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林子,温度仿佛都降了几度。
清新的、带着湿润苔藓气息的空气涌入肺里,让秦教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城里待久了,都快忘了,真正的风是什么味儿了。
耳边是叽叽喳喳的鸟鸣,脚下是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阳光透过树冠的缝隙,洒下无数金色光斑。
秦教授的脚步越来越慢,他不再是个来考察的干部,而变回了一个艺术家。
一个叫李芳的导游学员,鼓足勇气,指着路边一棵虬劲的古松,用带着乡音的普通话说:
“秦、秦老师,这叫‘迎客松’,听老人们说,有好几百年了……”
话还没说完,秦教授已经停了下来。
他死死地盯着那棵松树,仿佛在看一个绝世美人。
几秒后,他竟直接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了一个巴掌大的速写本和一支铅笔。
“唰唰唰……”
铅笔在纸上快速游走,他眼神专注,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林东和白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喜悦。
成了!
鱼儿,开始咬钩了。
秦教授一边画,一边像着了魔似的喃喃自语:“这光影……这肌理……有味道,有故事感……”
一路上,他对那些用原木做的路牌、休息凳赞不绝口,连连说“道法自然,这才是高明”。
他不再需要林东介绍,自己就能发现一处绝佳的光影构图,或者一段溪流的美妙韵律。
他的艺术家之魂,被这座大山彻底唤醒了。
铺垫了这么久,终于到了最关键的环节。
村委会那间被当做临时画室的屋子里,几十幅画作静静地挂在墙上。
林东的心,莫名地跟着怦怦直跳。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白雪,姑娘的脸绷得紧紧的,手心全是汗。
秦教授踱步走了进去。
他先是随意地扫了一眼,随即,脚步就顿住了。
他缓缓摘下眼镜,从口袋里掏出手帕,仔仔细细地擦了擦镜片,又重新戴上。
然后,他走到一幅描绘狩猎小队迎着风雪归来的画前,一言不发。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屋子里静得可怕,只能听到秦教授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一分钟。
两分钟。
林东的额头也开始冒汗了。
“这反应,不对啊!是好是坏,您倒是给句话啊!”
白雪的脸色已经有些发白,身体微微发抖。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秦教授突然转过身,目光如电,直直地射向白雪,声音沙哑地,挤出几个字:
“这画……是谁画的?”
声音不大,却像一道炸雷,在林东和白雪的耳边轰然响起!
白雪被这气势吓得一哆嗦,结结巴巴地说:“是……是我画的……”
秦教授死死盯着她,眼神里有震惊,有难以置信,更多的,是一种发现了宝藏的狂喜!
他猛地一拍大腿,声音陡然拔高:
“胡闹!简直是胡闹!”
白雪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林东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