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邱灵看了看正襟危坐的邱元正,再偷瞄一眼墨锦川。 而后,在桌下悄悄扯了扯宋汐的衣袖。 她什么都没说,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却分明写着崇拜二字。 汐姐姐也太厉害了,居然猜得那么准! 爹爹果真留了王爷一起用午饭。 邱夫人看了眼自家女儿,笑着招呼众人夹菜,热情道:“没准备什么硬菜,都是些家常菜,王爷和郡主可千万别嫌弃。” 她说着话,桌子下的脚轻轻踢了踢自家男人,示意他也说两句。 家里难得来客,还都是稀客,他这个一家之主怎么不得表示表示? 虽说一个是她的救命恩人,一个是他家平儿亦师亦兄的人,都算不得什么外人,却也不能因此怠慢了别人。 传出去,她可丢不起这个人。 邱元正瞥了眼自家夫人,轻咳一声,举起手中酒杯道:“王爷,郡主,臣敬二位一杯。” 邱夫人瞪圆了眼,暗示他多少再说两句。 邱元正想了想,道:“我先干了,二位随意。” 话音落地,他端起杯中酒一饮而尽。 动作之迅速,就连坐在一旁的邱夫人都不曾反应过来。 墨锦川也端起酒杯,道:“我与邱大人饮酒,女眷以茶代酒即可。” 邱大人本就不愿妻女饮酒,闻自是不会推脱。 有女眷在场,二人也不便讨论朝堂之事,只闷头吃饭。 相应的,有他们两个坐在这里碍事,邱夫人就算是想同宋汐说两句体己话,也不好意思开口。 气氛一时间诡异又和谐。 邱灵几次想开口,触及到自家老爹的眼神,又作罢了。 爹不像娘,刀子嘴豆腐心。 她若是惹了他,罚抄书肯定是少不了的。 几人不说话只埋头吃饭,不过片刻便纷纷放下了筷子。 下人忙上前撤了碗筷,送上瓜果点心。 可方才吃过饭,哪里会饿? 见无人动作,邱夫人实在觉得氛围不对,捂着胸口佯装难受道:“老爷,我有些喘不过气,你扶我回屋躺会儿。” 一听她说难受,邱元正顿时如临大敌,忙看向宋汐道:“郡主,夫人……” 邱夫人拽了拽他,打断道:“我不要紧,回屋歇会儿就好了。” 邱元正皱着眉,还想说什么,被她瞪了一眼。 只一眼,便让他知晓,自家夫人不是难受,是装的。 他虽不明白其中缘由,可还是照做了。 扶着夫人离开前,他吩咐女儿道:“灵儿,你陪着王爷和郡主在院子里走走,切不可冒失。” 前脚出了院子,邱夫人便一改方才虚弱的模样,拉着邱元正一边走一边道:“灵儿他爹,不对劲。” 邱元正忙扶住她,拧眉道:“你慢些走,当心着脚下。” “我又不是泥娃娃,哪有你想的那般脆弱?” 邱夫人说着,表情愈发严肃。 她快走了几步,又停下,压低声音问:“老邱,方才吃饭你可有看出什么?” 邱元正不解问:“夫人想让为夫看出什么?” 邱夫人急了,气得剜了他一眼,“你就是个榆木脑袋,不开窍的。” 邱元正赔着笑道:“是是是,夫人说得对。” 他这般说,邱夫人却仍高兴不起来。 她自自语道:“怎么会,不应该啊,这两个人怎么会……” 邱元正扶着她过去前头亭子里坐下,倒了杯水递给她,温声道:“不急,夫人有什么慢慢想就是。” “你倒是不急,儿子的婚事你半点也不知操心。” 邱夫人横眉,越说越气,“真不知道我当年怎么就嫁了你这么个一根筋的,眼瞅着儿子都要,都要……” 邱元正接话道:“再过一年便及冠了。” 邱夫人顺着他的话道:“旁的人家,儿子十六七岁便相看好了人家,甚至不等及冠便为儿子办完了终身大事。 你可倒好,每日里就跟你那些卷宗亲近,半点不为儿子的终身大事发愁。 你说说,哪有你这么做人爹的?” 她横眉,咬了咬牙道:“托生成你的儿子,倒还不如托成个卷宗,反倒更让你上心。” 邱元正轻拍着她的后背,解释道:“夫人这话可就是冤枉为夫了。” 邱夫人问:“那你倒是说说,儿子平日里都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衣服,爱吃些什么东西?” 见他答不上来,她又问:“儿子今年穿多大的衣服,多长的鞋子?” “这……” “你看,你什么都不知道。” 邱元正不由苦笑,无奈道:“对于儿女的关心,我这个做父亲的远不如夫人。 这一点,为夫实在是惭愧,家中全仰仗夫人操持。” 听着他夸自己,邱夫人轻哼了一声,眉眼间满是骄傲道:“那是,他们兄妹可是我拼了半条命才生下来的,我如何能不疼。” 提及这个,邱元正的脸色不算好看。 夫人自幼身体不好,若依着他的意思,有邱宗平一个都算多。 想到儿子不日便将返京,邱夫人拧眉问:“夫君,你方才吃饭时,就没觉得王爷与郡主之间不太对劲?” 邱元正环顾四周,见无人经过,方才开口:“王爷与郡主恪守礼节,并无不妥之举,何来的不对劲?” 邱夫人道:“就是太守规矩,避嫌到连一句话都不说,才让人觉得奇怪。” 不等邱元正开口,她又问:“他二人出征之前,也像现在这般客气吗?” “这……夫人还真是问对人了。” 出征那日,邱元正确实去送行了,可他的注意力全在挑事的庄诗涵身上,哪有余力注意旁的事情。 不过夫人方的话,倒也并非全无道理。 王爷与郡主之间,确实太客气了些。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二人今日是初次相见。 见邱元正认同自己,邱夫人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 她叹了一口气,幽幽道:“老邱,咱们的儿媳妇怕是飞了。” 邱元正都听糊涂了,笑着问:“夫人莫非是太想要儿媳妇,魔怔了?” 邱夫人惋他一眼,没好气道:“你才魔怔了了。” 她顿了顿,又叹了一声,“那么好的姑娘,要当咱们家儿媳妇,该多好。” 后知后觉想到什么,邱元正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夫人,我们在这里操心平儿的婚事,是不是也该问过他的意见?” 邱夫人问:“你是觉得我多管闲事?”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