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头、手杖、皮鞋,雨点般砸在那金发男人的身上。他的肋骨断裂的声音,像干柴被踩碎,清脆而残忍。一颗牙齿飞了出去,落在泥泞的地上,沾满血和泥。
quotno……no……quot
他的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声音,却不是在求饶,而是在笑!
quotmore(再来)……more(再来)……quot
他的脸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颧骨塌陷,鼻梁彻底歪向一边,左眼肿得只剩一条缝,右眼却睁得极大,瞳孔里闪烁着近乎癫狂的光。鲜血从他的嘴角、鼻孔、耳朵里涌出,滴在破碎的驼毛大衣上,晕开一片暗红。
一个戴圆顶礼帽的老者用手杖的尖端狠狠戳进他的肩膀,旋转着,像是要挖出一个洞来。
quotthisisformydaughter!(这是为我女儿!)quot
那老者嘶吼着,声音颤抖!
“shewasinnaniinghospital!nowshe#039lldiebecauseofyou!(她现在还在金陵医院!我本来今晚会带她走的!但现在,她因你而死!)quot
金发男人的肩膀血肉模糊,可他竟然仰起头,用破碎的嘴唇挤出几个字:
quotworth……it……(值得……)quot
他的声音顿了一下。
随后用最后的力气大喊。
“forthesakeoftheempireofjapan!”
“为了大邪倭台帝国!”
他喊了两声……
一句是英文,一句是中文。
保证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懂。
而这两句话彻底激怒了人群。
一个穿貂皮大衣的女人尖叫着扑上来,高跟鞋的鞋跟狠狠跺在他的手指上。
指骨断裂的声音像爆竹炸响,可他的笑声却更大了,混合着血沫,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像是某种濒死野兽的呜咽。
quot*he#039salreadygonecrazy!(他已经彻底疯了!)”
有人惊恐地后退。
“hurryupandkillhim!(赶紧杀了他!)”
更多的拳头、更多的皮鞋,还有雨伞,拐杖,皮箱……都砸了下来!
他的肋骨断裂的声音像干柴被踩碎,他的牙齿不知被打断了多少颗,都落在泥泞的地上。
他的右眼被一枚戒指划破,眼白混着血水涌出,可剩下的左眼却依旧死死盯着天空,瞳孔里映着燃烧的渡船和黑烟。
“为了……同胞!”
他破碎的嘴唇蠕动着,声音越来越微弱,可笑容却越来越狰狞。
终于,当一只皮鞋狠狠踹在他的太阳穴上时,他的头颅猛地歪向一边,颈椎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他的身体抽搐了几下,然后彻底静止。
可他的嘴角——那个血肉模糊的、牙齿残缺的嘴角——却依旧保持着向上挑起的弧度,凝固在生命最后一刻的狂喜中。
江风呼啸,吹不散码头上浓重的血腥味。洋人们喘着粗气后退,有些人开始呕吐,有些人划着十字,更多人则呆立在原地,看着那具不成人形的尸体。
他的金发被血黏成一绺一绺,昂贵的丝质领带浸透了鲜血,像一条猩红的蛇,缠绕在他破碎的脖子上。
远处,渡船的残骸终于沉入江底,最后一缕黑烟消散在灰暗的天空中。炮声越来越近,像死神的脚步,一步一步,踏在每个人的心上。
发泄过后的洋人们像一群被暴雨打湿的鸽子,瑟缩着聚拢在一起。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一个方向——那位刚刚开枪的大鼻子老洋人。他手中的左轮还冒着青烟,脸上的皱纹在火光中显得更深了。
一个金发碧眼的女人抽泣着挤到前面,她的珍珠项链断了,珠子一颗颗滚落在泥地上。
quot*herrschmidt……(施密特先生……)”
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浓重的法兰西口音!quot
“siesindderbesitzerderdeutschenzeitung……siemusseneinenwegwissen……(您是《日耳曼日报》的老板……您一定有办法带我们离开这个地狱……)”
老施密特的眉头紧锁,灰白的胡须微微颤动。他沉默地摩挲着左轮手枪的握把,眼神阴晴不定。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皱巴巴西装的年轻洋人突然从人群中挤出来。他的颧骨很高,眼睛深陷,像两潭死水。
“meinedamenundherren!(女士们先生们!)quot
他的日耳曼语带着奇怪的斯拉夫腔调,让人听起来有些别扭!
