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时越凝重点头:“也是,我就希望他们不要来村子找麻烦就行。”
“来村子找事的话,还是很好办的。”傅云倒车入库,语气轻松愉悦:“我把他们送给阮凝梦玩耍。”
此时天色蒙蒙亮,傅云把车停稳,三人一起往村口走,陈时越打开手机手电筒,光亮映在地上,勉强能看清五六米的前路。
“哎!这边!”
“都小心点!注意照灯!”
“a组把水泥搬到桥墩底下去,小汪帮忙把底下的人集中一下。”
……
前方就是村口,此时被施工队的栅栏围起来,里面吵吵嚷嚷,灯火亮如白昼,隐约能听到机器轰鸣和电锯切割声,刺啦刺啦的声音远远的震的人耳朵发麻。
陈朗探出一个头:“哥,那是什么?咱们村要拆了?”
“去!胡说八道,小心你爸动家法。”陈时越神情不虞起来,然后和傅云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凝色。
“怎么啦?”陈朗察觉气氛不对,小心翼翼问道:“哥?傅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傅云低声道:“前面是汪老板承包的工程队。”
“我没想到他们这么早开始施工,还堵在人家村门口,这从大晚上吵吵到天亮,村里人还睡不睡了。”陈时越道。
“对啊,怎么村民们都不说什么,平时我妈我孃那几个老太太要是看不过眼早就过去骂街了。”陈朗探头探脑道。
“明天再说吧,今晚不和他们起冲突。”傅云叮嘱道。
三人依次从工程队侧面的小道里穿过去,陈时越走在最前面,傅云紧随其后,陈朗最后跟着他们。
“哎!陈朗小哥!”有人眼尖,朝他们喊了一句。
陈朗下意识“哎!”的应了一声,转回头去见到汪老板满面笑容的过来,身后是热火朝天的工程队,还在兀自干着活,并没有抬头看他们这边一眼。
“陈朗小哥,那个……今天白天的事,我替我妹妹婆家人给你配个不是,确实是走的急,害怕误了时辰,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改日一定登门赔罪。”
工程队上空探照灯四射,光线璀璨晃眼。
陈朗不知道怎么的,脑袋晕乎乎的,就敷衍答了句:“没事汪哥,都是一家人。”
汪俊笑笑:“你没放在心上就好,哎!前面那是不是时越和傅先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傅先生留步!”汪俊冲傅云背影喊道。
陈时越下意识就想停住脚步等他和傅云说完话再走。
不料傅云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掌心朝外用力一推他后背,冷冷道:“别出声,别回头,往前走呆会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准往后看。”
陈时越一怔。
傅云任由后面汪俊的喊声越来越大,一声更比一声高,声音在空气中奇异的曲扭了,尖锐刺耳,一声一声扣着心弦犹如鼓擂,到最后简直不似人声。
“傅先生留步,留步……傅先生——”
傅云嘴唇抿的极紧,面色说不出的冰冷。
这绝对不是活人能发出的声音,身后的东西越来越近了,几乎是贴着傅云的衣领,一下一下的呼出冷气。
“为什么不回头看我一眼……”
“……你停下……停下!”
“回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时越默默的把手伸进大衣口袋,手心一时间全是冷汗。
下一秒,他转身一把将傅云推到身后,两人位置瞬间调换,陈时越掌中一盏红灯笼熠熠生辉,红光如血亮彻天地。
汪老板模样的鬼魅被红光整个笼罩原地,发出一声混不似鬼的惨叫,顷刻间化为乌有。
陈时越放下灯笼,再一转头,村口分明是一片荒芜的空地,阴风席卷空荡荡的锻炼器械,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热火朝天施工队的影子。
第014章红白煞十四
傅云脑子“嗡”的一炸,陈时越慢慢的放下灯笼,身形很稳,依旧牢牢挡在傅云身前。
过了好半晌,陈时越才放下灯笼,转身惊喜道:“他被我吓跑啦?”
傅云深吸了一口气,一个没忍住在他脑瓜子上来了一下:“我刚刚跟你说了什么?!”
“不能回头。”陈时越捂着脑门“嗷”了一声。
“那你听我的话了吗?”傅云冷冷问。
陈时越把灯笼塞回口袋里,辩解的声音不自觉放低:“我没想那么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亡魂半夜,生人回头,你知道这是多危险的凶象,我有没有跟你说不许出声不许回头?”
陈时越息事宁人的道:“这不是没事。”
傅云气的牙痒痒,一拳砸在掌心里,怒道:“有事就晚了!”
“活人和死人之间,永远有一条宽如长河的分割线,死人越界灰飞烟灭,活人越界也不会有好下场,你以为你道行有多深,那么凶的恶鬼,也敢正面硬刚?”
陈时越道:“那他来招惹我们,就不怕灰飞烟灭吗?”
“他们心有怨气不计后果,愿意以永世不入轮回来换生前一个执念,你呢?你也可以不计后果么?”傅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硬糖,粗暴的拆开塞进他嘴里:“含着!”
陈时越鼓鼓囊囊的塞着糖,没敢说话。
“灯笼给我!”傅云一伸手没好气道。
陈时越把灯笼掏出来给他递过去了。
周遭一片寂静,傅云接过灯笼,与此同时指尖隐隐燃了一丝火星似的微光,他指尖一点,落在灯笼外围的绸布上,顷刻间微黄火影将灯笼晕染成温暖的橘黄色,在夜色中莹莹透亮。
陈时越受宠若惊:“给我的?你把它加固了是吗,提高了抗鬼的法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傅云气还没消:“给狗的,陈朗人呢?”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朝陈朗的方向狂奔而去。
陈朗无声无息的倒在村口的泥泞地上,眼睛紧闭面色苍白,一点活人气息也无,手脚摊开,软绵而无力。
“怎么回事?”陈时越俯身把他弟捞起来抗在肩上。
“他回答了鬼的话,被摄魂了。”傅云冷淡道:“是我的疏忽,没拦住他,但是我叮嘱你了,你还是回头了,会有什么后果我也不知道,你自求多福。”
陈时越背着陈朗,舒展了一下筋骨给他展示自己的身体:“看,一点事没有。”
傅云没理他,眉心依然是蹙着的,神经高度紧绷的注视着村口这一片地,风声过耳,一层一层的冷意渗透进骨头里。
“刚才那么大一个工程队,都是鬼魂?”陈时越背着陈朗往村子里走,他这时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后怕。
“对,都是。”
“说明八十年前真的有个工程队,死了这么多人,就在村口。”傅云神色稍缓:“你从小在村子里长大,真的一点过去的事情都不知道吗?”
陈时越无奈:“真的不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横死了这么多人,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当年到底是什么情况?”
转眼两人走到了四叔家门口,陈时越抬手敲门:“四叔!开门啊,带小朗回来了!”
门里传来四叔披衣起身开门的声音,片刻之后四叔和四婶开门从陈时越肩上扛了下来。
“他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小朗这是……”
傅云打断道:“四叔,先看小朗情况,让他休息休息再说,我明天早上过来。”
四婶一脸担忧的带着陈朗回房间去了。
傅云和陈时越回到房间的时候,陈时越困得睁不开眼睛,躺在床上迷迷瞪瞪就睡过去了,睡意朦胧间看见傅云坐在床边,半天都没躺下。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午后了。
陈时越从床上爬起来,床畔被褥整齐,一片冰凉,很明显傅云昨晚没上床睡觉。
“几点了?”陈时越穿好衣服,走到门外去。
傅云蹲在门外的台阶上,手里握着烟,眼睛里泛着红血丝,疲惫感浓重:“下午两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时越走过去,伸手把他从地上拽起来,能闻到他身上的烟草味:“少抽点,怎么了这是,一宿没睡?”
傅云踉跄了一步,神色依然说不上来的凝重,他在台阶上抽了一夜的烟,这会儿实在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扶着陈时越的胳膊站稳。
“我想不通里面的关窍。”傅云开口慢慢道:“怪事频发,按理说很容易就能找到各个事情之间的联系,然后揪出那个最大的鬼,但是你们村的情况,好像比我想的要复杂一点。”
陈时越拍了拍他的后背,劝道:“要不先睡会去,我回头陪你去问问村里的老人,没准能找到线索呢?”
傅云摸索着去口袋找烟,被陈时越一秒看穿企图,果断出手从他口袋里把烟抢进自己手里,疾言厉色道:“不许抽了,你都抽一晚上了,年纪轻轻的是想被尼古丁腌入味然后肺癌去地底下发展业务是吗?”
傅云:“……”
他发现这小伙子有时候伶牙俐齿的欠打。
“睡一会儿吧,阮凝梦不差这一时半刻的。”陈时越半拖半拽的把傅云往屋里带。
身后院门“吱呀”一开,急促脚步声由远及近。
“傅先生!时越哥!四叔喊你们过去,说陈朗,陈朗好像不行了!!”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傅云的睡意烟消云散,大步跑下台阶,跟在报信的小伙子身后直奔四叔家。
两人一进屋,就是一股浓烈的药草香气,氤氲在整个房间里,傅云循声推门,卧室里四婶正忙前忙后的摆湿毛巾给陈朗擦身子。
“从昨天回来一直烧到现在,四十多度一直没下去,中途起来了一次,结果五斗柜上的东西不知道怎么回事掉下来,又把头给砸了……”
四婶低头哭了起来,陈时越定睛一看,陈朗头上果然包着纱布,纱布里隐隐透出血迹,看样子被砸的不轻。
四叔站在门口,叼着大烟斗,一口一口的抽,不知道是不是陈时越的错觉,他总觉得四叔抽烟时的声响,和叹息声别无二致。
沉闷而压抑。
“他爹,去医院吧,温度还是退不下来。”四婶抹着眼泪说。
陈四叔叹了口气:“去医院有什么用啊……该来的总会来。”
“那你就这么看着你儿子烧傻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傅云果断道:“叔,先送小朗去医院,剩下的交给我。”
“是啊叔,封建迷信不可取。”陈时越也附和道。
傅云瞪了他一眼。
陈四叔疲惫不堪的抬起眼看向他,然后起身回屋:“走吧,去医院。”
四婶仍然兀自哭着,屋里屋外一片凄惶惶的氛围。
救护车到门口的时候,四叔站在门口冲陈时越招了招手:“时越,过来。”
陈时越依言走过去。
“你三叔家那姑娘,明天送火葬场,你帮忙看着准备准备,就当四叔拜托你了。”
傅云从后面搭住陈时越的肩膀,对四叔道:“放心。”
救护车呼啸着停在门口,一众人忙碌把陈朗往外搬,傅云站在陈时越身侧:“你怎么看?”
陈时越:“是因为撞鬼了,阴阳冲撞,所以身体扛不住……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差不多。”傅云赞许的点点头:“但是不完全。”
“高烧,被从天而降的东西砸,正好砸出血……他是被鬼借运了。”
第015章红白煞十五
“不许去医院!”
身后一声高喝,几人齐齐回过头去,只见汪老板和几个年轻手下急匆匆赶过来,一把拦住担架。
汪老板身后闪出一个干瘦的人影,伸手紧紧握在陈朗的担架上:“他这是撞煞了,不能去医院……”
那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唇边一缕花白胡须,鼻梁上架着副黑漆漆的小眼镜,瘦小而精干的体型,一个箭步冲上来,一手拦住担架,一手死死扒在四叔臂上。
“千万不可送医院,这样会激怒她的!”老头连连摆手:“如果激怒了她,会给我们整个村子都带来血光之灾!老三家的那女娃,不就是例子吗!”
抬担架的两个小伙不耐烦的道:“同志,请不要影响我们的工作。”
陈时越拽着老头拦担架的手,把它从担架边缘拉开:“……他是发高烧了,不去医院就要烧傻了,跟封建迷信没关系,好吗?”
傅云蹙起眉头,看向老头身后的汪俊:“汪老板,这你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汪俊刻意避开了傅云的目光:“家里请的风水先生,他能看到脏东西,四叔还是听一下行家的话吧,毕竟有些事情,还是年长有经验的内行人来说更让人信服。”
陈时越愣了几秒,然后转向傅云,十分肯定的道:“他夸你年轻,长得嫩。”
傅云:“……理解能力挺好的,下次别理解了。”
四叔脸上神色犹疑起来,他看看傅云,又看看汪俊和那老神棍,半晌拿不定主意。
“同志,不好意思耽误你们时间了,上车走吧,不用管他们。”傅云和颜悦色的对医护人员道。
医护人员点点头,不顾阻拦径直上车,老神棍和他周围几个手下还想拦,被陈时越一边一个撞开了:“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老人家没文化,容易被这些东西洗脑,还血光之灾呢,脑子瓦特了……”
四婶跟着一道去了医院,救护车呼啸而过,留下一地尾气,和原地对峙的两拨人。
四叔叹气着招招手,示意汪俊和他出去,汪俊从善如流的跟上去,两人低声在外面说起话来,
陈时越抱臂默不作声的站在原地,沉默了半晌伸手碰了下傅云:“怎么办?”
傅云转回身:“不怎么办,该干什么干什么,你去给三叔他们帮忙,我再到老太爷房间看看去。”
四叔刚好和汪俊说完话回来了,汪俊带着老神棍一行人走了,四叔慢吞吞的挪动脚步走过来,看不出脸色神情变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四叔,你别听他们胡说,傅云可靠谱了!我前两天撞鬼,他就往前面一站,哇!那鬼就跑了,你相信我!”
