣中周旋,喝的是啤酒,虽然被灌了不少杯,但他酒量不错,加上郭冬芸有意无意的挡驾和换成茶的几次“作弊”,人还算清醒,只是带着几分酒后的放松和疲惫。
散场时,霓虹闪烁的香港街头夜风微凉。乐峰拒绝了陈启泰安排的车,对郭冬芸说:“芸姐,你先回吧,我和小玲走走,醒醒酒,顺便说说话。”郭冬芸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看到李玲微低着头,最终点点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先行离开了。
于是,只剩下乐峰和李玲并肩走在回酒店的路上。维多利亚港的灯光倒映在漆黑的水面上,璀璨却遥远。街边是行色匆匆的路人,更衬得他们之间的沉默有些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