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首正中站着的魁梧男子三十岁左右单膝跪地,声音洪亮: “听细作密报,北元大王子是被二王子暗害而死。” “北元王庭应该会有大动作,此时返回草原正是良机,趁着那帮白莲教徒逃往草原的机会,可以浑水摸鱼!” “末将愿效犬马之劳!” 男子正是马姬的哥哥,现如今镇守着独石口营的大通副总兵马昂。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给个下马威,席间并没有马昂的座位。 他只能站在下方,忐忑而恭敬地看着上首高座之人。 眼角余光掠过马姬时,心里很是得意。 皇帝对这个妹妹可真是好,带她参加这种涉及外交的私宴,还给她准备这么华贵美丽的衣裳首饰。 只要处理得当,马家很可能在他手上一跃成为大梁顶级家族。 现如今,他得好好巴结皇帝,等着妹妹肚子里的孩子平安降生。 巴尔斯博罗特毕竟年轻,对北元的感情深厚,听到大梁要派人去北元搞事情,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舒服。 他皱起眉,不愿听到北元那些闹心事,于是站起身走向窗边向外眺望风景。 再怎么说,北元也是他的国家。 要与大梁结盟,不得已与虎谋皮,他的心情并没有多好。 巴尔斯博罗特百无聊赖地看向远处。 视线漫无目的地随意看着。 只是,转过去后又滑回来。 良久,他无声地嗤笑了一下。 对身旁的少女说道:“有人家里着火了,自已还不知道。” 说罢,他转身戏谑地看向上座的陆行简。 苏晚晚那个女人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了。 两次吃亏都是栽在这个女人手上。 所以,即便她化成灰,他也认得。 何况只是女扮男装。 后来听说她以一个寡妇的身份成了大梁皇帝的皇后,他反而心里舒服很多。 这个女人真是手段了得,栽她手上也不算耻辱。 可现如今,耻辱的是大梁皇帝。 自已带着美人在这耍威风,那边自已的皇后在和别的男人搂搂抱抱。 啧啧。 可真是好大一顶绿帽子。 巴尔斯博罗特再次打量对面的情景,觉得那个抱着苏晚晚的男人有点眼熟。 陆行简察觉到巴尔斯博罗特那明晃晃的嘲讽,微微眯了眯眼睛,狭长的眼眸里有一丝冰冷的幽光闪过。 只是轻轻看了一眼自已身旁侍立的武定侯世子郭勋。 郭勋心领神会,出去一趟,很快过来悄悄禀报了几句。 陆行简的脸色瞬间凉了下来。 把酒杯往案上重重一放,起身愤然离席。 马姬惊慌地站起身想问什么,却被他走路带起的风差点掀倒。 记座之人皆面面相觑,询问的眼神投向马姬。 马姬咽了咽口水,跟了出去。 …… 陆行简越走越快,怒气冲冲地一脚踹开包厢门。 苏晚晚端坐在茶桌前,眼睛红肿,波澜不惊地看着他。 陆行简在包厢各个角落找了一圈,并没见到什么人。 他压住滔天的火气,坐到苏晚晚对面: “人呢?” “走了。”苏晚晚语气淡淡。 “苏晚晚!”陆行简咬牙切齿,“你知不知道自已嫁了人?!” “能不能守点儿妇道?!” 苏晚晚往他身后看了看。 马姬正穿着一身极尽华美的服饰站在包厢门口。 那衣裳很漂亮,上面镶嵌的珍珠、红玛瑙和绿宝石闪闪发光。 苏晚晚却觉得分外刺眼。 陆行简让针工局给她送的衣裳,和马姬身上穿的这件类似。 大概是觉得她吃醋了,从给马姬让的新衣裳里分两件安抚一下他。 她的语气很平静:“她就是你对苏家动手的理由?” 陆行简顿住,眯了眯眼睛,全身的火气崩到临界点: “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肚子里的孩子,其实就是你的吧?” 苏晚晚的语气很轻,仿佛在提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陆行简回头看了一眼马姬,脸色凉得可怕,腮帮子绷得很紧,半晌才嗤笑了一声。 “就算是,那又怎样?” 苏晚晚依旧很平静,“是啊,我又能怎样?” “你喜欢谁,宠爱谁,要让谁怀孕,那是你的自由。” “只是,为什么非要对苏家下毒手?” “怕苏家会对她不利吗?” 陆行简死死盯着她,眼里一片冰冷,额上青筋暴出。 苏晚晚不知道他是不是被当面揭破后恼羞成怒。 毕竟,她之前也从没想过这个可能。 在她最爱最信他的时侯,派人去灭了苏家。 她怎么都不可能怀疑到他头上。 直到刚刚她才回过神,往深想了一层。 那些大太监个个都是他重用的心腹。 灭了苏家,她这个皇后就成了没有娘家势力可以依靠的光杆将军。 再也不能像王家和张家一样,能威胁皇权。 这是一个冷漠理性帝王能让出来的事。 之前他不就是用了通样的手法灭了夏家? 至于他口中所说的陆奇浚,都是存在于别人口中。 是不是真有这个人都两说。 他要想骗她,实在轻而易举。 苏家大火至今查不出任何线索,便能理解了。 她派出去调查这事的张忠,也是陆行简安排过来的人,又查出来什么? 反而不如草莽出身的刘七能干。 当然,刘七的消息她并不一定全信。 可萧彬刚才说了,刘七的消息其实是萧彬帮衬查到的,她就不得不信了。 包厢里的气氛异常僵硬。 门口的马姬怯生生地问了句:“皇上,我哥哥他们还在等您……” 苏晚晚轻轻笑了笑。 陆行简却觉得那笑容讽刺至极。 他怒极,拿起桌上的茶盏就要摔出去。 茶盏举到半空中,眼角余光瞥到苏晚晚本能地护住肚子。 他的动作顿住。 慢慢放下茶盏,脸色冷到铁青,却还是压抑着怒火,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简直不可理喻!” 拂袖而去。 马姬也跟在陆行简身后走了。 临走前,冲苏晚晚挑衅地笑了笑。 苏晚晚静静看着他们离去,脸色一如既往地平静,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隔壁包厢的刘七正好出来看到他们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 _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