傅云没忍住低头乐出了声。
四叔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四叔我是老了,不是痴呆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陈时越老实道:“哦。”
“去吧。”傅云拍拍他的肩头。
陈时越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傅云这才转身对陈四叔道:“老爷子还有别的遗物吗,带我看看。”
陈时越到三婶家的时候,三婶正呆滞的坐在地上,看着没有丝毫活气。
陈时越蹲下身子,温声喊了声:“三婶?”
三婶茫茫然抬起眼,怀里还抱着和小江的黑白遗像,泪痕沿着交错的皱纹蔓延开来。
“时越……麻烦你了。”三婶半晌喃喃的说了一句。
陈时越忙道:“不麻烦,婶我先扶你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侧屋里急匆匆的跑出来一个中年妇女,膀子陈时越一起把三婶拉了起来,陈时越扶住她的手臂时忽然下意识往后一缩。
“嘶!”陈时越把手抽回来,指尖被烫出一个红肿的印子。
他循着刚才碰过的地方看过去,只见是三婶腕上的一只红色的手镯,此时正微微发着红光,诡异至极。
陈时越惊疑不定的又看了一眼,红光却消失不见了。
三婶颤抖着身形,摇摇晃晃的坐在椅子上,方才那个中年妇女把她扶住坐好,然后叹了口气转向陈时越:“让你婶休息吧,几天不吃不喝不睡觉了,我陪你去给小江看墓地。”
“你是……”
“我姓王,过来帮忙的阿姨,叫我王阿姨就好了。”女人长了一副干练模样,解下围裙就过来准备跟陈时越出去。
“王阿姨……你这也没比我大多少岁啊,我叫姐吧。”
“那王姐也行。”女人爽快道。
陈时越点点头,随意的问道:“王姐,三婶手上那个红镯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带的?”
王姐愣了愣,转头看向三婶,目光落到三婶的手腕上:“哦,那是前两天才拿出来的,说是给小江的嫁妆,说来也惨,小江都订婚了,对象是城里人,前两天才拍的婚纱照,说是年后办婚礼,谁能想到人就这么没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时越若有所思:“啊……小江的嫁妆三婶戴在手上做什么?”
“这旁人就管不着了,大概白发人送黑发人,思女心切吧。”王姐一脸唏嘘。
陈时越跟着王姐走出村子,一路到村口去,穿过家家户户离得死紧的村道,村口一片黏了吧唧的泥泞地,陈时越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泥泞地里,跟着王姐身后走。
“三叔和三婶,打算把小江安顿在哪儿?”陈时越问道。
“就陈家的老坟那块,祖祖辈辈的陈家人都埋在那儿,咱俩今天过去把地看好,到时候出殡,就直接往过走就好了。”
陈时越察觉出一丝不对:“哎那陈老太爷怎么不埋祖坟里,要千里迢迢埋到镇子那边去?”
王姐的背影一顿,然后回过身来神神秘秘的说:“你不知道啊?”
陈时越心里警铃大作,赶忙问道:“什么?”
“老太爷的身后事是他自己一手策划的,寿衣,棺材,埋的地方,都是他自己生前全部准备好的,老太爷死前最后几天,召集了四叔和村长他们,把死后事宜一一告知了,哎哟那条理分明的紧啊,完全不像个行将就木的人。”王姐啧啧称奇。
陈时越脑海里瞬间闪现出那日灵堂前傅云跟他说的话。
“缎面寿衣,皮毛内衬,安排这衣裳的人是要老太爷来世断子绝孙,堕入畜生道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时越把傅云的话在脑中滚了好几遍,不确定的问道:“真的是老太爷他自己决定的吗?包括死后不入祖坟?”
王姐更唏嘘的点了点头。
陈时越上前几步,挂着一脸讨好的笑:“姐姐,你还知道什么?”
王姐卖了个关子,轻描淡写道:“等会到老坟,带你看看风水就知道了,老太爷老了以后每天行善积德,可不就是因为年轻的时候做的孽太多了吗,里面都是有讲究的。”
两人一路沿着泥巴路走过树林和麦地,此时已经是深秋临近冬天的季节了,一片萧瑟,秋风所到之处一片寂寥,因为常年无人耕作的缘故,地里完全没有丰收的痕迹。
“现在年轻人都不爱在村里呆,留在农村的只有老人了,老人上了年纪干不动活,久而久之也就这样了。”王姐边走边对陈时越道。
“快到了。”
斑驳树丛徐徐展开,老坟终于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那是一片草木稀松的荒地。
陈时越一怔:“这是老坟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姐打开手机,仔细研究道:“没问题啊,村长发的导航就是在这里……”
陈时越:“啊?”
“这玩意儿居然是你导航找出来的?”陈时越惊愕:“不是,王姐你刚才知道这么多我还以为是你对陈村老一辈了解不少呢。”
王姐一摆手:“我就是个被雇的打工的,都不是你们村里人,我知道什么呀,都是听村口老太太瞎讲的。”
陈时越环顾四周,觉得这地方怎么看怎么不像个老坟,连个矗立起来的坟包都没有,一片荒杂野草肆意横长,秋风呼啦啦一吹,要多惨淡有多惨淡,这陈村的后人是得多缺心眼,把自家老祖宗埋在这儿。
陈时越想了想,也从兜里掏出手机:“你等等啊,我喊个外援。”
他点开微信拨了个视频通话过去,等了片刻之后,那边接通了。
“傅云!!你帮我看看这儿,他们说这是陈家的祖坟,可我怎么总觉得,长得不太像,你看这里连个坟包都没有。”
傅云这会在屋子里,正低头翻找着什么东西,听了这话分出神来看向陈时越的屏幕:“你调转摄像头,我看看。”
陈时越依言调转摄像头,画面切到了老坟的荒地上:“你看,哪里有祭拜的痕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傅云凑近了些细看,少顷傅云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语气说不出的严肃:“你们马上从这个地方离开。”
陈时越和王姐面面相觑,周遭大风忽起,天地一片晦暗。
“这绝对不是老坟,你们谁带的路,走到乱葬岗来了,赶紧往回走!”
第016章红白煞十六
王姐那边也急吼吼的打电话:“村长!您怎么给我发了个乱葬岗的定位!胡说?这荒郊野岭的哪里是祖坟?”
“啊?不是你们村祖坟还分男女呢?”王姐一脸茫然的抬头看向陈时越:“他说小江是姑娘,还是溺死的,按风俗不能葬进祖坟……一群胡说八道的神经病!姑娘不配进你家祖坟是吗?!这么瞧不上姑娘,你有种让你爹把你生下来!!!”
不知道村长那头说了什么,直接将王姐气炸,对着手机一通狂轰滥炸,最后村长不得不挂了电话。
陈时越和微信视频那头的傅云静默了几分钟,听她气喘吁吁的骂完,陈时越才小心翼翼开口:“村长还说什么了?”
王姐余怒未消:“说上个世纪前叶,也就是你太爷爷那个年代的时候,村里有把伤风败俗的姑娘浸猪笼的风俗,溺死以后再由家属打捞上来,统一埋到一个特定的坟堆中,然后请法师做法镇压,防止她们冤魂不散。”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陈时越还没来得及说话,视频那头的傅云便了然道:“所以,久而久之发展成一切溺死的女性,都不能进祖坟了。”
“不管她是不是因为浸猪笼而死的。”
陈时越莫名浑身发凉:“那我们怎么办,再重新给小江找个地方埋吧。”
“嗯,别在那儿逗留了,先回来。”傅云叮嘱道:“注意安全。”
陈时越挂了电话,天色渐晚,周遭荒草萋萋,一片昏暗,因为是阴天的缘故,今天没有夕阳,从视觉上看就是天空一点一点黯淡下去,从四面八方包裹了整个荒原。
陈时越把鞋从泥巴里拔出来,回头对王姐道:“走吧。”
王姐站在原地没动。
陈时越又喊了一声:“王姐?”
女人静静地站在原地,头始终垂在胸前,她从刚才说完话以后其实就没声了,只不过陈时越挂了傅云电话才注意到。
这姿势像极了酒店镜子里阮凝梦长发红裙,满泼头发垂到胸口的样子。
陈时越一时间头皮发麻,牙齿打颤的看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下一秒,王姐头“咔嚓”一歪,身如鬼魅狂扑而来,一把将陈时越整个掼倒在地。
身后无边无际的血色苍穹昏暗如织,巨大的压抑和窒息感刹那间席卷笼罩全身。
傅云站在老太爷的五斗柜前,来回踱了几圈,床上摊开了一堆老太爷的相册和老物件,毫无章法的摆放着。
他从床上拿了一个首饰盒,摁下开关,里面是一副青绿色的玉镯,光泽鲜明,材质柔和。
傅云把玉镯往自己手腕上比划了一下,尺寸很小,完全戴不上去,看上去是姑娘或者小孩子戴的。
“青绿为竹,修竹清雅,这镯子是给旧人的。”四叔从他身后走过来,沙哑着声音道。
“竹筠心。”傅云笑道:“真好听的名字,她就是旧人么?”
四叔不作声,把掌心摊开:“嗯,旧人是没有光彩的,尽管后来那个夺了她光彩的人被浸猪笼了,老太爷也终身未娶,想来她也是郁郁而终。”
傅云诧异:“阮凝梦是浸猪笼死的?”
四叔慢慢道:“是,她是个留过洋的学生,家境很好,是银行家的女儿,因为爱上老太爷才跟着一起回到村里来的,她生的漂亮,行为开放,在那个年代过于标新立异了,老太爷的父母不喜欢她,但是老太爷喜欢。”
“这对镯子原是一对的,一红一绿,是竹筠心和老太爷的定情信物,后来老太爷留洋回来便闹着要退婚,竹筠心就将镯子退还给老太爷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傅云从手机里翻出照片,对四叔确认似的指了指上面并肩站着的三人:“竹筠心,陈绍钧,阮凝梦?”
四叔点点头:“你找的还蛮仔细,多少年没人碰过的老照片了。”
傅云背着手站直了身子:“职业素养嘛。”
“当年阮凝梦犯了族规,被带到祠堂捆起来浸猪笼,她死后怪事频发,凡是跟她生前沾上关系的人全都一夜横死,老太爷当时是受了高人相助,才保下一条命,但也子孙凋零孤独终老至死。”
傅云听着他的讲述,把这几天来所遇到的事情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四叔,如果事情的真相只是这样的话,你不觉得太简单了吗?”傅云平静道。
“这个事我们心里都有数,如果事情和你说的一样,那这就仅仅是个冤魂复仇杀人的故事,你也犯不着请我来帮忙。”傅云手指碾磨着玉镯:“我说的对吗?”
“那深层次的真相,就看傅先生本事了。”四叔缓缓道:“我只是说了我知道的全部。”
“还有。”他低沉着声音补充道:“保护好时越,他的作用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
“哈哈,这个我倒是也看出来了。”傅云笑道,紧接着话锋一转:“那当年在你们村口横死的施工队,一共二十多个人一起丧命,那是怎么一回事?”
四叔的神情明显错愣了片刻:“你怎么连那个都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傅云耸耸肩:“你家时越看到的啊。”
陈时越连滚带爬,拼命挣扎着想把王姐从身上扯下去,哪料王姐不知怎得,力大无穷,手掌简直跟铁钳的一般,死死扣着陈时越。
“姐!姐你别拽我裤子啊姐!哎!哎——扣子开啦!”陈时越躺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咆哮出声,脸上表情称得上一句惊慌失措。
如果仔细看的话,其实能发现王姐整个人都是颤抖的,从指尖到面部每一寸抽搐的肌肉都叫嚣着痛苦,瞳孔呈放射性,直接炸开似的形状。
嘴角白沫大股大股的涌出,指甲盖因为过分用力而变得青黑发紫,但王姐好像完全感受不到似的,依旧玩命揪住陈时越的裤兜两侧,冲他恶狠狠的一呲牙。
陈时越心中叫苦不迭,又不敢真的出手打她,只好一寸一寸的拽着裤子和挂在裤子上的王姐往前爬着挪动。
“王姐!你怎么了!有话好好说,咱们先松开一下好不好?”陈时越试图打商量,然后下一秒身下裤子骤然又是一紧:“好好好,你抓你抓……”
陈时越不知道她怎么在瞬息之间就变成这样了,他艰难的卧在地上,惊恐的发现王姐的力气怎么越来越大!他竟然已经推不动了!
王姐神色涣散,握着他的脚腕,一点一点的爬上来,很难形容她此刻的动作,那绝不是人类所能掌握的肢体动作,如果硬要形容的话,可以用“蠕动”二字来概括。
陈时越被她整个人摁在荒地上瑟瑟发抖,阴冷气息席卷全身,寒意一瞬间浸入骨髓,冻得他嘴唇发青。
“你不配进我们家的门……不配……永远不配!!!”王姐一双冷冰冰的手攥在他的脖子上,嘴里一边吐白沫一边吭哧吭哧的喘息着吐字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时越浑身一震,下意识问道:“你说什么?”
“我们家……不要你这种伤风败俗的儿媳妇……不要!!”王姐眼睛痛苦的翻白上去,瞪的极大,几乎是目眦欲裂,额头和脖颈青筋暴起,艰难的发出咯吱咯吱的动静,可怖至极。
陈时越大脑强迫自己大脑冷静下来,他好像知道王姐是被什么人上身了。
他猝然抬头。
周围阴风阵阵,带着四周野草狂飞起舞,带起万层尘土,大雾四起,天地一片阴霾,陈时越仰面倒在地上,只见视野中忽然多了一群模模糊糊的人影,一个个静默的矗立在荒原之中。
陈时越双手禁锢住王姐,拼尽全力仰起头,看向不远处,瞬间一身冷汗呼啦啦滚下来,活像是洗了个澡,陈时越发誓他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惊悚的场景。
荒原狂风怒号,鬼影幢幢立在他们周围,仔细看去,都是一个一个的人影,身下没有脚,就那么直挺挺的立在虚空,衣衫破烂,面容浮肿,目光怨毒而空洞,朝着陈时越和王姐的方向一步步走过来。
陈时越哆嗦着往后退,他伸手去推王姐,声音已经在颤抖了:“王姐……咱们回去再议你儿媳妇的事……能不能先跑?”
