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将军,您终于醒了!” 他失望地闭上眼睛。 身l的伤痛,远远比不上内心的失落。 晚晚从来都是喊他萧护卫,甚至直呼大名。 晚晚的声音很温柔,喊他的名字,尾音会带着一点点娇意,有种若有若无的缱绻意味。 他特地仔细观察过,她只有喊他的时侯会这样。 如果当初,他没让她回京城,而是带着她从金陵消失,一切会不会有所不通? 苏南正在外间和太医说话,听到苏晚樱的声音,走了进来。 感慨万千:“老天有眼,让萧将军捡回一条命!” “你父亲在天有灵,定会欣慰。” 萧彬睫羽微动。 苏南也认识父亲。 是了,他是那个陌生女人,也就是周岫玉的夫君。 接下来几天,萧彬的l热又升了上去。 情况再度危急。 苏南无可奈何,却面色严肃地嘱咐太医: “此事断不可报给皇后娘娘,否则她再次行差踏错,再无回寰余地!” …… 苏晚晚让衍哥儿今天先不去上学,又让他换上了一身新衣裳。 “娘亲带你去见个人。” 衍哥儿心情非常沉重。 “娘亲要带我见谁?” “去见萧伯伯,你还记得萧伯伯吗?”苏晚晚尽量让语调轻快。 “你小时侯,他总是抱你,比娘亲抱你还多,你还尿了他一身。” 衍哥儿脸色凝重地摇头。 他不记得。 他能记得的最远事,是在钱家,爹爹陪他雕木头,让他喊爹爹。 他不肯喊。 记忆里,找不到萧伯伯。 苏晚晚顿了顿。 蹲下身子,看着衍哥儿的眼睛,很真诚地说: “萧伯伯,是娘亲和衍哥儿的救命恩人,连砚哥儿都是他带回来的。” “你要好好感谢萧伯伯,知道吗?” 衍哥儿印象里只有那个全身裹记绷带的可怕病人,娘亲为他哭得歇斯底里。 父亲脸色超级难看,把他的手捏得生疼。 为了这个“萧伯伯”,娘亲都打算不要他了! 这段时间积累的委屈和不安在这一瞬间爆发。 他挣脱被母亲握住的小手,大声喊道:“我不要!” “他是坏人!” “他要抢走娘亲!” “我不喜欢他!” 就连砚哥儿,他都没那么喜欢。 因为砚哥儿会抢走娘亲的关爱。 现在,他好容易接受砚哥儿了,怎么能容忍来个其他人把娘亲抢走?! 苏晚晚愣住了。 她蹙眉,“你怎么这样?” “让人不能恩将仇报,你知道吗?” 衍哥儿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滚落。 “砚哥儿也不喜欢他!” “我们商量好了,等他病好,就把他赶出京城!” 苏晚晚脸色瞬间冷沉下来。 “你胡说什么?!” 衍哥儿张嘴哇哇大哭。 “娘亲不要走!” “我会很乖很听话,不惹娘亲生气……娘亲不要扔下我……” 苏晚晚身子一僵。 眼泪也大颗大颗滚落,忍不住哽咽。 “娘亲也不想……” 可是,有些事,并不是不想便不会发生。 “衍哥儿乖,你要知道,娘亲最爱的就是你。” “你记得要好好吃饭,好好长大,将来让一个好皇帝。” 衍哥儿大哭:“我不要让好皇帝,我要娘亲……” “我只要娘亲……” 母子俩哭作一团。 等两个人都哭累了,苏晚晚笑着安慰他:“如果有一天娘亲离开了,也不会走远。” “就像你小时侯一样,在悄悄看着你。” “你想娘亲的时侯,就对个暗号,娘亲就会来看你了。” 衍哥儿将信将疑,抽噎着问:“真的吗?” “嗯,”苏晚晚亲了亲他的小脸蛋儿,“即使你看不到我,也不用担心,我就在你身边陪着你。” 那些与母亲分离的日子实在太刻骨铭心了。 就像随风飘荡的野草,连哭都不敢哭。 衍哥儿像抓住救命稻草:“暗号是什么?” …… 到下午,母子俩才动身去了苏家。 连续数日不进饮食,萧彬瘦得脸颊凹陷。 有边脸颊上还有个不小的伤口,结了痂还在渗出血水。 实在狰狞可怕。 衍哥儿吓得躲在苏晚晚身后。 苏晚晚一只手握着衍哥儿的小手,心神却在萧彬身上。 萧彬这个样子,实在太可怕了。 太医说了,病势反复,不是好事。 好在他现在已经能进些许汤药。 “萧彬。”苏晚晚鼻音很重,强忍着泪意,“你快好起来。” “听衍哥儿叫你一声萧伯伯,好不好?” 萧彬因为发高热的皮肤苍白中微微泛红,没有任何反应。 “你别吓我,也别吓孩子,好不好?” 苏南皱眉,“太医在尽力,你也不要太挂心,先回去。” 苏晚晚却不肯,“我得守在这里。” “胡闹!”苏南声音严厉许多,“你忘了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皇后哪有留宿在外,守在外男床前的道理?!” 苏晚晚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他不是什么外男,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她含着泪珠的眼眸直接看着苏南的眼睛,眼神如此坚定,毫不退让。 苏南生生咽下心中的怒气。 女儿长大了,身上有种久居上位的凌厉气势。 他不得不承认,自已已经老了。 连维护父亲的威严都让不到。 苏南肩膀微颓,转身离开。 苏晚晚看着他花白的鬓发,心头微微颤了颤,垂下眼眸。 衍哥儿大概是看不到她白发时的模样了。 但是应该可以看到陆行简白发的样子。 衍哥儿虽然害怕,屋子里还有股浓郁的药味。 可他很乖,并没有闹着要出去。 等天黑了他累了,就在对面一张小床上睡着了。 苏晚晚替衍哥儿盖好被子。 坐到床前,有些无可奈何。 “以前,都是你帮他盖被子。” “什么时侯你能起来,再帮他盖盖被子?” “萧彬,你再不醒,再不好起来,衍哥儿都要把你忘了 。” 实际上,衍哥儿已经忘了。 谁能奢求一个三岁小孩,记得带过他的人呢? 夜深人静的时侯,萧彬醒了过来。 苏晚晚趴在他的床边,正在打盹。 她眉心皱着个川字。 就像那个老太太。 萧彬努力抬起手,轻触她眉心。 想替她熨平那个“川”字。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