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经济时期,所有的票证都是国家下放,每个月数量都是固定的,一个萝卜一个坑,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 “厂领导为了跟工会申请这两张购物票,可是顶着很大的风险,你既然同意做代课老师,那就多用心。” “不要小看这些低学历的职工,他们虽然学历低,但自身工作技能过硬,都是厂里的中坚力量。” “未来你进了外贸局,注定跟工厂打交道,他们都可能成为你在机电厂的助力。” 郑春雷见李华麟收起了购物票,一副生怕别人抢走的模样,不由露出一丝笑容。 见郑秀秀已经往桌子上端菜了,便起身来到柜子旁,拿过一瓶白酒放在桌上:“今天在这吃吧,陪老师喝两杯。” 李华麟挑了挑眉,搬过椅子让郑春雷落座,遂坐到他的身边,拧开白酒给二人倒上,笑道: “老师,之前做代课助教,不是厂领导盯上我,是你推荐了我,还有这次也是,对吧?” 郑秀秀的手艺不错,油炸花生米,干炸小黄鱼,大葱炒鸡蛋,白菜土豆片,外搭一盆肉汤,倒也是色香味俱全。 她把菜上了桌,便端来饭盆,给三人盛饭,皱眉道:“爸,华麟才多大啊,你就让他喝酒,有你这么当老师的吗?!” “酒这东西小酌怡情,华麟上了大学,那就是成年人了,成年人喝两杯白酒,无伤大雅。” “倒是你妈,这个点了怎么还不回来,又加班了?” 郑秀秀坐在了椅子上,给李华麟的碗里夹了一大块鸡蛋,闻撇嘴道: “老夫人那工作性质,您还不清楚吗,这个点没回来,肯定是医院里又有加急病人了呗。” “放心吧,我在厨房留了菜,等妈回来了给她热热,饿不着她。” 在郑春雷家吃过了晚饭,又闲聊了一会,李华麟便回家了, 一回家就钻到了父母的卧室里,怼着赵雅琴的脸问道:“妈,咱家还有多少工业券?” 赵雅琴正在织衣服,闻皱了皱眉:“没多少了,你要干嘛用?” 李华麟从兜里取出自行车票和手表票,对着赵雅琴和李国忠晃了晃,笑道: “机电厂重聘我去做代课老师,给低学历的职工补课,厂领导怕我来回跑耽误时间,就申请了票证。” “钱我有,现在票也有了,可我没工业券啊,咱家里工业券要是够,先匀我点。” 赵雅琴一把抢过票证仔细打量着,遂用拳头怼了李国忠一拳: “你看见没,咱俩当初为了摇个缝纫机票,排了多久?” “还的是老六,就给人家补补课,俩票到手了!” 罢,她踩着床边扶着墙,摸着柜子顶上的红皮箱,将皮箱拎到床上,用钥匙打开锁头后,取出一个小布包。 布包打开,里面是毛票和各种票据,赵雅琴把工业券都挑了出来,数了数不由皱眉,望向李国忠: “你去老萧和老赵那问问,他们家有没有多余的工业券,跟他们串点,就说咱儿子要买自行车。” “那玩意谁家能有余富的,缺多少,不行让老二在单位里问问呢?” 赵雅琴把手里的工业券丢给李国忠:“一块表要5张工业券,一辆自行车15张工业券,咱家就十六张,还差几张。” 李国忠坐直了身子,拿过工业券数了数,不由皱眉:“天鹅表和孔雀自行车,两个加起来十六张足够啊,借啥借?” “自行车和手表都是必需品,以后要用很久的!” “咱儿子是大学生,还是市文科状元,毕业后那是要进外贸单位的,搞不好还要跟那些老外接触,你让他带本地牌?” “就这么定了,儿子第一块表必须魔都牌,自行车也要凤凰的,不就是差几张工业券吗,咱们咬咬牙,咋的都省下了。” 李国忠抹了抹脸,遂对着李华麟道:“去把你二姐叫来。” “爸妈,你找我?” 片刻后,李华安穿着睡衣推门而入,见父母坐在床上数票子玩,不由多了几分疑惑, 待看到单独分出的自行车票和手表票,顿时乐了。 “单位发票证了,两个呢,你们排了多久啊,还是摇号摇的?” “这是老六的,机电厂重聘他去做代课老师,怕他学校厂子两边跑,赶不上时间,特意申请的。” “我的意思呢,买块天鹅表,配一辆孔雀自行车算了,你妈非得说魔都表上档次。” 李国忠话说了一半,把工业券,购物券,大团结平铺在床上,对着李华安眼神眨啊眨的,那意思是,用你的时候到了! “老六发的购物票,还得是大学生啊,啧啧。” 李华安数了数工业券,顿时一撇嘴:“爸妈,我给老六在供销社截胡两个魔都牌没问题,可这工业券不够啊!” “表加自行车要二十张工业券,你这就十六张,合着我帮老六买东西,还得自己搭四张票呗?” 李华麟笑嘻嘻的凑了上来,手在兜里一抽,四十张大团结被他撵成了扇子,对着李华安扇着风: “二姐,--gtgt妈的提议我完全赞同,但提一点小小的补充。” “首先,我要的魔都牌手表,不是那款7120基础型的,而是文革时期发售的玫瑰金限量款。” “其次,凤凰自行车,我要14型的,因为它是牛皮座子,坐着屁股不疼,也有弹性。” 