王姐攥着他的裤腰带,显然没有这个打算。
满荒原的亡魂矗立,在漫山遍野中哀嚎哭喊,被长风一裹挟,所有阴气尽数散开,盘旋着冲向天际。
他们带着生前的怨念和溺水濒死那一刻无尽的绝望一步步朝陈时越走过来,不约而同张开大嘴,里面塞满了水草和蠕动的鱼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时越几乎能闻到恶臭的水腥味。
要是把傅云买的那盏灯笼带上就好了……弥留之际他漫无目的的想着。
下一秒,雪亮长刀力破千钧,横劈纵扫斩下虚空中万千阴森巨浪。
“哗……”
那种阴冷潮湿的溺水感觉骤然散去,陈时越一个踉跄从王姐身下爬出来:“傅云!”
傅云站在离他半米远的位置,回身一记刀柄劈在王姐后颈上,王姐颓然倒地。
陈时越震惊:“你哪来这么长的刀?”
傅云一手握刀一手把陈时越拽到身后去:“以前学校发的,用来驱鬼。”
傅云来不及说第二句话,下一刻所有冤魂仿佛被齐齐惊动一般,以铺天盖地之势自半空杀下,玄黄天地一瞬间仿佛被万千鸦羽倾覆而下,漆黑如万古长夜,倏然寂灭下来。
“陈时越。”一片黑暗中,傅云旋转了一下刀身,轻快的说道:“呆会我说三二一,你背起后面那位女士转身就跑,听到了吗?”
陈时越咬着牙摇头:“我不,我要和你一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傅云还想说什么,然而他脸色一变,下一个瞬间刀光映亮周遭荒地,倏然撕裂幕布般的夜色,他单手握刀身似闪电,屈膝下压全部重量,紧接着骤然起身,快的几乎看不见残影——
“轰——”
万千亡魂在空中发出悲鸣,傅云刀破长风,硬生生将地面劈出一个裂缝来,空中呜呜咽咽的泣声环绕着,仿佛数根无形的细针刺破人的神经。
“快跑——”傅云猛然回头,提刀疾退。
陈时越不需要他说第二遍,背起王姐没命狂奔出去,荒原猎猎寒风撕扯,两人浑然像是完全感受不到一般,玩命穿过丛林。
一直到远远的看清村口微弱的光芒,陈时越才一头栽倒在地上,吓出来的冷汗和跑出来的热汗混在一起糊了一身,被风一吹,陈时越几乎是站也站不起来了。
“没事了,他们受困于那片乱葬岗,被束缚了八十多年,出不来的。”傅云拍着他的背,任由陈时越半死不活的大口喘息着。
“刚才那些……是不是被浸猪笼的姑娘们?”陈时越直起身来,猛然一摸脸颊,全是刚刚滚出来的生理性泪水,这会冰凉的黏在脸上,他居然一直没发觉。
“不是。”傅云苦笑。
“那里面有男的,你见过男的浸猪笼吗?”傅云把王姐的另一边胳膊拽过来,给陈时越分担重量:“村长说谎了。”
陈时越震惊:“为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个世纪的村里人,是不会费那个心力,去给被浸猪笼的姑娘找坟地的,哪怕是乱葬岗,多半就任由她们的尸骨沉在河底,至于村长说的那什么,捞上来再由法师来封印冤魂,更是无稽之谈,生前就逆来顺受的人,死后怎么会拼着不入轮回,也要化鬼让迫害她们的人付出代价?”
傅云和陈时越扶着王姐一路走回四叔家。
四叔见到两人这模样一怔,连忙将他们带进来。
“去换个衣服先,刚才在泥巴地里滚了那么多圈。”傅云跟陈时越吩咐道。
陈时越应了一声,小心翼翼的俯身把王姐放在了床上,刚要离开,然后王姐骤然睁开眼睛,一口狠狠咬在他的手臂上。
陈时越又惊又惧,吱哇乱叫着想甩开,怎料王姐牙口极好,险些没将他手臂活生生啃下来一块肉。
傅云闻声赶到,当即扣住王姐的下颌,手指一用力,“咔嚓”一声卸了女人的下巴,才把陈时越的手臂拯救出来。
“你不应该找我……是那群男人要害你……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找我!”王姐合不拢嘴巴,口水滴滴答答的顺着下巴流下来,语无伦次的说。
第017章红白煞十七
傅云仰身往后一闪,避开王姐凌空一巴掌,攥着她的手腕然后往后一甩。
王姐的头呈一个诡异的姿势耷拉着,眼眶瞪的极大,整个眼白翻上去,牙光雪亮,呲牙咧嘴,然后一爪子在他手臂上剜了条大血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这是……被什么上身了?”陈时越围观过来,小心翼翼的在旁边道。
傅云喘着气一手按着她,一手冲陈时越摊开:“绳子。”
陈时越立马转身,从四叔的茶几柜里刨了一通,把陈朗小时候的跳绳倒腾出来了,然后慌慌张张给傅云塞到手上。
傅云接过绳子,用脚把一旁的椅子一踢,扒拉过来,动作麻利,三下五除二把王姐绑在了座位上。
陈时越看的目瞪口呆,心说这哥哥从前究竟是做什么营生的。
“洋墨水……咕嘟咕嘟……我们家门……”王姐艰难的翻着眼睛,胸腔里嗡嗡作响,一下一下的从嘴里吐字,神情充满怨毒。
“你说什么?”陈时越凑近了听,被傅云拎着脖子扯开了。
“她说‘别以为你喝了几瓶洋墨水,就想进我们家门。’”傅云矮身蹲下,认真的打量着王姐的面容。
“鬼上身了。”他得出结论:“如果这个时候用阴阳眼镜看她,你能看到她脸上一团黑气,要试试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不要。”陈时越拒绝的果断。
“阮凝梦,洋墨水,家门……是陈老太爷的妈妈!她也是当年横死的冤魂!”陈时越琢磨了半晌,忽然惊道。
“没错。”傅云伸出一根手指,抵在王姐的额头上:“现在占据王姐灵魂的,就是当年陈绍钧的母亲,竹筠心的婆婆,她曾剧烈反对阮凝梦和陈绍钧在一起。”
“我说的对吗?”
下一秒傅云倏尔脸色一变,被烫着似的收回手指,指尖已经多了一点被烫红的疤痕。
王姐眼眶里急剧涌出大股大股的血泪,血糊滋啦的黏了一脸,和她原本就苍白如雪的面容相衬在一起,显得可怖而惊悚。
“没事吧?”陈时越一把扳过他的手,紧张道:“疼。”
傅云摇了摇头:“没事,不疼。”
“道行不深,脾气还不小。”他淡淡的说了一句。
陈时越看着王姐一脸的血,神情不忍:“我们给她擦一擦?”
“毛巾在外头挂着,自己拿。”傅云揉了揉指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梳理一下,陈绍钧母亲恨阮凝梦,当年对阮凝梦的死造成了直接影响,所以阮凝梦死后报复她,使她灵魂不得超生,而且我们之前见过的吴妈,还有那个老先生,大概也都是阮凝梦手里的冤魂。”
陈时越一拍手:“一切不都说的通了。”
四叔披着外套,蹲在门槛处一声不吭。
“四叔!四叔开门!”有人在外面拍打院门。
四叔起身推门,汪俊从门外挤进来:“叔,小朗在哪家医院?”
傅云站在门口,目光冷冷的望着汪俊。
“什么事?”四叔低声问,汪俊身后挤进来了老神棍。
陈时越急的张口就要拦他四叔把医院地址说出来。
不料被傅云一挡,递了个眼色:别急。
汪俊和老神棍在门口问完就走了,四叔心事重重的一个人在院子里瞎转悠。
“傅云!汪老板和那老头要小朗的地址为什么不能拦着?”陈时越急促的低声问道:“他们不利于小朗怎么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你应该去问你四叔,小朗是他的儿子,他为什么要把地址给他们。”傅云反问他。
陈时越被他堵的语塞。
“因为他并不是完全的信任我。”傅云低声道,然后转身回房:“比起这个,我们应该把注意力转移一下了。”
“现在房间里有个情绪激动的当事人,跨越八十多年,千载难逢的问话机会,进来吧,让我们听听她对阮凝梦这个便宜儿媳妇,到底有多不满意。”
王姐已经开始口吐白沫了,半张脸青紫交错,黢黑的纹路沿着脖颈蔓延而上,看上去被侵蚀的差不多了。
傅云在桌子边上随手拿了个报纸,卷成一个筒状,伸手一抵王姐下颌,彬彬有礼的问候了一声:“老太太?”
王姐蹬踢着双腿,半天没说话,嗓子眼里“唔!唔!”的发出含糊而意味不明的声音。
傅云无辜转头:“她不配合问话,怎么办?”
陈时越:“……”
他把傅云手里握着的报纸从王姐下巴上拿下来,然后轻轻的搭在王姐的膝盖上,温和至极的喊了一句:“绍钧他娘?”
王姐听到这个称呼,竟奇异般的镇定下来,虽然还在呼哧呼哧的喘息着,但声响一下比一下低沉悠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终她嘴里喃喃自语着道了声:“绍钧……”
傅云惊奇的看他一眼,用眼神问他怎么做到的?
陈时越叹了口气,解释道:“那个时代的女人嘛……除了丈夫,眼里心里就只有儿子了。”
傅云恍然大悟的点头,不觉深以为然。
傅云把凳子拉过来和她并排而坐,直视着冤魂附身时,王姐那双白障而怨气冲天的眼睛,轻松愉快道:“你是他娘你最清楚,你说说,你们家绍钧最爱的女人是谁?”
“!?”
陈时越觉得傅云在姑娘面前的情商简直低下的让人害怕。
“你冷静一下再说话。”陈时越刚出声拦截,王姐一听就再次尖声大叫起来,没有被绑缚住的腿脚一脚险些踹到陈时越身上。
“绍钧他娘啊!”
陈时越声音比她还大,上前牢牢禁锢住了他,然后转头给傅云恶狠狠的递了个警告的眼神,示意他不要出声。
傅云大拇指食指并拢,在嘴唇上一划拉,表示他闭嘴不说话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时越开口:“老太太,您愿意竹筠心做您儿媳妇,还是阮凝梦做您儿媳妇?”
王姐挣扎起来,她的手耷拉在椅子身侧,闻言指甲盖咯吱咯吱的扣着椅子,每一下都用力极大,几乎把指甲抠的掀盖过去。
傅云:“……敢情不是你自己的指甲你就使劲扣啊?”
“小叛徒……小贱人……连族谱都上不了……”
陈时越和傅云面面相觑。
半晌傅云长叹一口气:“算啦,不逼她了,再问也问不出来什么东西了,万一暴起伤到宿主就不好了。”
陈时越挠了挠头:“我觉得她好像也没多满意竹筠心,刚才是不是连着正房儿媳妇竹筠心一起骂了?”
“可能是没听到她名字吧,请鬼下身,需要条件和仪式,你来协助我。”
陈时越毫不犹豫点头:“来。”
就在此时,院外汽车轰鸣声由远及近呼啸而过。
傅云刚拿过茶几上的剪刀,把自己的手指戳开了一个口子,血水一滴一滴的滚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四叔那边电话响起。
“您好,是201号床陈朗的家属吗?护士查房的时候发现床是空的,这边也没有办理出院手续的记录,请问您现在能联系的上病人吗?”
四叔脑袋“轰”的一炸,腿脚一软,直挺挺倒下去了。
傅云听到声响,动作一顿,和陈时越同时飞奔而出,七手八脚的扶起四叔。
“叔,怎么了?”
“您先躺下。”
……
四叔颤巍巍的把手机握着:“小朗不见了。”
傅云一愣:“小朗不见了?”
陈时越立马道:“开什么玩笑,他上救护车的时候烧到四十多度,走得动吗。”
“没人给办出院手续,大晚上的就不见了。”四叔哆哆嗦嗦的握住陈时越的手,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时天上一声巨响,雷鸣声起,轰隆隆炸响天际,不消片刻,豆大雨滴泼洒而下,将院子的尘土尽数打湿,瓢泼大雨,倾泻一地。
傅云抬眼望着院落,目之所及,是农村无边无际的夜色,阴暗浓郁,仿佛永远也化不开的巨网,笼罩其上。
“我知道他在哪。”傅云冷冷道。
“陈时越,从厨房拿把菜刀,再拿个擀面杖,跟我来。”
陈时越这种时候对于傅云的话从来不疑有他,立刻马上依言照做。
“四叔,拿把伞,跟着我们后面。”傅云说着冒雨推开院门,朝村口方向转身狂奔。
陈时越紧随其后。
傅云一直到前村村口的位置,才慢慢停下脚步,然后回身从陈时越手中拿过擀面杖。
用力一砸,门锁应声而落。
他脸色及其不好,随着院门吱呀一声,整个敞开,院落里终于露出它的全部场景。
一院子的人,看打扮都是汪俊公司的员工,汪俊和老神棍站在中间,神色错愣的看着他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都撑着伞。
只有最中间的位置,暴雨里一个穿着单薄病号服的年轻人无遮无挡的躺在雨地里。
那正是陈朗。
第018章红白煞十八
四叔看到院子中的景象,当即便浑身颤栗,跌撞着扔了伞,朝陈朗狂奔而去。
“小朗!”四叔跑到一半被汪俊公司两个年轻的员工合力拦住,轻轻松松往后一推。
“不好意思,您不能过来。”两个员工都是一米八几的大汉,立在原地大概比四叔高了两个头,压迫感十足。
四叔气的双手颤抖:“那是我儿子,我怎么不能过去!”
