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是他当年跟着王大爷学来的黑瞎子发怒时的动静,学了七八分像,
此刻用尽全力吼出来,沉闷、暴躁,在山谷间滚滚传开。
他还不罢休,迅速抓了一大捧枯枝,划着一根火柴点燃,干燥的林地瞬间升起一股呛人的浓烟。
做完这一切,他没有片刻停留,抓起砍刀,在倒下大树旁边的泥地上,胡乱地刻画出几个巨大而怪异的脚印。
那脚印似熊非熊,似虎非虎。
他又从挎包里拿出早就备好的野猪鬃毛,随手撒在周围。
最后,他抓起挎包,悄无声息退回到几十米外的一块巨石后面,举起了望远镜。
镜头里,李勤的队伍,果然乱了。
“啥动静?”
李勤端着猎枪,满脸警惕,那几条猎狗更是夹着尾巴,喉咙里发出不安的呜咽。
“强哥,好像……是那边山坳!”王小虎指着浓烟升起的地方,声音都有些发颤。
李勤盯着那股烟,又听了听山谷里若有若无的回响,脸色变了又变。
最终,他对野猪的贪念,还是败给了对未知的恐惧。
“走!过去看看!都机灵点!”
他一挥手,整个狩猎小队放弃了原路,小心翼翼朝着林东“伪造”的现场摸了过去。
成了!
林东靠在冰冷的巨石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与此同时,在那个真正的巢穴附近,被巨响惊动的两只猛虎,警惕地从暗处探出头。
它们低声咆哮着,身影一闪,悄无声息退入了更深的密林之中。
林东没有动。
他看着李勤他们在“现场”指指点点,满脸惊疑和后怕,最后带着疑惑和恐惧,离开了这片区域。
直到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山脊的另一头,林东才靠在粗糙的树干上,大口喘气。
那一次声东击西的计策虽然成功了,但林东心里的石头,却始终没有真正落地。
这只是权宜之计。只要大山和小雪还在黑风岭一天,危险就如影随形。
日子一天天过去,秋风萧瑟,黄叶铺满了山路。
大山和小雪的成长速度远超林东的想象。
它们从一开始只能捕些野兔山鸡,到后来连半大的野猪都能捕捉到。
林东的生活,就像一个走钢丝的人,每天都提心吊胆。
他得时刻留意狩猎队的动向,还得悄悄地跟在两个小家伙后面,帮它们清理掉过于明显的活动痕迹,甚至故意制造一些别的野兽的踪迹来混淆视听。
然而,山就这么大,秘密总有藏不住的一天。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林东最担心的季节终究还是来了。
转眼间,霜降已过,立冬将至。
山里的猎物开始稀少,两只老虎为了填饱肚子,活动范围向外扩张,好几次都快溜达到黑风岭的边缘地带。
林东的心也随着气温的降低,一点点往下沉。
他最怕的,就是冬天。
在松软的泥土和落叶上,脚印尚且可以伪装,可一旦白雪铺地,独一无二的梅花印,将再也无处遁形。
鹅毛大雪连着下了一天一夜,整个靠山屯白茫茫一片。
屯子里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冒着青烟,男人们盘腿坐在热炕头上,就着一碟花生米,抿一口小酒。
瑞雪兆丰年,可这话搁在林东这儿,却变了味。
他蹲在窗户底下,瞅着院子里快没过膝盖的大雪,心里七上八下的。
坏了,全坏了!
这场雪,把啥都盖住了,唯独盖不住那两只老虎的脚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