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的装修很普通，墙上贴着些发黄的海报，天花板上的风扇慢悠悠地转着。两口大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香气四溢。案板上整齐地摆着各种羊杂，羊杂丝都配好了一大堆。 “这家店的汤底很讲究，”钟昊一边找位置一边介绍，“用的是山里放养的青山羊熬的，味道特别——” 话还没说完，门口突然进来两个穿保安制服的人，打断了他的话。 “小白，房租的事情得说道说道了。”其中一个年轻保安晃了晃手里的单子，语气不善。 “我看谁敢！”正在剁羊杂的老板猛地站起来，刀重重砍在案板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把店里的客人都吓了一跳。钟昊下意识地挡在周诗琳前面，眼神警惕地盯着那两个保安。 年长的保安赶紧打圆场：“小白，别激动，随口告诉你一下。现在金陵是网红城市，各处租金都在涨，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涨价？凭什么涨价？”王老板握紧了手中的菜刀，指节发白，“我在这做了十几年生意，从没拖欠过房租。现在说涨就涨，这不是欺负人吗？” 年轻保安还想说什么，被年长的拉住了。“行了，先这样，你好好考虑考虑。”说完，拉着年轻同事匆匆离开，只留下那张催缴单在桌上微微颤动。 王老板这才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看了看店里的客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菜刀，抹了把脸。 “对不住，让大家看笑话了。”他苦笑着说，“这年头，做小本生意的太难了。” 钟昊走到锅前：“老板，现在怎么卖？” “一碗杂汤要十块，一勺羊杂。要是想加量或者单点羊肚、羊肉都行。”王老板调整了下情绪，专注地介绍着。 “给我来份二十的羊杂，再整两块钱的馍丝。再来碗羊肉汤，要瘦肉。”钟昊说完，转头看向周诗琳，“你要不要再加点别的？” 周诗琳摇摇头，目光却一直停留在王老板身上。她似乎能感受到这个中年人身上的无奈和孤勇。 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老太太端着两瓶饮料过来。 “刚才吓着你们了，这是赔罪的。”她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 “哪里话。”钟昊起身接过，顺口问道，“不过老太太，现在物价都涨，你们这价格好像一直没变啊。” “涨什么涨，来这吃饭的都是老街坊。”老太太笑着说，眼角的皱纹里藏着温暖，“看你挺眼熟啊？看着面熟。刚才那是我家小白气话，过两天肯定去签合同。常来啊，我们这不涨价。” 钟昊帮周诗琳打开可乐，看着她小口抿着，心里莫名安定。店里的暖气很足，窗外的寒风吹不进来，只能听见呜呜的声响。 这时，一个拾荒的老人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个掉了漆的小锅。他的衣服虽然破旧，但打着补丁，看得出来是用心收拾过的。 “老样子？”王老板问，脸上的表情柔和了许多。 老人点点头，将小锅递过去。 钟昊看着王老板给老人舀了满满两勺羊杂，却只收了十块钱，不由得多问了一句：“老板，这样不会亏本吗？” “他是这片的老住户，靠拾荒为生。”王老板一边忙活一边说，声音里带着怜惜，“每两周来吃一次，都是老价钱。来，给你多来一勺。” “不用了。”钟昊笑道，“这样做生意，得少赚不少吧？” “哈哈，没几个钱。”王老板笑得豪爽，眼角的皱纹里藏着自豪，“我总比他容易赚钱多了。再说了，这些年也攒了些老主顾，日子总能过下去。” 吃完饭，两人在街上慢慢走着。星辰温柔地洒在地上，虽然聊天断断续续的，但钟昊觉得很惬意。路边的梧桐树在风中轻轻摇晃，树影斑驳。 “原来你真的没骗我。”周诗琳突然说，声音很轻，“你是真的可以回去继承家产。” “我们家就是种土豆、种西红柿的。”钟昊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说是家产，其实就是些地和大棚。” “是啊，西红柿首富。”周诗琳忍不住笑了，眼睛弯成月牙。 “首富算不上，现在土豪遍地都是。”钟昊摆摆手，“我爸说我们家就是个小打小闹。” “你咋想不开要当明星？”周诗琳认真地问，“你们这群家伙，应该有很多别的选择吧？” “总得找点事做，不然生活太无聊了。”钟昊望着远处的霓虹，语气平淡，“在家里种地，虽然也能赚钱，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一栋灯火通明的小楼前，周诗琳这才发现不是回饺子店的路。楼前的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 “如果不当明星，我这会儿八成在摸鱼。”钟昊指了指门口的牌子，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 “商贸管理所。”周诗琳念出牌子上的字，突然明白了什么。 夜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路灯下，两个年轻人的身影渐渐远去，只留下那块牌子在灯光下闪着微弱的光。 周诗琳站在商贸管理所的门前，抬头望着这座在夜色中显得有些陈旧的建筑。路灯投下的昏黄光晕笼罩着台阶，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这里就是商贸管理所？”她转头看向钟昊，眼中带着几分疑惑。寒风吹过，让她不自觉地裹紧了外套。 钟昊点点头，迈步走上台阶。玻璃门被推开时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暖气从门缝中溢出，驱散了些许寒意。 办公大厅里空荡荡的，只有两个穿着深蓝色保安制服的人正在值班。其中一人正低头玩着手机，听到脚步声才抬起头来。套间里透出的灯光给冰冷的大厅增添了一丝人气。 “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一个年轻的工作人员迎了上来，上下打量着这对戴着口罩的男女，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戒备。 钟昊的声音很轻：“请问现在的经理在吗？” “都下班了。”年轻人皱着眉头，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有什么事明天再来吧。” 正说着，套间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