汪俊直起身,沉声道:“四叔,小朗不是生病了,小朗是中邪了,您现在带他走是害他。”
陈时越走过来站在四叔身后,阴沉沉的扫了一眼两个挡路的员工:“你们把一个高烧到四十度的病人扔在雨里让他被淋了这么长时间,就不是害他?”
老神棍蹲在地上,手上握着根粉笔,粉笔头沾了一滴血沫,兀自在地上写写画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阵法恢宏繁复,那粉笔所过之处格外神奇,任凭雨水冲刷,就是不掉分毫颜色。
傅云凝神看着老神棍笔下的字符,没有去管眼前的纠纷。
陈时越握着菜刀的手一点一点握紧,他看着眼前的场景,大脑一阵气血翻涌,血液直冲头顶,耳膜嗡嗡作响。
汪俊看着他这个远房的弟弟,没来由的心底一阵发凉,指挥着人手再往前走了几个。
陈时越掌心发烫,额头青筋暴起,止不住的痉挛,就在他即将握刀而起的前一秒。
肩膀上忽然落下一只手,稳重而安抚性的握着他的肩膀,直到他全身的颤抖停歇下来。
“老家伙,你说你是为陈朗好,治病需知因,那你说说,陈朗这是怎么了?”傅云心平气和的道。
汪俊脸色一变:“你怎么能这样跟大师说话!”
傅云笑了声,没理他,继续看着老神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老神棍与傅云在夜色中对视了片刻,不动声色的扔了粉笔,拖长了声音:“陈小哥这是撞了邪,你们葬礼那日,与我家婚车车队正好相撞,一红一白,青天白日相撞,本就是不吉利至极的兆头,会引来不干净的东西,陈小哥正是因为这个才高烧不退入院的。”
傅云注视着他,示意他继续说。
“我家汪老板因为这个心里过意不去,这才请了我来给陈小哥驱邪,四叔你百般阻拦,不过是被不懂行的外行人蒙蔽了眼睛。”
“我这个老家伙啊。”老神棍特意加重了“老家伙”三个字,意有所指的看向傅云:“做这行数十年了,不懂装懂坑蒙拐骗,借着一点胡说八道的本事将人家家底都骗光的同行,我见得多了。”
傅云没忍住笑出了声。
四叔神情灰败,目光落在陈朗身上,一遍遍的重复:“让我过去……让我过去……”
“倒还真是个懂行的。”傅云点头同意。
“能把玄学上的东西移花接木至此,还都能圆回来不露破绽,也是个人才。”傅云顿了顿,轻慢的瞟了汪俊一眼,转了话锋。
“只不过咱俩既然雇主不一样,那谁胜谁负就各凭本事了。”
傅云笑着道:“是吧,这位同行。”
老神棍略一点头,就见傅云缓步走过去扶起四叔,温和道:“四叔,您现在要救小朗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四叔哆嗦着道:“救,救。”
“我再问您一句,您想好了回答我,救陈朗,不计任何代价,是吗?”傅云直视着他,一字一句道。
“是。”
“好。”傅云起身,神情冰冷,眼底寒凉至极。
他转身推开院门,身影一闪就不见了。
老神棍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惊叫起来:“快拦住他!他要去村口!”
一众员工闻声动身,一个个如狼似虎狂奔出去,想将傅云围追堵截住。
然而雨夜黑暗,漫天大雨滂沱,村庄里又没有路灯,几乎是抹黑状态。
“从仓库搬十几个手电筒出来!”
“快快快!”
少顷,汪俊公司的员工人手一支手电筒,白炽灯光化作光柱,在夜幕中挥打斑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时越一把背起昏迷过去的陈朗,带着四叔狂奔出去。
等他们到村口时,傅云正孤身一人站在村口施工一半的桥梁旁,旁边堆积着损耗一半的施工材料,地上砖瓦粉尘铺洒,乱七八糟的躺着。
“轰隆——”
头顶一道闪电,光影如刀划破夜空,一瞬间周遭亮如白昼,但又很快寂灭下去,□□道手电筒的光芒照在傅云身上,他静静的站在原地。
“你到底要干什么!”汪俊隔着雨幕怒道:“这是我们公司总部批下来的工程!你要是破坏施工是要吃官司的!!”
傅云回头,掌心光华流转,手中赫然变幻出一把长刀,锋锐刀尖点雨,雨水落在上面瞬间结成冰:“我客户说了,救陈朗,不计代价。”
他调转刀柄,和蔼可亲道:“那你和你的工程,当然也包括在内。”
下一个瞬间,天空又是一道惊雷响彻天地,白光乍起,泼天大雨倾盆而下。
在一片模糊的雨幕中,长刀横扫精光一现,与夜色和天雷交织,遥遥扬起飞斩而下!
傅云的黑衬衫被雨水打的透湿,勾勒出身姿线条漂亮,衣服黏在身上,显出腰身劲瘦,长腿笔挺。
三尺刀光如雪,映在他漆黑冷淡的眼中,森寒光影一闪而过,下一个瞬间刀背斩断桥梁的脊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轰隆——”
无数尘土粉末纷纷扬扬爆裂而下,堆砌桥身的砖块轰然倒地,砸落在底下的小河水面上,泛起万层波涛涟漪,水声和重物落地的声音不绝于耳。
“你做什么!!”
“住手———”
“傅云你疯了!!”
人声尖叫声爆炸而起,此起彼伏,震惊和恐惧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这场面过于惊悚了,满村口围着的人,一时无人敢上前。
就在这时,旁边的陈朗发出一声微弱的声音:“时越哥……”
陈时越又惊又喜:“四叔!小朗醒了!”
一石惊起千层浪。
一片惊恐的议论在人群中炸开,谁也想不到陈朗这个时候醒了,或者是说没人想的到陈朗真的醒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四叔全身一软倒在地上,皱纹交错的脸上老泪纵横。
陈时越猛然抬头看向傅云,然后拼命挤出人群,跑上去一把将傅云从桥上拽下来,然后两下脱了自己的外套披在傅云身上。
豆大的雨珠从傅云额前碎发上滚落下来,打在他柔软纤长的睫毛上,陈时越没好气的把外套给他扣上了。
“谢谢。”傅云笑眯眯的看着他说。
“不客气。”
“小朗真的醒了!傅小哥不是坑蒙拐骗!”
“小朗,你是怎么醒的?”
刚才的动静太大了,惊动了整个村子的人,打着伞出来看热闹,一传十十传百,都知道了汪老板请的算命先生,和陈四叔请的人在村口斗法。
此时的人群如同炸了锅,叽叽喳喳的围着陈朗问东问西。
汪俊沉默的看着傅云,他身边的老神棍汗流浃背,挠着头急道:“我也没想到他就这么直接……把桥给砍了啊!”
傅云不紧不慢的裹紧了陈时越的外套,从一片废墟上缓步下来,慢慢的踱到老神棍跟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刚才说陈朗是出殡那天撞上了红白煞,冲邪才高烧不退的。”傅云一开口,四下皆静。
“对吗?”傅云平静的问。
老神棍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傅云掌心一摊,长刀在他手里凭空消失了,他没有理会旁边人惊悚的目光,扬声对周围的群众道:“诸位,你们知道什么是借魂桩吗?”
很长时间没有人答话。
“知道……知道……”人群中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四叔家的四太老爷颤巍巍的举手,口中语句含混不清:“是……是修桥铺路的邪术,坏东西……”
傅云点头,温和道:“对,是一种邪术,从前大户人家铺路的时候,会请风水先生来布下法阵,等路人经过的时候就喊一声他,如果路人回头了,那他的魂魄就会被法阵捆缚在此处。”
“等到开始正式修桥的时候,把法阵中困住的生魂砌进地基里,而被夺走魂魄的路人,不久后就会无疾而终,这个就叫做,借魂桩。”
四叔拉着陈朗的手,攥的死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所以傅小哥刚才把桥身整个斩塌,桥面断裂,是把桥梁里被封存的魂魄放了出来,然后,灵魂归位找到主人,陈朗就醒了!是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村中很快有聪明人反应了过来。
傅云冲他微微一笑,心平气和的转向老神棍。
“同行,你不是不知道陈朗为什么高烧,你也不是分不清红白撞煞和借魂索命的区别,只是你替汪老板办事,就是你亲手封了陈朗的魂魄。”
陈时越站在傅云身侧,脸色苍白,底下的议论声窸窸窣窣,汪俊整张脸都憋成了红色,好不难看。
陈朗更是吓得颤颤巍巍,伸手去探自己的脉搏,发现还在跳动,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不料傅云接下来的话把整个氛围推下冰窟。
“不过我刚才一直没想明白,魂魄都借完了,这个节骨眼上,汪老板为什么突然去医院把陈朗带回来,哪怕冒着暴露的风险。”
傅云凝神思考着,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恍然大悟抬起头:“啊,工期临近尾声,但是桥身还是不稳固,只是借魂桩还不够,所以你们要把人带回来。”
“打生桩。”
第019章红白煞十九
打生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从前修桥时,为保桥身稳重,会将一对童男童女活埋生葬在桥中,死人骸骨撑在桥底,变做桥梁的守护神,桥身就不会塌了。
后来标准降低,也可以用流浪汉活埋镇桥,残忍至极的法子,曾有桥梁拆迁时在桥底下挖出大量尸骨,白骨掩土,罪恶累累。
陈朗今天差点就被人给埋了。
四叔扶着陈朗从地上站起来,脸色极其难看,老人家整个人都在发抖,他看着汪俊,哆哆嗦嗦,老茧密布骨节粗大的手咯吱咯吱作响。
“汪俊……你小时候在村里长大,我带你不薄……小朗是你弟弟……”
汪俊冷着脸,身旁手下给他撑着伞,雨水滴滴答答的往下打,他没去看四叔,转身直勾勾看向傅云。
“刚才已经有人报警了,接下来会有律师和你们对接,这个工程建造到目前为止的所有成本和损失,我会向你索赔。”汪俊直视着他道。
傅云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疑惑的神情:“找我索赔吗?”
老神棍心慌慌的在一旁帮腔:“不然呢?”
傅云抬手:“来你说说,报警打算怎么说,我干什么了?”
“你破坏公物,造成桥梁阻断路面坍塌,对我们集团的工程进度造成严重影响,你说这够不够判你几年,赔偿千万起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傅云站在雨中,披着陈时越的外套,衣角滴滴答答的往下淌水。
“首先呢,这里没有监控。”傅云笑道:“其次——”
他伸手指了指身后桥面上的惨状,一片狼藉,砖块和灰尘拌成泥浆,断壁残垣面积蔓延十几平方米,大块大块的石头和并列在桥头的四方石像尽数砸断,滚落在河堤里。
“这里既没有爆炸的痕迹,也没有拆迁队来过,我手上甚至没有武器。”傅云朝他摊开手:“你是打算跟警察说,我一个人,徒手,把这么长的一道桥全拆了,是吗?”
傅云身形算不上强壮,外表看上去是偏清俊瘦高那挂的,面容俊朗斯文,气质温和,绝对和好勇斗狠之徒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此时站在雨中,对着汪俊微微而笑:“汪老板,你觉得警察是信你构陷他人骗取赔偿金,还是信我是灭霸本人,刚才打了个响指,然后樯橹灰飞烟灭?”
汪俊咬紧了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傅云转身对陈时越道:“走了,回去换衣服。”
陈时越点点头,扶起四叔和陈朗,跟在傅云身后,几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径直回村,转眼消失在夜色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傅云一进家门,就连着两个喷嚏,哆嗦着把湿漉漉的衣服往下脱。
陈时越手忙脚乱的给他找干净衣服,从柜子里捣鼓出来吹风机放到茶几上。
“水给你烧好了!傅云!”
傅云含混的答了一声,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上半身衣服贴在身上。
他这磨磨蹭蹭的动作看的陈时越一阵心急,上手一把给他把衣服扯下来,然后将手上的干衣服扔给他。
“年轻人,淋点雨怎么了。”傅云穿好衣服,碎发上还挂着水珠。
“现在去浴室吹头发,别让我催你。”陈时越拎起吹风机塞他手里:“本来阳刚之气就不足,再发烧全蒸发没了可怎么办?”
傅云:“……你才缺少阳刚之气。”
陈朗刚一回来就病倒了,虽然还是虚弱,但好在灵魂安稳的呆在躯壳里,没有大恙。
傅云在浴室吹头发,手机放在客厅里,忽然铃声响起,陈时越看了一眼,拿起手机到浴室去:“你电话。”
傅云放下吹风机,接起电话:“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哥!救我!救救我!”电话那头的人高声咆哮,震的傅云不得不把手机往后撤了一点。
“你安静点,好好说话,怎么了?”傅云皱着眉心问:“你爸又打你了?”
