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斜的时候，钱副总终于泄了气。他颓然地靠在椅背上：quot林知青，你赢了。quot
林东摇摇头：quot不是我赢了，是道理赢了。quot
协议一式三份，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签字的时候，钱副总的手在发抖，钢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道颤抖的痕迹。
李援朝把协议小心翼翼地装进帆布包，生怕弄皱了一个角。
临走的时候，钱副总突然说：quot林东，你等着。quot
林东回过头，平静地看着他：quot我一直在等。等你们明白一个道理——quot
他顿了顿：quot这世上，比人狠的，永远比不过比命苦的。因为我们输得起，你们输不起。quot
走出招待所的时候，夕阳正好。
王大爷长长地吐了口气：quot东子，这回咱们算是出了口恶气。quot
林东点上一根烟，眯着眼看着远处的群山：quot这只是个开始。往后的路，还长着呢。quot
李长山拍了拍他的肩膀：quot不管多长，咱们一起走。quot
那份盖着印章的和解书送到靠山屯时，正赶上晌午。
省城食品厂的小车开进村口，扬起的土比平常大集的牛车还多。
车上下来个戴眼镜的工作人员，手里捧着个黑皮包，额头的汗珠子一颗接一颗往下淌。
quot这是……赔偿款的支票，还有道歉信。quot那人说话时不敢看林东的眼。
林东接过那几张纸，手指头摸着上面的数字，没说话。
倒是李长山在旁边咳嗽了一声：quot早知今日，何必当初。quot
消息在村里传得比秋风还快。大喇叭里，声音都有些打颤：quot乡亲们，咱们赢了！quot
晚上，家家户户的炕头上都在说这事。
有人翻出压箱底的老白干，有人把过年才舍得吃的腊肉切了。
孩子们在胡同里追着跑，学大人的口气喊：quot咱们靠山屯，再也不怕被人欺负了！quot
可林东家的灯，一直亮到后半夜。
他坐在炕沿上，手里夹着的烟都忘了抽，烟灰掉了一地，眼睛盯着墙上那张兴安岭的地图。
quot东哥，赢都赢了，你咋还这副模样？quot白雪坐到他身边，用围裙擦擦手。
林东把烟掐灭在搪瓷缸子里：
quot这回是赢了，可下回呢？人家大厂子，根基深，输得起。咱们呢？输一回，这些年的心血就全完了。quot
第二天一早，林东就把村委会的人，还有各个作坊的负责人都叫到了村委会。
屋里生着炉子，可气氛比外头的霜还冷。
桌上摆着茶缸子，没人动，都等着林东开口。
林东站起身，走到窗户边，看着外面刚翻过的黑土地：quot乡亲们，昨天那些话，我想了一宿。quot
他转过身，眼睛扫过每个人的脸：quot咱们这次是侥幸。要不是省报那个记者仗义，要不是上面有人说了公道话，咱们能赢？quot
李长山点上一袋烟：quot东子说的在理。人家卡咱们原料那会儿，差点就断了炊。quot
quot还有内鬼的事。quot负责仓库的老孙低着头，quot要不是发现得早，配方都让人偷走了。quot
林东走回桌边，双手撑在桌面上：quot所以，这笔赔偿款，一分都不能乱花。都得用在刀刃上。quot
quot咱们得多找几家供货的，不能把鸡蛋都放一个篮子里。还得自己琢磨，有些东西能不能自己造。quo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