随后他又把语言,转换为了中文。
所幸这里的洋人的身份,大多都是记者,他们来大夏采访,多少能听懂一些中文。
quot我有一个提议!”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他。
quot安全区!quot
年轻人提高音量!又将语言转为英文!
“securityzone!”
随后他手指向城内的西北方向!
“国际安全委员会的约翰·贝尔先生,设立了安全区!”
“那个安全区,已经被大夏承认,邪倭台虽然没有承认,但也同意,只要那里没有大夏驻军,就不会那安全区的范围,发起进攻!”
“据我所知,那里已经接收了很多难民!我们也可以前往!”
“当战争结束,我们再回家!”
人群中响起一阵骚动。一个戴着单边眼镜的不列颠贵妇却猛地摇头:
“livewiththosedirtyrefugees?(和那些肮脏的难民住在一起?)quot
她的鼻翼翕动,仿佛已经闻到了难民营的臭气。
一个穿着沾血西装的,脖子挂着相机的,梳着单马尾的女记者忽然走到人群中央。她的金发被烧焦了一绺,蓝眼睛里燃烧着怒火!
她瞪着那个不列颠商人。
quotatthistime,youstillcareaboutthis?(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在乎这个?)quot
随后她冷笑着,指向城外炮火连天的方向!
quotdon#039twanttogotothesafezone?thenwaithere!(不想去安全区?那就等在这里!)quot
她的声音突然压低,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quot*thejapaneseareveryinterestedinwesternwomen...especiallyblondeones……(听说……那群邪倭台人对西洋女人很感兴趣……特别是金发碧眼的……)quot
接着那名女记者,也把自己的语言转化为中文。
“这位贵妇人!你也不想沦为那群战争犯的玩物吧!”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众人头上。那个不列颠妇人的脸,更是瞬间惨白。
而就在这时,老施密特终于开口,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quottothesafetyzone.(去安全区。)quot
这个决定像最后的救命稻草,被慌乱的人群抓住。洋人们开始收拾所剩无几的行李,搀扶着伤员,向城内移动。
旁边的宪兵队长,在和老施密特,简单的交流之后,派出几个宪兵,负责护送!
人群渐渐散去,码头上只剩下呼啸的江风和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突然,一个纤细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那是一个梳着麻花辫,金发蓝颜的女记者,她的相机挂在脖子上,镜头已经碎裂。
她蹲下身,颤抖的手指轻轻拂过死者圆睁的左眼。
“干得漂亮,张明远!”
“但是你疼不疼啊!”
“百分之百的痛觉体验。”
“你是怎么撑下来的?”
“这和被生生打死有什么区别。”
“你要是真的活在那个年代,高低是个烈士……”
“可是我记得,你在论坛里说,你最怕疼啦?从小连打针都嗷嗷哭……”
“可你这次怎么不哭啊?”
“你疼不疼啊!张明远……你是不是很疼啊!”
……
死者的左眼依旧死死盯着天空,瞳孔里凝固着最后的疯狂。女记者的手指沾满血,终于让那双眼睛合上。
她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小红花,轻轻放在尸体胸前。
远处,最后一批洋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街角。女记者站起身,快步跟了上去。她的步伐轻盈得不可思议,像一只黑猫融入夜色。
江风卷起那朵小红花,将它吹进浑浊的江水。血色的涟漪荡漾开来,又被新的浪花吞没。
江岸边,像是还有那个金发青年的嘶喊声回荡。
“诸位,莫哭……”
“诸位,向前,向前,向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