“还没!但快了!上周期中考试,我全科成绩加下来全班倒数第四!还进步了一名呢!”电话那边的男孩兴高采烈道。
傅云:“……挺厉害的,加油。”
“大哥,那既然我都进步了,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小小的愿望~”
傅云直觉不妙:“你说。”
“数学考扯了,老师要叫家长……”
傅云:“……”
“你知道的,妈从小没把我生聪明……小时候人家都有哥哥保护,只有我孤苦伶仃每天被院子里的小朋友欺负……”
傅云果断道:“好了打住,把去学校的时间还有你们老师的联系方式发我,然后你就可以挂电话了。”
“啊哈哈哈哈……谢谢哥!”那边兴高采烈的挂了电话,然后倏的给他推了数学老师的名片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傅云深呼一口气,按灭了手机,半张面容冰冷苍白。
“都是活爹啊。”傅云苍凉的感叹道。
“刚才那是……你们家的小朋友?”陈时越从后面把外套递给他。
“嗯,我弟弟。”傅云没说太细:“回去睡吧,汪俊不会再有动作了。”
陈时越警惕道:“你怎么知道?”
傅云明显困了,神情疲倦的拍拍他:“按照我对这类人的了解。”
话是这么说,陈时越还是不放心,在床上躺了半宿,虽然已经困得不行了,但心神始终不宁,强撑着等了半夜过去,周围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陈时越终于睡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上午十点多了,自然醒的一觉,中途也没人喊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神清气爽。
陈时越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一怔,立马翻身下床。
“傅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昂,在呢,来吃早饭。”傅云懒洋洋的回答道。
饭桌上已经摆了茶叶蛋和油条,陈时越坐下来开始剥鸡蛋:“你早上起那么早出去买早餐了?”
傅云咬了一口鸡蛋:“嗯,顺便理清楚了一些事。”
陈时越握着鸡蛋准备洗耳恭听。
“不急,先吃饭。”傅云慢条斯理的搅了搅豆浆里的白砂糖:“吃完我想着,找四叔问一下路,然后去陈家真正的老坟看看。”
真正的老坟。
陈家埋男丁的地方。
“哎,小江墓地的事,那家人进展的怎么样了?”
陈时越打开手机看了几条新消息:“验尸结果说是自杀,现场没有搏斗痕迹,她就是自己淹死的。”
“三婶和三叔没什么异议,说实话他们这个态度让我有点震惊,唯一的独生女,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么轻松就接受了?”
傅云握着勺子,沉吟片刻没有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今天让四叔他们好好休息,咱俩自己去找地方。”傅云起身收拾碗。
“等等,屋子里还有一个呢,你先把王姐处理了,鬼上身活人太久,会不会有负面影响?”
傅云一拍脑门:“昨天太忙,都把她给忘了。”
他嘴里叨叨了几声“失误”,然后放下碗往里跑:“你洗碗昂。”
陈时越:“……”
王姐还是维持着昨天那个被绑在椅子上的姿势,嘴边一缕残留的白沫,显然是昨晚挣扎累了,此时头一歪靠在墙壁上睡着了。
傅云从兜里摸出眼镜戴上,再一睁眼,就见眼前一团浓郁的黑雾,环绕在王姐身上。
厉鬼,大凶。
傅云心想。
陈时越洗干净了碗筷,把鸡蛋皮扫干净后洗了手准备进去帮忙。
门口一阵敲门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时越,时越在家吗?”
三叔和三婶的声音,陈时越擦干了手快步走出去开门,老两口白衣白裤,一脸倦容,相互扶持着站在门口。
“时越,你妹妹明天出殡,她小时候和你玩的好,你去送送她,行吗?”
阴阳眼镜对于活人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肉体凡胎戴久了,视力下降眼睛酸痛是最轻的症状。
傅云抬手揉了揉眉心,忽然想起他从前也是可以不戴眼镜就能见鬼的。
太阳穴依旧在突突跳。
傅云刚想将眼镜摘下来,忽然听到门口一阵脚步声,阴阳眼镜下的黑雾随着脚步声由远及近,一点一点酝酿,化成黑压压的一片,环绕在院外人的浑身上下。
他险些以为自己看花了,不由眯起眼睛,顺着黑雾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陈时越带着三叔和三婶一起走了进来。
傅云深吸一口气,觉得事情可能有点难办了。
第020章红白煞二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时越刚把三婶和三叔招呼着在前屋里坐下,就听手机“叮咚”一响。
他倒了茶,然后摸出手机来看消息。
傅云:先不要让他们进卧室,就安顿在客厅呆着。
陈时越不明所以,但还是回了个“好”,然后收回手机,客客气气的给三叔和三婶把茶杯端过来。
傅云看了一眼昏迷过去的王姐,然后起身走过去把她身上的绳子解开了,王姐被动静惊醒了片刻,抬眼神情迷茫的看着傅云,随即露出惊恐的神情来。
“你要干什么……”
“绍钧他娘,出来吧。”傅云伸手一点她的眉心,轻声道。
王姐浑身一颤!眼珠子再次不受控制的翻白上去,屋中气温骤然降低,女人头颅猛然垂下来,后颈椎发出令人牙酸的“硌蹦”一声。
傅云推了推眼镜,屋中黑雾围绕着女人的周身弥漫,一点一点酝酿着,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梳妆台前的镜面此时隐隐渗着冷光。
傅云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几步,安安静静的坐在了床上。
王姐整个人呈一种极为诡异的姿势,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脚尖点地,步履轻盈小碎步一般的一颠一颠的往前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仔细看去那个走路姿势是有点罗圈腿的,从前农村的老人常年劳作,不分冬夏,湿气寒气常年浸入骨髓,久而久之膝关节的部位就落下了病根儿,一到阴雨天气,就酸涩生疼。
老太太死了这么久,却还保留了生前的走路习惯,可见有时候人的心性和行为并不随着死亡而改变。
王姐晃晃悠悠的走到梳妆台前,然后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屋子里的窗帘被拉的死紧,严严实实的仅能透过一丝很微弱的天光来,梳妆台前立着一方烛台,蜡烛样式很老了,蜡柱的柱身也早已泛了黄。
王姐浑浑噩噩的抬头看向镜子,然后一双白手毫无章法的摸上镜面,忽然开始砰砰拍打镜子,一丝裂纹自镜面之上浮现出来。
傅云看着她,忽然明白了她想做什么。
“你可以找我借火的。”傅云从怀里掏出打火机,走到梳妆台前,“咔哒”一声机响,火焰落在蜡烛烛芯上。
苒苒火光闪烁,映在镜子前,满屋昏暗,周遭只此一束微光,王姐的半边脸隐没在阴影里,隐约竟将她面容上的皱纹勾勒的十分清晰明了。
恍惚间八十年前的那个小脚老太太竟真的从坟墓里爬出来,走到了他面前。
王姐抬起手,轻轻触碰在镜面上。
“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咚。”
“咚。”
“咚……”
人敲三,鬼敲四。
“什么声音?”三叔耳朵动了动,疑惑道:“我好像听到有人敲门了。”
陈时越听到四下敲击声,浑身简直是一激灵,他当然没忘傅云跟他说过的话。
什么情况?
他一个人在房间里撞鬼了?
“没事没事,可能是老鼠。”陈时越安慰他三叔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时越,还有个事,我们这次来也是为了见一下傅先生,想请他给小江看一下风水,傅先生这会在吗?”
陈时越:“……在,我呆会喊他出来。”
“我们现在就去找他。”三婶拉着三叔就要起身过去。
“不不不……傅云这会在忙,等他忙完了我带你们去见他好不好?”
“老爷子都下葬了,他还有什么忙的?”
……
傅云抱臂站在梳妆台前,掌心一转,长刀就已经握在手中了。
镜面如水,仿佛波光粼粼的湖面,不住泛出一波又一波的涟漪,王姐端坐在梳妆台前,浑白的眼珠一错不错的盯着镜子。
忽然屋中阴风大起,倏尔吹灭了蜡烛,光线骤转暗淡,傅云环顾四周,警惕的朝后退了一步。
镜面发出哗啦啦的水声,声音又轻又脆,好似是有人轻轻在湖面上撩动水波,有种水流穿过指缝的清凉感。
然后镜面中伸出一只苍白如雪的手,削瘦如骨架,只留一副干皮包裹在上面,指甲鲜血淋漓伴随着哗哗水声,手中细血流淌而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姐喉咙里发出怨毒的嘶吼,下一秒被那双手死死扣住了脖颈,瞬间眼眶暴凸,血丝炸裂一般的密密麻麻涨满脸颊。
傅云脸色一变,刚想出手,下一秒又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低头给陈时越发了条消息。
“带着他们进来!现在!”
陈时越一刻都不敢耽误,一言不发带着不明所以的三叔三婶直接破门而入!
三婶一进门就被眼前的场景吓呆了,踉跄着倚着门槛跪坐在地上,她看不见镜子里伸出来的鬼手,只能看见王姐用手死死抠住自己的喉咙,把自己往死里掐,脸颊因为透不过气了而青黑。
三叔肝胆俱裂的吼了一声,下一秒一把扑上去抱住王姐:“阿梅!”
三婶仿佛被这一声“阿梅”唤醒了似的,脸上神情由惧转怒,紧随其后从身后厮打着三叔,面容凶狠至极,粗糙的拳头握紧拳拳到肉,声嘶力竭的尖叫起来。
“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你那姘头!!!你跟她都应该去死!!”
镜中的鬼手死死扣住王姐的喉咙,王姐的手也越勒越紧,任由三叔抠挠也不曾松开分毫。
三婶咆哮着一巴掌扇在三叔脸上,动作交错间手腕挥打,腕上的红手镯光芒一闪而过!
傅云眼光一怔,下一秒镜中的女鬼动作顿了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后忽地松开了力道,慢慢的退回镜子中,王姐几乎已经被掐断气去了,猛然一松手,犹如重新入水的游鱼,蓦然注入新的氧气,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呛咳起来。
“你这个疯婆娘!”三叔回手一巴掌,猛地把三婶打的偏脸过去,力道太大三婶一下子没站稳跌倒在地,然后撞翻了旁边的五斗柜。
“轰隆——”一声,五斗柜迎面倒下,陈时越眼疾手快一把将三婶从柜子的阴影里捞出来,整个柜子重重的砸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巨响过后屋里一片寂静,半晌无人说话,只有三婶压抑着的哽咽声回荡在空气里,陈时越将她护在身后,和三叔对立站着。
“事情没查清楚之前,谁都不准走。”傅云冷声吩咐道。
三叔扶着王姐,粗重的喘息着望向傅云,一言不发。
“三婶,手镯是哪里来的?”傅云转向三婶,审问道。
陈时越安抚性的拍了拍三婶瘦削的肩膀,用眼色示意傅云温和些。
“前些天去城里买的,给小江当嫁妆……”
“血玉材质,纹路凹陷不平,可见是手工打磨和雕琢的玉镯,与现代玉镯的高抛光制作技术完全不一样,现在哪家店肯有这般心思啊,三婶推给我,我去品鉴一番。”
三婶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半晌支吾着没说出来话,陈时越转身震惊:“三婶这镯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傅云叹了口气:“给我吧,此物大凶,你偷死人遗物,还没被脏东西上身,也算你命大。”
“这是老太爷的东西?”三叔脸色发白:“你疯了不成,连这都敢偷!老太爷几十年前就被脏东西缠上了,所以才落得个无儿无女,一事无成凄凉而终的下场,你怎么敢拿他的遗物!指不定有什么东西跟着!”
三婶颤巍巍的将镯子卸下来,一迭声的道:“我不要了……不要了……”
傅云拉开椅子示意三婶坐下:“什么时候拿的?”
“老太爷去世前,两周左右……小江刚订婚,男方家要五万的嫁妆,我们拿不出来……正好四叔拜访老太爷,我们就一道去了,我实在是没办法,小江喜欢他……”
陈时越深吸了一口气,真想把他三婶的脑袋晃一晃看看能晃出来多少水。
傅云接过镯子,戴上眼镜看了半晌,血玉光滑细腻,几缕血痕蔓延其上,但是历经的时间太过久远,已经化成了黑色。
傅云的指尖在上面流连了半晌,他莫名有种很熟悉的感觉,但又想不起来具体的熟悉法。
陈时越看着傅云,想说什么,看了三叔和三婶一眼又忍下来了。
“过两天把这个物归原主,就没事了。”傅云摘下眼镜,疲惫的按了按太阳穴:“回去吧。”
三叔和三婶松了一口气,刚才巨大的惊吓让他们一时忘了关于王姐的纷争,两人冷汗直冒的对视一眼,逃也似的转身就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留王姐瘫在原地的椅子上,神情恍惚呆滞,仿佛还没有回魂过来。
地上一片狼藉,五斗柜倒塌,翻滚出一地的杂物和灰尘。
屋中几人面面相觑,陈时越猛然抬头:“傅云!也许不是三婶命大呢?”
傅云慢慢的转头:“你的意思是……”
“已经有人替她挡了这劫了。”
陈时越喉头发紧:“不然怎么解释,小江为什么而死?”
“你是怀疑小江的死,和这个红镯子有关系。”傅云将手镯拿起来:“你猜的不错。”
“这的确不是一般的手镯,这是个极为强大的,护身符。”
陈时越反应极快:“几十年前,村中大半的人横死,而身为阮凝梦最亲近的人,陈老太爷却安然无恙的活到了一百多岁,就是因为有护身符?”
“可我们怎么证明这一点呢?”