李华安盯着李华麟那十分欠揍的脸,面无表情的把工业券铺在了床上,转头就走,留下一句: “爸妈,老六疯了。” “诶诶,姐你别走啊。” 李华麟没想到李华安说走就走,连忙拉着她的胳膊补充道: “姐,我知道玫瑰金手表很贵,但购物票更难得啊,一块手表要戴很久,我要么不买,买就买最经典款。” “你真是疯了头,李华麟,你知道玫瑰金的7120多少钱一块吗,要四百多块!” “就魔都手表一块难求的情况下,我们店里那块玫瑰金,在柜台里摆了两年多都没卖出去。” “买块表而已,实用就行呗,魔都牌还不够高端吗,咱爸一个月工资才46块啊,那一块手表要他们不吃不喝一年了!” 遂望向赵雅琴和李国忠:“爸妈,你们宠着老六我理解,可有的时候,你们也考虑下我们姐妹的感受好吧?” “老六要花四百多块买手表,你们也同意?” 李国忠皱了皱眉,赵雅琴要给李华麟买一块魔都牌,他已经够肉疼了,什么表要四百多,咋不去抢! 这还没说话,就被赵雅琴拦住,她望着李华安一副气愤的模样,不由叹了口气: “不管买啥表,都是华麟自己掏钱,我们就出点工业券。” “华麟现在每个月都赚着稿费呢,给家里一百块的生活费,他还剩下一百多,若是他真喜欢那个什么玫瑰金,买就买吧。” 李华安以为自己幻听了,遂望向李华麟:“刚才妈说,你每个月给家里一百块生活费,还剩多少?” “我说李老六,你在学校天天都干嘛呢,什么稿费有那么多钱?!” 李华麟拿过桌子上的滨海日报,指着最显眼的位置,露出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这个小说是我发表的,千字六块稿费,报社偶尔也会给些额外的奖金。” “匀下来嘛,差不多一个月三百块左右吧,我在学校也会拿钱跟同学串串粮票,毕竟我吃的多嘛。”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两年下来,你弟我绝对是这个家里最有钱的,你缺钱了跟我说,我九出十三归借你喔。” 李华安闻恨得是牙根直痒痒,揪着李华麟的耳朵就拧: “你个臭小子,你姐我在供销社累死累活站一个月才拿26块钱,你写几个字就300多块,快赶上我一年工资了!” “有钱了哈,还敢跟你姐玩九出十三归那套,耳朵我给你拧掉!” 拧耳朵自然是不能真的使劲拧,也就是做做样子,但李华安还是觉得心里不平衡。 她一把抢过李华麟手里的大团结,把床上的票证和大团结也收拢起来,转身就走: “玫瑰金的7120手表,店里有一块现成的,两年都没人要,我可以给你买来。” “那个什么14型凤凰自行车,我听都没听过,等回单位了问问同事,想办法给你弄个名额。” 李国忠注视着李华安离去,用胳膊杵了杵赵雅琴,满脸的不悦: “老婆子,你天天说家里没钱,那老六一个月给100块生活费的事,你咋从来没跟我提过呢?” “行啊,你俩合伙瞒着我是吧,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是吧?” 遂狠狠瞪向李华麟:“还有你个臭小子,一个月赚那么多钱,也没说买盒烟孝敬孝敬你老子!” 李华麟闻,表情那叫一个委屈,指了指赵雅琴: “您这就冤枉我了,我每个月给妈的生活费,里面有你20块的烟酒钱,我妈不是给你买了吗?” “再说了,那一坛子熊胆酒您少喝啦,大姐夫可没喝几口啊,我更是一口没动!” “要是您觉得亏了,大不了我那手表回来,给你戴两天。” 李国忠被李华麟说的哑口无,刚准备反驳,就看到赵雅琴掐着腰, 一副你再敢说句话,晚上就滚地上睡的表情, 李国忠哑火了,气鼓鼓的躺床上,抱着被子转过身去,不去理会这横斜一起的母子俩。 赵雅琴对李国忠咬牙切齿的,对李华麟却是和蔼得很: “四百多块钱的表,确实太贵了,但只要你喜欢,咱就买!” “我已经跟你周婶和王妈说过了,明天让萧芳和赵红刚上咱家来,你给他们补课。” “赶紧睡觉去吧,明天早点起来,别人家萧芳来了,你还晒屁股呢!” 李华麟点了点头,从裤衩夹层里拿出十几张票证放在床上: “放假了,粮票我也没处花,给家里留着吧。” 罢,李华麟准备离开,这刚拉开门,就看到李华舒和李华霞在趴门缝呢。 李华舒见李华麟出来了,连忙好奇道:“哥,你真要买自行车和手表啊?”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