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二字被他刻意加重,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沈凌瑶伪装出来的镇定瞬间崩塌。
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眼中流露出被戳穿的难堪和急切:“严青!你既知是我,就该明白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沈姨娘!”严青厉声打断,声音虽低却带着一股不容反驳的威势,“请您慎言!”
他警惕地扫视四周,确认无人注意这边,才继续道,语气转为沉重。
“属下知道您心忧世子,但您更该明白自己的处境,皇上下的禁足令还在!府外多少双眼睛盯着定国公府,等着抓世子的错处?”
“您今日若踏出这个门,一旦被宫中侍卫或郡主的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沈凌瑶脸色发白,手指紧紧攥住了衣角。
严青的话像冰冷的铁链,将她牢牢锁在原地。
“皇上正愁没有由头发作,”严青苦口婆心,声音里带着恳求,“世子爷眼下本就处境艰难,朝堂上弹劾不断,郡主那边虎视眈眈。”
“您这一出去,若是被扣上‘抗旨不遵’、‘私通外臣’的罪名,您自己身陷囹圄事小,可整个定国公府,上至老国公、老夫人,下至满府仆役,都要被您牵连!”
“到那时,世子爷他所有的谋划都可能毁于一旦!您忍心吗?”
“牵连……整个裴家……”
这几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沈凌瑶心上。
她眼前闪过老夫人慈祥的面容,闪过裴临渊疲惫却坚定的眼神。
她可以不顾自己,但怎能将整个裴家拖入深渊?
裴家待她不薄,老夫人更是给了她从未感受过的温暖。
满腔的急切、不甘和寻求真相的渴望,在“连累整个裴家”这沉甸甸的现实面前,被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像一只鼓胀的气球被瞬间戳破,沈凌瑶挺直的肩背颓然垮了下来,眼中燃起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只剩下浓浓的无力感和灰心。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后门,那扇门后就是通往真相的可能,此刻却像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我……”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知道了。”
严青看着她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心中也有些不忍。
但还是硬着心肠道:“请您回房歇息吧。谢大人那边,世子爷自有安排,也绝不会亏待了他。您安心等待便是。”
沈凌瑶没有再争辩,也没有再看那扇门。
她默默地转过身,像一尊失了魂的木偶,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沿着来路往回走。
清晨的阳光落在她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有透骨的冰凉。
怀中的白玉药瓶贴着肌肤,冰凉一片,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回到偏院,她挥退了欲言又止的巧儿,独自关上了房门。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她缓缓滑坐在地。
精心准备的伪装显得如此可笑,怀中的药膏成了无用的累赘。
她将脸深深埋入双膝之间,肩膀微微颤抖。
禁足令是皇权冰冷的枷锁,裴临渊的命令是无声的保护亦是束缚,而严青那句“连累整个裴家”,更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被困住了,被身份,被皇命,被责任,被对裴家的那一丝不忍,牢牢地困在了这方小小的天地里。
真相仿佛唾手可得,却又遥不可及。
一种深切的无力感和巨大的挫败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
她只能蜷缩在这无人看见的角落,独自吞咽这份不甘与苦涩,等待那个不知是福是祸的时机。
窗外,鸟儿在枝头欢快地鸣叫,更衬得屋内死寂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