“明天去墓地物归原主,就知道了。”傅云微笑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21章红白煞二十一
陈时越走过去打算把砸在地上的五斗柜扶起来。
柜子砸下来的时候柜门是大开的,猛一下摔在地上,柜子中的东西便稀里哗啦的滚落一地。
陈时越扶着柜子放到了原处,地上还躺了一大堆杂物,傅云俯身帮他去捡。
“小心些,这些旧年代的纸张都脆的不得了,稍稍一碰,就碎了。”傅云把原先装合照的相册抱起来,手指碾磨着相册底部的纹路。
“哎!傅云你看!”陈时越忽的道:“上面有字。”
傅云拿过他手上的东西,那是一沓厚重发黄的信纸,上面的字迹模糊,已经看不清具体内容了,但仍能看出写信人字迹娟秀。
傅云握着信纸翻了几页,觉出一丝不对劲来。
“放在这间屋子里的信纸,应该老太爷的旧物,这么厚几沓,老太爷给谁写的这么多信呢?”
傅云看了他一眼:“写信的不是老太爷。”
“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很明显啊,这是个姑娘的笔迹。”傅云指着信纸道:“字迹工整,运笔清秀,虽然我看不清她写的什么内容,但这大概率,不是陈老太爷写的。”
陈时越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哦……”
他将所有纸张铺开来,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铺平,一张一张的细看,纸张确实同傅云说的一样,薄而脆弱,轻轻一碰就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活像是下一秒就要散架了。
统共二十多张信纸,陈时越翻到第十张左右的时候,终于发现了不对。
“这好像不是一个人写的。”
傅云挑眉:“啊?”
“你看。”他把第一张和第十一张单拎出来放在一起:“是不是很明显,不是一个人写的,但是如果你再细看的话,会发现这两张纸上,叙述的文字内容是一样的。”
傅云仔细端详了半晌,笑道:“天啊,你观察真够仔细的。”
陈时越说的不错,他们按照刚才拿出来的顺序,一张一张的把所有信纸摆放好,傅云伸手移动顺序,分别并拢了第一张和第十一张,第二张和第十二张,第三张和第十三张,以此类推分门别类的整理好。
两人对着满床的信纸看了一会儿。
“临摹。”傅云得出结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二十封信纸中,前十章是一个人所写的,而后十张是另外一个人写的。
刚才混在一起的时候还不太明显,此时把所有信纸分开以后就清晰明了多了。
而上面的内容是一模一样的,也就是说,前十张信纸是一个人写的,而后面另一个人,模仿着前十张的内容,自己誊抄了一遍。
……虽然抄写的字迹着实是有点难看就是了。
傅云对着后十张的信纸看了又看,没忍住道:“这字怎么跟狗爬似的。”
陈时越点头:“像幼儿园小朋友刚开始学写字时候的感觉,下笔用力,笔墨粗大。”
“屋里怎么又冷了。”他说着把外套披上了。
傅云微微一怔:“冷吗?”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从口袋里取出眼镜戴上。
下一秒,一抬头,那红衣女鬼正静静地坐在床前,看着他们摆弄信纸。
傅云见怪不怪的笑了,然后把信纸往她眼前一推:“来,既然这是你的东西,那方便帮我翻译一下,上面写了什么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时越毛骨悚然,瞬间躲到傅云身后,离女鬼所在的虚空八丈远。
女鬼半晌没有动作。
“不记得了吗?”傅云轻声道。
女鬼慢慢的摇了摇头,不是。
傅云从手机上点开百度的输入框,切换成手写模式:“那就按我说的做。”
他冲女鬼摊开手:“现在我把控制权给你,你调动所有意念来上我的身,然后,在这个屏幕上写出你要说的话。”
说完傅云低下头,浑身一松,被抽取了骨头似的,骤然失去所有力气,身形一晃就要摔下去。
陈时越慌忙上前从身后扶着他。
半晌过后,他的指尖忽然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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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不会用现代智能手机写字,那鬼连着写错了好几次,陈时越无奈,只好忍着害怕伸手给她删掉,让她重写。
“一腔……”
“热血……”
“一腔热血勤珍重,洒去犹能化碧涛。”
百度很快得出了后面的全文。
女鬼的意念力也终于在此刻告罄,傅云脖颈一动,神情迷蒙了一瞬,紧接着醒神过来。
“一腔热血勤珍重,洒去犹能化碧涛。”陈时越把手机拿过来举给他看:“这是秋瑾的诗。”
傅云被鬼上了身,此时身体还有余痛,指尖酸麻冰凉,半晌没抬起来手,只疲倦的对他一抬眼:“翻译。”
“就是说,愿意为伟大理想和事业抛洒鲜血,倾注热情,在所不惜,大概是这么个意思。”陈时越思忖道。
傅云握着手里的信纸,半天没有出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先照顾着王姐,看她恢复差不多了就打个车送她走。”傅云站起来,鼻梁上还挂着眼镜,大约是实在戴着难受的缘故,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清他眼底的通红氤氲。
陈时越应了,然后反应过来:“你要出去?”
“啊,给我弟弟的数学老师打个电话,尽一下我这个便宜哥哥的职责。”傅云敷衍道:“等我回来。”
“便宜弟弟?”陈时越没忍住:“那不是你亲弟弟吗?”
傅云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回答,然后握着手机出去了。
陈时越在屋子里来回打转了片刻,王姐精疲力尽,已经又伏在桌上睡过去了。
“喂,哎哟冯老师!您好您好,哦哦新来的想了解一下小宝的情况?哎好嘞,我跟你说小宝这孩子从小脑子就不好,三年级以上数学考试他就没上过八十……”
陈时越心道他弟弟还真有个要约谈的数学老师。
傅云在电话里絮絮叨叨的和对面说了几句,然后沿着村口的小道往田地里走出去了。
他此时仍然没把眼镜摘下来,视野的前方慢慢的飘浮着那个红衣女鬼,她带着傅云一步一步的朝远处走去。
“行,我出差回来就到学校去一趟,辛苦冯老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傅云挂了电话,手插进兜里,悠悠闲闲的跟在阮凝梦身后:“我说,你打算带我去哪儿?”
红衣女鬼不会说话,她飘在前面发梢飞舞,面容浮肿,已经看不清生前的样子了。
傅云耐心的一路跟着她,穿过重重稻草田地,丛林昏暗脚下坎坷,最终他们走到了一方安静的竹林深处。
四下都是竹子,傅云拨开层林竹叶,窸窸窣窣的声响此起彼伏。
竹林最中间立着一块墓碑,碑后的坟包上束缚着三条交错的铁链,仿佛要拼命禁锢住里面的东西,整个场景十分的阴森诡异。
妻阮凝梦之墓。
墓碑上写到。
傅云围着坟包转了一圈,疑惑道:“你死的时候已经跟他成亲了吗?”
女鬼静默在自己坟前,没说话。
傅云点点头:“我也记得没有啊,老太爷怎么能写,你是他的妻?”
女鬼骤然起身,一个转眼逼近傅云身前,空洞的大眼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干什么你。”傅云往后一仰。
她见傅云无动于衷,便焦急的在铁链前转了两圈,然后“砰……”的一下,就消散在了空中。
傅云站在竹林里环顾四周,此处阴惨而闭塞,八十余年不见天日。
连地上草木,都散发着衰败的气息。
傅云绕坟而走,他张开手,轻轻在每一处竹叶上都拂过了一遍。
面上神色平静,半晌之后,他放下手,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陈时越蹲在地上继续翻看着陈老太爷的旧物,大多都是不怎么用过的废纸,偶尔能翻到几张陈老太爷父母的老照片,两个老人都是一副面容慈和的模样。
……如果不是陈时越见过他们死后狰狞可怖的面容的话。
忽然他的目光凝在地上一页废纸上……废纸上写了一个英文单词。
“sce.”
陈时越下意识的念出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老太爷是留学生,会英文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是傅云刚才说这个笔迹不是陈老太爷写的。
陈时越把那张写着单词的纸翻过来看,然后在最角落的地方,看到了两个落款。
竹筠心,阮凝梦。
并排而列,依旧是那样歪歪扭扭的字迹,但运笔认真,尽管过了八十多年岁月流逝,仍能看出书写人落笔之深重。
陈时越入了神,没有发觉身后王姐慢慢的站起了身子。
下一秒他脖颈骤然被勒住,生生掐断了呼吸———
那厢傅云握着刀,对准坟包一斩而下!
经年生锈的铁链哗啦啦作响,寒冷彻骨的碎成块块,土做的坟包哪里经得住他这么砍,顷刻间松散裂开。
稀里哗啦连铁带土倒了一地。
傅云喘了口气,收回刀,慢慢探身走进土堆里,稍微拨拉了几下,坟包中的骸骨就露出了它原本的样子。
“你带我来自己的埋骨之地,那我就有义务查清楚当年发生什么,呆会我查完给你埋回去,得罪了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傅云蹲下身,用手直接摸进土中,手指掠过森白潮湿的骸骨,自上而下。
“是多少次了,所以找男人不能光看脸,多少也得看看经济,连个棺材都没给你买,你说说你看上他什么了?”
傅云絮叨着,然后手掌一顿。
他摸到了一块完整的脚骨,不过这块骸骨,怎么看都不应该属于这里。
这是一块畸形的人脚骨头,从脚掌处开始断裂,脚趾极小,整个弯曲下来贴合着脚底板。
经过这么多年的埋葬,已经碎了粉末状。
傅云慢慢的拂去上面的灰尘,只觉周身被冷气包裹了。
这是一只被缠过足的女子,被镇压在此。
所以说,八十年前惨死的姑娘,那个让几代人闻风丧胆的厉鬼。
根本不是阮凝梦。
第022章红白煞二十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时越被勒的喘不过气来,王姐的力气超乎寻常的大,几乎是奔着弄断他脖子的力道去的。
他几乎能听到颈椎咯吱咯吱的作响,后颈随着王姐手臂的力道一寸一寸往后仰,声音生涩极度痛苦——
“叮铃铃……”
手机在旁边响起,陈时越拼命蹬踢着地面,手指在王姐手臂上几乎抠出个血洞来,余光隐约瞥见了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
陈时越仿佛骤逢甘露,眼睛一闪,断断续续的哽道:“松手……呃……我可以带你去找阮凝梦……”
王姐的动作有片刻凝滞。
陈时越伺机一肘子捣在对方麻筋上,这对上身的鬼魂来说最多只算挠痒痒的小伤,但人体的生理性酸麻是避免不了的,陈时越翻身而起,从旁边掀起床单劈头盖脸抛上去,盖了王姐一头一脸。
然后他回身一撞,“啪”的一声巨响反手关门,脖颈上赫然两道黑色手印,陈时越扑到床前,接起傅云电话。
“咚——”
门从外面被砸过来,老旧的木门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坍塌一般。
“傅云!绍钧他娘那个老太太,她又来了,这会正在外面!那家伙力气老大,我根本打不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乖,不慌。”那头傅云心平气和的开口了。
“咣——”
又是一声巨响,锁死的门缝处隐隐约约泄出墙灰的粉末来,淅淅沥沥撒落一地,看的人心惊胆战。
“看见梳妆台上的那个蜡烛台了吗?”傅云那边风声呼呼,似乎是疾步快跑了起来,正在往回赶。
陈时越后背抵着墙,目光落回梳妆台上,镜子上还蒙着前些天他们盖上去的红色床单,一方凝结着蜡泪的烛台静悄悄的立在案上。
“看见了。”陈时越死死挡着门,艰难的回道。
“现在按我说的做,一步都不准出错。”傅云冷声命令,一字一句道:“把镜子上的红布摘下来,然后点上蜡烛,对着镜面敲击三下,然后立刻打开门,放王姐进来。”
“?!”
“你疯了吗?放她进来!!”陈时越目瞪口呆。
“按我说的做!”
陈时越一咬牙,心道死就死吧,然后一个箭步上前扯下红布,打火点蜡敲镜子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镜面仿佛水面一般,泛着涟漪,波动了片刻。
一只苍白而骨瘦如柴的手一点,一点的从镜子里伸了出来,她的指尖还带着血迹和泥土,八十多年不曾消散。
阴气一瞬间席卷了屋檐之下,空气中温度森寒如三九隆冬,死白死白的手骨扒着梳妆镜的边缘。
陈时越大口大口的剧烈喘息,下一秒心一横,手握上门把手用力一拧!
王姐一张鬼脸惨白,发出愤怒的鬼啸顷刻间破门而入直取陈时越咽喉!!!
身后镜子里的鬼手怔然一瞬,仿佛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掌心一展从后面抓出去,一掌扣住了王姐的后心!
