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东心里跟明镜儿似的,黄建发这老小子说的,肯定是合伙建加工厂的事儿。
“哦?黄老板是说……咱那半死不活的加工坊的事儿?”
“对对对!就是那破玩意儿!”
黄建发激动地一拍大腿,冻僵的手拍得“啪”一声脆响,疼得他龇牙咧嘴。
“我昨晚翻来覆去烙饼似的,一宿没合眼啊!”
“林老弟,说句实在话,就屯里那个东倒西歪的破加工坊,你就算给它修修补补,顶多也就是个缝缝补补过日子!小打小闹,成不了大气候!那玩意儿,不够看!”
他身子往前探了探,语气带着一股子不容抗拒的煽动性,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林东脸上了:
“依我看,与其费那牛劲儿修旧的,不如——咱哥俩一不做二不休,来个狠的!推掉它,重新盖!”
“重新盖?”
林东心里其实早就有这谱了,但面上还是恰到好处地露出三分惊讶。
“没错!必须重新盖!”
黄建发斩钉截铁,一字一顿,跟砸钉子似的,
“咱俩合伙!我出钱,引进南方那边的好机器,盖个大的!让十里八乡都眼馋的现代化大厂房!”
“到时候,不光产量‘噌噌噌’往上涨,质量也是头一份儿!还能捣鼓出,城里有钱人买不到的新鲜玩意儿!”
他越说越来劲,手舞足蹈起来,活像个唱大戏的:
“你想想,这可是个千载难逢、天上掉馅饼的好机会!正好借着这次百年不遇的大雪,把咱们‘兴安猎人’这块金字招牌,好好地、大声地给它嚷嚷出去!”
他清了清嗓子,捏着嗓子眼儿,模仿着广播里播音员那抑扬顿挫的腔调,怪模怪样地念叨起来:
“‘同志们请注意!来自那疙瘩哈——冰天雪地的兴安岭林海雪原最深处,有一群打不垮、压不弯、冻不死的山里铁汉子!天塌下来,他们拿肩膀硬扛!雪埋过来,他们拿双手生刨!”
“他们不仅没趴下,还擦干了血和汗,盖起了崭新的、冒着热气儿的工厂,要把这大山里头最顶尖、最地道的宝贝,送到全国千家万户人民的饭桌上!”
“林老弟,你说,这故事,它感人不?它励志不?”
“这要是往报纸上、广播里那么一宣传,咱‘兴安猎人’这牌子,‘噌’的一下,那不得火遍大江南北啊!到时候票子还不哗哗地来?”
黄建发描绘的那蓝图,活灵活现,带着一股子闯码头的草莽豪气和……精明商人的敏锐嗅觉。
林东听着,心里头那团火,“轰”的一下,也被彻底点燃了,烧得他浑身都跟着发烫!
这黄老板,瞅着五大三粗,说话咋咋呼呼,这脑子可真不赖!
特别是那个“坚韧不拔的山里汉子,打不死的小强”的品牌故事,简直说到了他心坎里!
他一直琢磨着,“兴安猎人”不能光卖那点山货,得卖点精神头,卖点文化味儿!
这该死的大雪灾,正好给这故事,添上了一笔最浓墨重彩、最催人泪下的注脚!
“黄老板,您这脑瓜子,转得可真比那电风扇还快!”
林东由衷地赞了一句,脸上笑开了花,
“这想法,绝了!高!实在是高!不过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