务,门下省审核政令,尚书省下又设有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再下方的地方州县自不必说,每日呈上来的奏折没有上千也有数百,由门下省过滤后交给摄政王裁决的,也有不少的数量。 若是叫言霁自己批奏折,从白天到黑夜,就已经累得身心俱疲,绝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搞朝斗,是以言霁一直很佩服顾弄潮,他真是个奇人。 若这就是顾弄潮口中一个合格皇帝的基本素养,言霁认为自己大概一辈子也做不到。 顾弄潮批奏折的速度很平稳,但在翻开下一本的时候顿了一下,迟迟没注下批文,良久后,他轻轻一笑,将那本奏折推到言霁面前,并道:“这是你四皇兄呈上来的。” 言霁心脏骤紧,接过折子展开。 穆王在奏折上言辞恳切地解释自己并没通敌,如今他已命不久矣,不期望能沉冤昭雪,只希望死后府中上下能得一个恩典,不要被他牵连。 上面的字迹潦草,如同倾塌的房屋歪歪扭扭,能看出写下这一份没有污渍的奏折,已经费了很大的劲。 言霁握着那封奏折,心乱如麻,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顾弄潮好整以暇地询问道:“陛下,你说臣该如何处置?” “不然......”言霁声音低得微不可闻,坚持着说完:“再查查?” 顾弄潮转过头,似笑非笑瞅着言霁的每一丝表情变化,正在言霁无所适从时,顾弄潮森寒地笑了下:“臣便教您的第一个治国之道。” “——心狠手辣。” - 无比煎熬的一天终于结束后,言霁依旧没想明白顾弄潮那句话的意思,白害他担惊受怕了一整天。 回到寝居,卸下那一身皇袍,言霁彻底松懈下来,由内侍伺候着用完晚膳,廖平一瘸一拐地上前问他要不要去御花园走走消食。 言霁瞟了眼他的膝盖,廖平一瞧言霁眼神在往哪看,立刻卖起惨:“奴婢不痛,陛下罚奴婢,是奴婢的福气,奴婢想过了,以后陛下才是奴婢的天,奴婢的地,奴婢从今往后,都只伺候陛下一人。” 阁楼外晚霞绮丽绚烂,落日前的万丈金光照在金殿檐角,前日的积雪已在融化,言霁倚在栏边吹风,听完廖平这话后先是笑了下,一脸天真道:“廖公公不是一直都只伺候朕的么?” 廖平砰地一声跪在地上,光听那声音言霁就觉得膝盖疼,他膝行两步抓住言霁的衣摆一角,布满沟壑的脸皮微微抖动:“陛下请再信奴婢一次,咱去御花园,奴婢驮着您消食,奴婢给您当牛做马!” 言霁嫌脏,将人踹开。 廖平若是真被他赶出承明宫,自然成了顾弄潮的弃子,顾弄潮手里弃子的下场都不好过,廖平明白,所以才有如今这番忍辱负重。 言霁又不是真傻,虽分辨不出谁说的真话谁说假话,但他懂得如今唯一保护自己的道理,就是谁也不相信。 这承明殿里的宫人,没有一个他敢信。 只不过现在他也要装傻,暂时无法将廖平逐出宫。 - 等了两日,无影卫送来密信,顾弄潮终于动身去往别苑,言霁待在殿里惴惴不安地坐到了夜幕降临,只等天黑就要做一件十分刺激的事。 廖平虽察觉到他的情绪,但识相得没像以前一样多问,只哄着言霁多吃了些果点。 这两日廖平倒像是真醒悟了,什么活都抢着做,对言霁鞍前马后、言听计从,不过言霁依然不肯信他,反而比以前对廖平更加警惕。 言霁如往常一般,到了时间沐浴歇下,宫人自觉退出寝居,只留一名内侍在外间守夜。 等到外面彻底没了声音,言霁借着昏暗的月光从壁匣摸出一早准备好的催梦香,再摸索着将香炉里的换掉,等香烟升起时,他用湿巾捂着口鼻,悄悄将通往外间的小门拉开一条缝,好让催梦香溢出去。 无影卫给他的□□效很猛,没一会,外面便响起一道倒地的声音,言霁开门看了眼,守夜的那名太监已倒在地上昏昏大睡。 这香的量,够他睡上三个时辰了。 窗棂被叩响三声,言霁顾不上将太监放小床上去,快步过去推开窗户,暗卫递给他一套太监服,并压低声音说了句:“宣武门。” 言霁关上窗,快速换好衣服,走前给枕头穿上自己的里衣,放进被子里,弄完一切从窗户翻了出去,低头偻腰抹黑从小门出了承明宫。 另一边,廖平从暗角拐了出来,看着宫道尽头渐行渐远的小太监,眸底生寒,对身后的徒弟道:“快去通知摄政王。” 宣武门前停着一辆夜香车,一名拉车的太监着急地左右张望,瞅见夜色里小跑过来的身影,连忙拽着他的手道:“你可让我好等,快些忙活去,耽误了当心晚饭都不给你留。” 浓臭冲鼻的味道让人头晕目眩。 言霁接过甩来的麻绳,差点没忍住吐出来,那太监催促道:“愣着作甚,赶紧的!” 前方宫门森严威仪,火星点点,禁卫军严守巡逻,言霁忍着恶臭收回看向身后的视线,那一刻他觉到一股被人窥伺的阴寒感。 第4章 宣武门的守卫已经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不得不拉着夜香车往前走,路过太监时,言霁与之对视一眼,太监恭敬地垂下头。 是无影卫的人。 言霁总有些不安,临近宣武门前借着夜色的掩护,压低声音问道:“确定万无一失?” “一切都已安排妥当,陛下只管放心。” 到了这般关头,言霁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宣武门前守卫照例将这辆夜香车拦下,不过皆捏着鼻子,没人愿意靠近,那名太监推着笑脸凑上去,穷极市侩的模样:“几位大哥守门幸苦了,这溜皮刚来的,耽误到现在,劳烦几位通融下。” 言霁低着头,太监帽遮挡了大半面容,那几个守卫扫了他一眼,随便查了下车,就嫌弃地摆了摆手,让了行。 宫门被推开了些,通过时言霁快速扫了眼这几个守卫,没看清哪个才是无影卫,太监推搡了他一把,催促道:“快点,早弄完早回来,省得宫门关了这大寒夜的你睡街上去。” 这是在提醒他,要趁换岗前回来。 言霁拉着夜香车往前走,直到出了宣武门的范围,拐进一个巷子,里面已停着一辆低调的马车,太监接过他手里的缰绳,躬身道:“陛下,这马儿识路,无需人驱赶便可到穆王府,在外无影卫不能被发现,但会在暗中保护您,接下来的路得陛下自己走了。” “好。”言霁看了眼那只无主的马儿,快速上了马车,刚一坐稳,马儿便跑了起来,一路又快又稳,冰凉的夜风卷起车帘灌进车厢内,冻得言霁缩在角落里直打颤。 提了一夜的心在冷风中渐渐平静,有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