螳螂扑蝉,黄雀在后。
陈时越抬手死死挡住王姐的爪子,下一刻全身一松,只听王姐凄厉的咆哮起来。
镜中女鬼从外面探出了大半个身子,漆黑的头发犹如幕布袭卷,长而顺滑的躺在地上,她此时从后面卡住王姐的脖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两只鬼对峙碰撞,阴风大作呼啦啦卷起刚才卸下来的红色床单,视野里扬起一片血色。
陈时越捂着喉咙踉跄倒下,耳畔终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他气喘吁吁抬眼的瞬间,傅云终于夺门而入,在方寸之地中掀起一阵暖风,直刺激的陈时越眼眶一热。
天啊,活人的气息,多么令人安心。
“竹筠心。”他沉声喝道:“松手,你婆婆早就死了,你没办法再杀一遍她。”
镜中女鬼的手顿了片刻,然后竟真的慢慢停住了动作。
王姐眼睛翻白“嗬嗬……”的从嘴角涌出白沫来,傅云眼疾手快上前一掌劈在王姐脖颈后面,然后将她放倒在床上。
傅云的一声“竹筠心”仿佛一声惊雷,炸响在陈时越尚且混沌的脑袋瓜里,回乡后的一幕幕,所有的细节点在他脑海中串联成线,真相瞬间在他眼前铺天盖地的展现出来。
如果当年死的不是阮凝梦,死的是竹筠心。
那陈老太爷跨越半个世纪的恐惧和愧疚,铁链交错镇压的坟墓,在箱子里尘封八十余年的书信,进步独立的诗句和英文单词……
一切就都解释的通了。
傅云伸出手,二话不说扯住女鬼苍白瘦削的手腕,一点一点用力,然后竟硬生生将她从镜子里扯了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红裙飘舞,黑发垂地。
傅云掀开她终年被黑发遮盖的脸,露出了竹筠心那张被水泡的发肿的脸,尸斑青黑,已经爬满了她的五官,眉梢眼角犹带痛苦,仿佛死前那瞬间溺死的窒息感从未离去。
“竹筠心。”傅云又道了一声。
女鬼没有反抗,任由他上下打量着自己,她此时安静的好像还是那个气质温和的深院少女,不张不扬。
傅云叹了口气,冲陈时越招招手:“过来。”
陈时越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走了过去,和傅云一起蹲在了竹筠心身前。
女鬼茫然的看了二人一会,片刻之后,她终于动了。
她倾身前去,轻轻将自己的额头抵在陈时越的额头上,陈时越猝不及防,被冰的狠狠打了个寒颤,硬挺着没躲开。
“轰——”
周遭光华流转,陈时越骤然感觉全身一松,飘飘然被吸进去了一般,转瞬间便跌到了那个尘封已久的年代里。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四周是广大的空虚,还有死的寂静,死于无爱的人们眼前的黑暗……还听得见一切苦闷和挣扎的声音。”
那是个碰撞而激烈的年代,北平城墙根下炮火连天,黄包车沿着租界的轨道纵横交错,洋人的雪茄烟白雾袅袅,发出灼人的气息。
时代的齿轮吱呀转动,骨碌碌的将腐朽没落的满清政权,碾压的连粉末渣渣都不剩。
不过这一切都与竹筠心无关。
那年她十五岁,每日足不出户,抬目远望,视线中只有被四合院勾画出来的四方天地。
飞鸟来回,日复一日。
竹筠心的十五岁,倒是个值得说道的年岁,那一年,她刚由父母许了旁族陈家的小儿子。
陈绍钧。
陈绍钧与她自小一同长大,时常是见面的,后来由双方家长做主,于去年订了亲。
陈绍钧那人,生了张十里八乡都闻名的俊俏皮囊,倾心于他的姑娘众多,如今这婚事,偏偏落到了竹筠心身上。
说她不喜,是不可能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竹筠心知道,她的新婚夫婿自小聪颖出众,年纪轻轻就被选中派送出国学习西方技术和文化,待到来年春暖花开时,他便要回来,那时即是二人婚期。
陈绍钧回来的前一年,乡里出了大乱子,瘟疫横行,竹筠心父母亡故。
新丧未满,婆家便以准备亲事为由,将她带进了陈家。
那年竹筠心褪去一袭戴孝白衣,怯生生的站在陈家院里,拜公婆,敬茶酒,随着吴妈走上四合院的小阁楼。
她少时开始裹小脚,行动不便,奈何公婆严苛,每日却还要在门前侍奉站规矩,美其名曰在少爷回乡前有个新妇的样子。
那几年大概算是陈家最为鼎盛的时期,陈绍钧父亲曾是满清旧官员,三叔是第一批留洋归来的学生,后来便在洋人堆里做生意。
后来局势变动,上下情形紧张,兄弟几人不谋而合,攒了一笔家底,回乡躲战乱。
可是偏是陈家祖坟冒青烟,不多时又出了个陈绍钧,陈绍钧不比他父辈们乱世求安稳的觉悟,他满腹旧时代的经纶,却偏偏生了颗救亡图存的心,上街游行,印发进步书籍。
十八岁随着三叔当年的脚步出国留洋,一门心思西学中用,力挽狂澜。
这些都是竹筠心所不知道的,那个时代的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从本家大院,到陈家大院,院落中方块天地,困住了她须臾一生。
第二年春,她的夫婿,终于要回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少爷带了个姑娘回来了!”前院下人议论纷纷。
公婆召她去前院,要给绍钧接风洗尘,汽车鸣笛由远及近,在陈家大院门口稳稳停下。
先下车的是陈绍钧,他快步合门走向副驾,风度翩翩的伸出一只手
早有下人拉开副驾的车门,恭敬道声:“阮小姐。”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阮凝梦。
那白色洋装的少女从车上下来,自然而然地将一只柔嫩的手放在陈绍钧的掌心里,他便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下车,神色满是柔和而珍重。
竹筠心怔然。
那是她的新婚夫婿,为何待另一个女子这般柔情。
陈绍钧回来了,公婆迫不及待的将他二人的婚事订下来,张罗着将竹筠心与他齐聚一堂,择日便订婚期。
可陈绍钧不愿,他对父母说,他爱阮凝梦,那是与他一同留洋回来的新思想女青年,她懂他的抱负,懂他的理想,与他灵魂相交。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乃是封建礼教之束缚,他绝不会娶一个小脚女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公婆气的要对陈绍钧动家法,他便硬着腰杆受着。
竹筠心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了前堂,今夜的晚饭,还没有做。
“你就是绍钧哥的未婚妻么?”阮凝梦在转角处拦下了她,她白色洋装,长发微卷,一盏蕾丝帽纱俏美十足。
与竹筠心朴素而沾灰的衣衫做了鲜明对比,她敛下眼睫,不欲答话。
恰逢那日夕阳正好,四合院的屋檐将斑驳光影切割分开,她站在阴影里,阮凝梦站在暖醺的光晕之下,一明一暗。
竹筠心漠然转眼,绕开她走了。
阮凝梦便也没有拦她,只好奇的打量着她远去的背影,这姐姐似乎是不爱说话,双脚因为缠裹足的缘故,走路一跛一跛的,步伐细碎而缓慢。
陈绍钧最终还是没有拗过父母,不久后就是他同竹筠心的大婚之日。
新婚夜,竹筠心坐在榻上,满视线里都是盖头的嫣红,周遭空荡无人,一夜花烛零落化泪,她都没等到来给她掀盖头那人。
听他们说,少爷去了阮小姐那里。
新婚夜,新嫁娘无人问津,枯坐到天亮,没人知道竹筠心这一夜怎么过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遵三从,行四德,习礼仪,嫁作人妇,生是夫家的人,死是夫家的鬼。
竹筠心自问从未超脱于礼法之外,可为何在新婚第一夜,就遭此厌弃。
直至天色将明,天边一缕晨曦初露,从阴暗的窗檐下透出一缕光影来,门外终于响起了脚步声。
竹筠心微微抬起眼,循着声音仰头望去,盖头下的泪眼婆娑。
下一秒,来人挑开了她的盖头,眼前光线骤然明亮起来。
“姐姐,怎么在这里等了一整夜。”
竹筠心一怔,晨曦幻影,盖头上双凤飞舞,红意晕染着她新嫁娘的秀美红妆。
她与阮凝梦咫尺相望,正正望进对方那双亮若琉璃的眼中。
第023章红白煞二十三
传统婚嫁习俗中,只有丈夫才能掀开新嫁娘的盖头,阮凝梦自小接受西式教育,大抵是不知道这些的。
竹筠心是最传统的旧式姑娘,天生内敛,情绪从不外露,以礼自持,足迹不履户,内言不出,端庄大方,勤俭而素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都是她娘活着的时候曾日日口授于她的。
可今夜实在是委屈过了头,她竟就这么失态而惨然的盈着泪眼,与这位情敌对望。
“姐姐,别哭啊。”阮凝梦也慌,手一抖就将她的盖头整个挑下来了。
竹筠心泪水涌的更厉害了,她猛然背过身去,不肯看阮凝梦一眼。
阮凝梦好像并不拿自己当外人,在她床畔挨着她坐了下来:“姐姐,他若负你,你也负回去便好了,何苦自己为难自己。”
花烛燃烧噼里啪啦作响。
“他不是,寻你去了么?”竹筠心转向她,忍着哽咽道。
“谁同你胡说八道的,他不曾找我啊,我在偏房里睡到半夜,听闻楼上有哭声,就上来看看。”阮凝梦笑着安抚她道。
按照年岁来看,她自与陈家许了亲事,然后在陈家等陈绍钧等了三年,理应是比阮凝梦年长几岁的,可如今却需要一个小姑娘来安慰她,这小姑娘还是她夫君的心上人。
陈绍钧终究还是没踏入他的新房一步,第二日竹筠心照着礼数,去给公婆敬茶,才与陈绍钧在厅堂中撞上了面,他板着脸不肯靠近她。
阮凝梦被他挽在身侧,一身天蓝洋裙,白外搭黑皮鞋,欧式卷发修长而俏丽,她满脸的好奇神色,偏头冲竹筠心一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竹筠心却从中读不出丝毫挑衅的意味。
公婆一连几天,看着这个儿子和他带回来的洋小姐,脸色都不虞的厉害,直到陈绍钧告诉他们阮凝梦是上海银行家的独女。
陈家老夫妇做梦都想不到,儿子竟带回来个家财万贯的儿媳妇,登时又变了一副脸色。
婆婆免了竹筠心的敬茶,问她可愿做绍钧的偏房。
竹筠心胸腔酸涩,面上却不曾显露分毫,她掌心奉着茶,手心颤抖洒出几滴滚烫的茶水来。
第二日,阮凝梦就同他们一道上桌吃饭了。
上海的公社恰好发了电报,急令陈绍钧回去,陈绍钧见父母接受了阮凝梦,便大松一口气。
他一面美滋滋的盘算起心上人为妻,竹筠心为妾的婚后日子,一面急匆匆离家赴上海办事。
春去秋来,转眼已是初秋,竹筠心端着一盆子脏碗筷,慢慢的走过萧瑟院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她步伐又轻又小,脚下石块杂乱,一个不稳,身形一偏就要摔倒。
手臂却被人极轻巧的一扶,阮凝梦将她手中碗盆接过来:“姐姐,我来。”
竹筠心定定的看着她,不知哪来的勇气,开口轻声道:“你是妻,我是妾,该是我唤你做姐姐才是。”
阮凝梦步伐轻快,将碗盆往池子里一丢,笑着转过身来:“你比我年长,那就是姐姐。”
竹筠心垂下头:“不合礼数。”
阮凝梦直起身,深深的看她一眼:“若我说我不想做陈绍钧的妻子呢?”
竹筠心一愣:“什么?”
“我改主意了,我不要嫁给他,等陈绍钧回来,我便与他退婚。”
阮凝梦伸出手,轻轻的半托着竹筠心的手臂,防止她再次打滑。
“如此这般,我可以唤你姐姐了么?”
竹筠心紧着嗓子,心咚咚而跳:“为何?他心里将你看的那样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在法留学前,曾在书中读过这样一句话,倘若要建成一个新的时代,推翻压在我们身上数千年的枷锁,就要从里到外的颠覆它,流血和牺牲是必不可少的。”
阮凝梦扶着她,在落叶残躺的院落中一步一步的慢慢走着。
“可若是一个人想要推翻的只是压迫在他身上的石头,而从未想过解除自己压在更弱者身上的特权,那他便不是一个彻底的反抗者。”
竹筠心未必能听懂她说的是什么,但知道她好像对陈绍钧有所不满。
“姐姐。”阮凝梦温声细语,唤她回神。
“陈绍钧不是良人,你甘心被这枷锁,关在这院子里一辈子吗?”
竹筠心怔然。
“那我能去哪儿?”
阮凝梦微微笑了:“我同他退婚,你随我走,好不好?”
