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东摊开那张画满了标记和数据的草图,指着上面的每一个点,
用最朴实的语言,解释着什么叫“引水式”,什么叫“水轮机”,什么叫“天然落差”。
他没提系统,只说这是自己翻书看报,瞎琢磨出来的。
两位老人听得云里雾里,但看着林东那双亮得吓人、充满无穷信心的眼睛,心里的不信,不知不觉就松动了。
这后生,好像总能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光说服村里人不够,技术才是关键。
林东骑着自行车跑了一趟县电力局,结果连个技术员都没见着,
就被办公室主任用“年轻人要脚踏实地,不要好高骛远”给打发了。
碰了一鼻子灰,但林东没泄气。
无论多么难的路,还不是人走出来的!
他又托了建筑公司的王经理和供销社的关系,四处打听懂水电的“能人”。
功夫不负有心人。几天后,王经理捎来个消息:
县水利局有个姓周的老工程师,是早年留苏回来的高材生,搞水电设计的专家。
只是……脾气怪,前些年在单位被排挤下来,现在基本赋闲在家。
林东一听,眼睛都亮了!
他立马让婶子们把最好的“兴安猎人”风干肉、和山珍酱装了满满两大包,蹬上车就往县城赶。
周工程师家,在县城边一个破旧的小院里。
院墙斑驳,角落里一丛无人打理的盆景却开得正盛。
林东敲开门,一个头发花白、腰杆却挺得笔直的老人出现在门后。
他面容清瘦,但一双眼睛,像淬了火的钢针,锐利得能扎进人心。
“你找谁?”
“请问是周工周工程师吗?我是靠山屯的林东,想请您出山,帮我们村……建个水电站。”
“水电站?”
周工愣了一下,随即自嘲地笑了笑,摇着头就要关门,
“小同志,你找错人了。我这把老骨头,心死了,折腾不动了。”
“周工!”林东连忙用手抵住门,
“您先别急!我知道这事难,可我们靠山屯几百口子人,不能一辈子摸黑过日子!”
他没再多说恳求的话,而是直接将怀里那卷图纸递了过去。
“这是我自己勘测后画的草图,还有一些数据,您是专家,您给掌掌眼,看看我们那地方,到底有没有可能!”
周工本已不耐烦,可见到图纸,目光却凝住了。
他接过来,缓缓展开。
当他看到上面标注的等高线、河流剖面图,旁边用铅笔写得密密麻麻的流速、落差、地质条件的分析数据时,
那双本已浑浊的眼睛,像是被清水一点点冲开了。
他拿着图纸的手,甚至微微有些颤抖。
“这……这真是你一个后生自己画出来的?”
“大部分是,也参考了一些书本。”林东答得不卑不亢。
周工抬起头,重新审视着眼前的年轻人,眼神里写满了震撼。
这已经不是异想天开,这是一个经过了严谨思考和初步论证的大胆设想!
他沉寂多年的那颗工程师的心,仿佛被这滚烫的数据和年轻人眼里的火焰,重新点燃了。
“进来吧。”
良久,周工吐出三个字,侧身让开了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