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子,这……这得花多少钱?咱村集体账上好不容易才攒下那点家底,可都是大伙儿一分一毛挣来的血汗钱啊!”
林东指着计划书上一个用红笔圈起来的数字,斩钉截铁地说:
“叔,我知道这钱来之不易。但你想想,这钱放在账上,始终那么多。可要是投出去,打响了‘兴安猎人’的牌子,那以后就是十倍、百倍地往回赚!”
他顿了顿,指着白雪新设计的包装袋样稿,上面那句“兴安岭的馈赠,来自靠山屯的真诚”娟秀又醒目。
“咱们不光卖货,还要卖咱们靠山屯的故事!卖咱们是金奖产地,是英雄模范村!”
“让城里人知道,买咱们的东西,不光是尝个鲜,更是支持咱们靠山屯人这种不服输、敢跟天斗的精神!”
李长山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眉头拧成了疙瘩。
林东的话,他听懂了,可那笔钱,实在让他肉疼。
“叔,这事我来立军令状!”林东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要是这笔钱打了水漂,我林东拿我自己的全部家当给村里补上!责任,我一个人担!”
李长山猛地抬头,看着林东那双不容置疑的眼睛,许久,才把烟袋锅在鞋底上磕了磕。
“干了!东子,叔信你!”
汇款单寄出去的那几天,靠山屯的气氛有点怪。
大伙儿心里都悬着一块石头,既期待,又害怕。
王小虎他们更是坐立不安,一天往邮局跑八趟,电话机擦得锃亮,生怕错过了什么。
“东哥,这能行吗?跟往河里扔钱似的,连个响都听不见。”
林东嘴上说着“等着”,心里何尝不紧张。
这赌的,是全村人的信任。
终于,在一个礼拜后的下午,邮递员老钱骑着那辆二八大杠,疯了似的冲进村委会大院。
“不得了啦!不得了啦!”
老钱把车一扔,从后座上解下一个鼓鼓囊囊的邮政麻袋,往地上一放,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信!全是给你们邮购部的信!还有汇款单!我这邮包差点没给撑破了!”
一瞬间,所有人都围了上去。
麻袋口解开,一封封来自天南海北的信件和一张张绿色的汇款单,像决了堤的洪水一样,哗啦一下涌了出来!
上海、广州、南京……
那些只在地图上见过的城市地名,此刻都变成了真实的信封和沉甸甸的汇款单,堆在了他们眼前!
“叮铃铃——叮铃铃——”
靠山屯村委会那部黑色的老式转盘电话,从清晨开始,就跟上了发条似的,没停过。
话筒被磨得油光锃亮,摸上去甚至还带着温度,似乎下一秒就要烫手。
“哎,对对对!是兴安猎人!……啥?榛子蘑还有没有?我给您查查单子!”
王小虎一只耳朵夹着电话,另一只手在堆积如山的信件和订单里疯狂翻找,脑门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屋里屋外,打包的、登记的、贴邮票的,乱哄哄得像个集市。
地上散落着麻绳、牛皮纸和漏出来的蘑菇。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山货特有的干香和墨水味儿。
“火了,东子,咱是真火了!”
王小虎灌了一大口凉白开,嗓子已经哑得像是破锣,
“可再这么下去,人真要累倒了!你看这邮寄的单子,都排到半个月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