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仍然怀疑自己的变清醒了的意识,尽管老态毕显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但是瞿冒圣还是不失时机地顿然间穿越了二十六年的时光,回到了学员十四队,他的一只手抬了起来,指着梦独说道:“立……立正,敬……敬礼……”
看来,瞿冒圣的官僚主义多年来早经根深蒂固并且形成惯性,总是在需要暴露的时候暴露出来,还觉得天经地义,他的脏污的脸上挂着頣指气使的表情。
梦独真是惊讶极了,惊讶于瞿冒圣的那一套永不悔改,一个人竟然可以沉溺于唯我独尊的认知里永远不愿脱身而出。他觉得一阵恶心泛了上来。
“瞿冒圣,你醉得不轻啊,你还是醒醒吧。不要说这里不是学员十四队,哪怕就是重新回到学员十四队,梦独也再不会给你敬半个礼了。”
瞿冒圣说:“那,那么多人……崇……崇拜我……我呢。”
梦独道:“那么多学员崇拜你,跟随你,对,对,是那样。你可知道,你作为学员十四队的队长,带坏了多少人吗?”
“放……放肆……”
梦独问道:“瞿冒圣,我一直想问问你,你为什么把你的那么多大照片挂在墙上,用来威慑学员们?”
瞿冒圣恨恨地看着梦独,不回答。
梦独又问:“我还一直想问问你,你手下的学员们一旦有了稍微严重点儿的违纪,你为什么从来不保护他们,为什么就心狠手辣地给予他们这样那样的处分,甚至把他们开除学籍?难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你把那张小小的处分卡片朝他们的档案袋里一塞,就可能让他们一辈子背负着沉重的精神枷锁,有不少人因为那张小小的处分卡片就毁了一生?”
这一回,瞿冒圣有了回答:“我,我正义!”
“你是为了正义?你代表正义?你是正义的化身?”叶晓晨一迭声地问,嗤之以鼻地看着瞿冒圣,恨不得朝他的身上吐口水。
梦独接着问:“我还一直弄不明白,在我和苟怀蕉的婚约纠纷里,你为什么只听信苟怀蕉、苟怀砣还有苟怀韮他们的一面之词,为什么从来不问问我,为什么我一说话你就喝令我住口不让我说话?你为什么到吕蒙县整出那么多盖了公章的假材料放到我的档案里?你为什么非要把我跟苟怀蕉绑在一起否则就处分我就开除我的学籍?”
瞿冒圣仍是刚才的回答:“我,我正义!”
“你是哪门子的正义?”叶晓晨问。
“小……小陈世美,我,我要……铡……铡了你!”瞿冒圣的手颤抖着指着梦独。
“对了,这回来找你,我又有了一个新问题,我必须问问你。只怕你不敢回答。”梦独说道,“你老婆谭美丽是怎么死的?”
瞿冒圣平日里空空洞洞的眼睛里内容越来越丰富,不仅眼珠上有了光,还几乎要瞪出来,他满含恨意地瞪向梦独,一声不吭。
梦独冷冷地对瞿冒圣说道:“她不是落水死的,是你把她害死的。没错,是你害死了她。”
听了梦独的话,瞿冒圣气焰燃烧,怒火冲天,呼呼地直喘粗气,几乎快憋过去,可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儿来反驳梦独,同时还由于他原来可以满嘴跑火车的嘴巴已退化成了笨嘴拙舌,这更让他又气又恼。他的上半身气得哆嗦着,由于生气,连带着身上的臭气也喷发了出来。
梦独看见,不知何时,瞿冒圣的身上又出现了几只蛆虫,便提醒道:“你身上又招蛆了。”接着又说,“你为什么害死谭美丽?因为,你压根儿不喜欢她。”
“哇——,哇——”瞿冒圣无话可说,说话功能进一步退化,只能发出“哇哇”声,他气得身子朝前扑去,扑向梦独,可是他的臃肿而笨重的身体无法灵活地扑出来,扑不出来,便只好颓丧地朝一侧倒去,连人带椅子歪倒在了地上……
“走吧,梦独。”叶晓晨提醒道。
梦独明白此处不可久留,他又对瞿冒圣说出一句话:“过几天我再来看你。”然后,与叶晓晨一起匆匆拔步离去。
“哇——,哇——”瞿冒圣仍在怪叫着,虽用尽力气,却发不出想要发出的响亮的叫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