今年的秋格外暖,不过九月的光景,金秋麦浪翻滚,夕阳余晖洒在无垠旷野之上,静好的岁月被无限拉长,阮凝梦白裙如霜,小腿露在外面,光泽白皙透亮。
她陪着她到田野里去收麦子,麦穗躺在竹筠心掌心里,仿佛闪着金色的光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姐姐,过来!”阮凝梦笑着喊她。
竹筠心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过去,阮凝梦抬手,在她发间插了一枝嫣红的小野花。
“姐姐好好看。”阮凝梦眉眼弯弯,柔声在她耳侧说道。
竹筠心抬眼时眼睫如羽,微微一颤,心如擂鼓。
夜中竹筠心的窗前灯影如织,桌上一张白纸,笔墨搁在案前。
阮凝梦执笔悬在纸上,一笔一画,嘴中轻轻念到:“一腔热血……”
“勤珍重……”
竹筠心倚在案前,一字一句的随着她念出声来:“一腔热血勤珍重……”
阮凝梦落笔一顿,纤巧而瘦削的手腕运笔挥洒,在纸上落下浓重笔墨,字迹漂亮恣意,她垂眼望着竹筠心。
“撒去犹能化碧涛。”
竹筠心握笔,颤巍巍的落在纸上,笔端犹疑而忐忑,阮凝梦便自她身后俯下身子,细腻掌心轻轻覆盖在她手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怕,我带姐姐写。”
记忆悠远而漫长,灯下这片刻光影如梦似幻,仿佛能抵过竹筠心前半生所有的苦难。
公婆见她们妻妾和睦,原本是很欣慰的。
直到那日竹筠心练字晚睡,第二日起的晚了些,没能起身给公婆做好早饭。
那几日秋雨连绵,她自昨日起便没吃东西,此时垂顺着头,在屋檐外站规矩。
耳畔秋雨淅淅沥沥,寒意料峭渗骨而入。
门帘从里到外被狠狠一砸,屋内阮凝梦大步摔门而出,一把拉住竹筠心的手腕就走。
竹筠心心中慌乱,忙不迭的摆手:“婆婆说要站够四个时辰……”
阮凝梦看着身形纤细精巧,怎料手劲极大,竹筠心一时挣脱不开,被她带着踉踉跄跄几步带入屋檐下没雨的地方。
“姐姐每日尽心尽力侍奉左右,可偏有人不长眼,这规矩谁爱站谁站,明日起姐姐随我一道吃饭,可提前说好,我起的迟。”阮凝梦握着她的手腕,放高了声音,看向屋里,挑衅似的说道。
年轻女孩的嗓音明亮而高昂,穿透层层雨声,回响在四合院上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罢她带着竹筠心就回屋,竹筠心望着她被雨水浸透的脸颊。
她不由得一时间失神。
她分明刚刚淋了半日的雨,竹筠心却感觉胸腔滚烫,难以自抑的剧烈喘息着。
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彻底的冲破了,来自她灵魂深处被禁锢多年的渴望和不甘。
良久,前堂才愤怒而无力的传来一声茶盏砸碎的声音。
陈家出了两个不孝的儿媳,趁着陈家儿子不在,不尊老人,大逆不道,这件事逐渐在族里传开了。
竹筠心有时带着阮凝梦出门,便能清晰的感受到周围人指指点点的眼光。
阮凝梦倒是不甚在意,她富家小姐出身,这辈子尝过最大的苦,是在北美洲喝的入口呛人的伏特加。
她有时候并不能敏锐的感受到旁人的恶意,哪怕已经明晃晃的摆在了眼前。
“我给父亲写了信,他不日便会派船来接我们回上海。”阮凝梦抱着她的手臂,撒娇似的道:“姐姐说好了,和我一道走。”
竹筠心回握住她:“嗯,说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人立在窗前,任由夕阳泼洒一身,都是最好的年纪,连光影都赐予她们无尽明艳。
竹筠心偷偷的收拾着衣服,心中描画着上海的模样。
她如今已初识得了一些字,也勉强能看懂阮凝梦行李箱中的书和报纸了。
阮凝梦会笑眯眯的同她道“姐姐好聪明”,然后在她房中赖到半夜,拿着旧报纸一字一句的念给她听。
距离去上海的日子越来越近,阮凝梦已经同家里派来的人接了头,虽说去汇合时被村人看见了,但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竹筠心是在公公婆婆从族长家里出来那天发现不对的。
他们近些天去族长家的次数多的不正常,婆婆突然开始午后每天算上一卦,然后用阴沉的眼光看向阮凝梦所在的屋子。
竹筠心隐隐知道些什么,她不是没听说过村里把不守规矩的妇女浸猪笼的习俗。
但她总隐约希望着,阮凝梦家世显赫,那些人不敢真的拿她怎么样。
“我们几时出发,时间定下了么?”竹筠心耐不住心里的隐忧,催促她道。
“今晚。”阮凝梦转身,将箱子中最贵的一件旗袍翻出来,抵在了竹筠心身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姐姐,要开始新生活了,换件新衣服吧。”
旗袍色泽明艳而正红,衬得她肤色如雪,灯盏下眉眼勾人。
阮凝梦扶着她坐在梳妆镜前,低声道:“姐姐,你真好看。”
竹筠心神色微动,伸手拉开柜子,从中取出一方朴素的木盒。
盒中两只荧光动人的名贵手镯,是她从本家出嫁时带过来的,全身上下唯一的珠宝。
两只镯子,一只红玉,一只翡翠。
“这是一对,原本是给夫婿的,眼下就给你罢。”竹筠心握着她的手,将红镯套进了阮凝梦的手腕上。
阮凝梦低垂眉眼俯身下来,身上香气若即若离:“既是一对,我就收下了,姐姐真好。”
两人推开院门,在夜色中前行疾奔,阮凝梦不是傻子,近些天危险的逼近也并非全无察觉,所以特意提前了派船的时间,前方不远处船桅矗立,隐约已经能看见码头了。
“小姐,这边!”船上的人遥遥招手。
阮凝梦面露欣喜:“阿俊!姐姐那是我家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下一刻她嗓音突然变调:“姐姐——!!!”
竹筠心的身形晃了晃,腿脚骤然软倒下去,脑后头骨塌陷,横贯一个偌大的血洞,血登时就溅在了阮凝梦错愣的脸上。
她转身踉跄着去扶竹筠心的刹那,与身后行凶的人撞了个正着。
“族长!打错人了!”方才动手的人这才看清了阮凝梦的脸,然后又看了看地上的竹筠心,神情惊慌的转头。
“什么人!!不许动我家小姐!”
船上阮家的人见势不妙,一个一个的下船往过跑,顷刻间将阮凝梦护在身后,两方人马在码头迅速集结对峙。
老族长怒道:“你们怎么会看错人!这下怎么和老陈家交代!”
“姐姐——”
码头畔风声凄厉,空气中的血腥气逐渐蔓延开来,阮凝梦声嘶力竭,泪糊了满眼。
若不是她临走前要竹筠心换上自己的新衣服,竹筠心也不会被误当作她。
竹筠心此时还残存着一点意识,她已经看不见了,眼前被一片血雾所笼罩,喉咙里发出濒死的喘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攀上老族长的裤脚。
“没打错人……死的就是阮凝梦……”竹筠心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的意识消散在虚空中。
就差一点。
差一点,她就能去上海了。
第024章红白煞二十四
“对,安迪同学,就是南阳这一带,从今年往上数八十年,实在不行你找老樊要一下名单,看看哪道儿的同行之前在这里发展……”
陈时越头痛欲裂的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昏花。
傅云背对着他坐在床上打电话。
“和阮小姐联系上了吗,最近你们没事就给我在机场守着,他们一行人下飞机了就立刻马上安排车打包送到我这儿来,不要耽误时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傅云握着电话,听到了身后陈时越起身的动静,回头看了一眼:“先不跟你说了,他醒了。”
陈时越沙哑张口:“竹筠心呢?”
“镜子里待着呢。”傅云把被子给他往上提了提,顺手从床头柜端了水杯给他。
水杯还是温热的。
陈时越捧着杯子喝了一口水,热水冲刷,呼的卷走了他胸腔里的寒气,陈时越哆哆嗦嗦的吐出一口气,顺着床沿躺了回去。
“你睡了三天。”傅云收回手机:“现在感觉怎么样?”
陈时越半晌吐出一个字:“冷。”
“冷是正常的,你在死人的梦魇里被关了三天三夜,这会身上阴气比较重。”
陈时越牙关打颤:“那怎么办?”
傅云笑眯眯看着他:“多喝热水。”
陈时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哦对,我看见那个红镯子了,竹筠心把它送给了阮凝梦,跟三婶偷的那副一模一样。”陈时越顿了顿:“但是它成色很普通,现在放到玉器店里卖都值不了几个钱,你为什么说它是护身符?”
傅云从抽屉里取出那一红一绿两只镯子递给他:“诺,给你玩一会儿。”
陈时越有气无力的接过来:“我谢谢你啊。”
他举着镯子在灯光下对了两眼,慢吞吞道:“因为这是阮凝梦戴过的,对吗?”
因为那红镯子是阮凝梦戴过的,上面沾染了阮凝梦的气息,所以尽管化作厉鬼,竹筠心也不会伤害戴着它的人。
这也就是陈绍钧陈老太爷八十多年镯子不离身的缘故。
陈时越稍稍结合了一下,就想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三婶说,是在陈老太爷去世前几天,神志不大清楚了,然后她偷走的。”陈时越思忖着道。
傅云微微笑着看向他,心里想着看看这小兔崽子靠自己的脑子能想到哪一步。
陈时越又喝了一口水,脖颈沉甸甸的,他茫然的抬起头:“嗯……”
“不对。”他忽然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哪里不对?”傅云不动声色的配合问道。
“事情发生的顺序出了问题。”陈时越慢慢道。
傅云眼底流露出一丝赞许。
“不是三婶看老太爷快死了,才动了偷红镯的心思,而是三婶偷了镯子,护了陈绍钧老太爷一辈子的护身符没了。”
“镯子没了,护着他的那一缕阮凝梦的气息没了,所以,竹筠心时隔八十年,终于找上了陈绍钧,把他弄死了。”
傅云伸手鼓掌。
“没错,当年死了那么多人,偏偏只有陈绍钧这个半罪魁祸首的男人活了下来,我们的思路没问题,就是阮凝梦镯子的功劳。”
“嘶,他怎么能想到用镯子庇护自己呢?”陈时越问道。
傅云一摊手:“所以啊,我刚刚在问八十年前有没有在这里出没的同行,就是在想,到底是谁,给陈绍钧出的这个主意。”
陈时越茫然的点点头,他还没有完全的从梦中出来,梦境中的竹筠心清秀瘦削,与死后的惨状截然不同。
他闭着眼睛,眼前是竹筠心死前最后一幕的场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竹筠心临死前同老族长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没有杀错人,死的就是阮凝梦。”
她想让族人以为,死的就是阮凝梦,然后族人顺理成章的拿她的尸身去浸猪笼,替陈家办事的人不必负打错人的责任,自然乐的清闲,就拿竹筠心的尸身交差。
如此这般,她上不负公婆养育一场恩情,下也算用最后一点心力,庇护着阮凝梦远归上海。
以至于此后数年,众人皆以为,浸猪笼惨死的就是阮凝梦,而到底有没有人去追究竹筠心的去向,就是个未知数了。
应该是有人追究的,竹筠心那么个大活人,就这么没了,给装成阮凝梦尸体的竹筠心落葬的时候,陈家父母怎么会不起疑心?
陈时越一阵头疼。
疑点还是很多。
他萎靡在床上,忽地猛然坐起身子:“傅云!”
“傅云——”
傅云从外边掀帘子进来,不耐烦道:“你叫魂呢?”
“竹筠心怎么能变成厉鬼呢?她那么一个温婉的姑娘,人生前的性格和死后的性格会变得很多吗?”陈时越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后被傅云抬手推回床上:“老实呆着。”
傅云叹了口气,此时电话又响起来了,他顺手开了免提。
对面传来惊喜的叫喊:“老大!我们接到人了!!现在在周水子机场,马上带老太太转乘绿皮!”
傅云脸上刚欣慰了一瞬,随即变了脸色,对着电话怒道:“绿皮个毛线绿皮,你是打算带着他们慢慢摇过来吗!给我去买最近的高铁然后包专车!”
陈时越神色迷惘:“老太太?”
傅云恼火的挂了电话。
“是的,一个再过个生日就过九十九岁的高龄老太太。”傅云随口答道。
陈时越盘起腿,脑子明显还没转回来,低声喃喃念叨着将他的话重复了一遍:“九十九岁的高龄老太太……老太太……”
“等等,老太太!!!”陈时越一个猛子从床上炸起来:“还刚好九十多岁!”
傅云斜着眼睛,漂亮眉眼轻轻一转,笑意微现:“嗯。”
“在你睡大觉的三天里,我查完了从六十年代到现在上海所有有名有姓的富户人家,以及他们从建国后到现在的全部产业发展和行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很难形容陈时越这一刻的心情,他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光看着傅云俊逸而利落分明的脸庞,目光仔细描摹之余,他才终于在他深邃的眼窝底下发现一丝黑青。
傅云疲倦的冲他笑笑,摇着手道:“那可真是个不小的工作量。”
“你查到什么了?”陈时越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前两天其实都一无所获,直到最后一批名单里,我找到了在二十一世纪初发展国际项目的一些企业,根据ceo的姓氏和家族历史背景调查还有我们行业内的部分违规手段……我才终于锁定了我们要找的人。”
几天前傅云独自一人坐在二楼侧房的台灯底下查资料时,鼠标轻轻一点,页面刷新出他所查之人的前半生。
于二十世纪前叶出生,少女时出国留洋,本来是回国便要嫁人的,但不知为何忽然与未婚夫一刀两断。
后随父兄打理家族产业,二十岁创办自己的服饰公司,曾在新月书店打工做活,接受过大量新思想的洗礼,三十岁出头出任当地银行ceo……
她终身未婚,直至如今。
这姑娘的履历简直是个传奇。
后半生她以家族名义捐赠支持各大女子基金协会,致力于公益事业,捐款类型却极其单一,大多集中在贫困地区的学校以及大批量的卫生巾普及,西北五省大到城镇,小到村县,都有其资金流动的痕迹。
傅云沉吟了片刻,把目光投向屏幕的最上面,资料照片里的老太太圆脸大眼睛,皱纹交错,却笑得慈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旁边是她作为这个庞大而雄厚,横贯大半个世纪的企业最高控股人的姓名。
阮凝梦。
傅云向后坐靠坐下去,平和的喝了一口水。
他此时正坐在小阁楼的桌台前,案边灯影安静,傅云忽地想起,他现在坐的这处,正是八十多年前竹筠心刚嫁入陈家时的闺房。
也就是在这里,阮凝梦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的教她写下了“一腔热血勤珍重,洒去犹能化碧涛”。
而傅云此刻正在电脑上浏览着阮凝梦的一生,这好像是个穿越八十年的巧合,浪漫而可爱的让人心酸。
灼灼灯火如梦幻泡影,一瞬间勾连起时间的掌纹,仿佛八十年前血雨腥风从未涌起,她们还有无限可能。
笔记本电脑屏幕光芒闪动,傅云动了动手指,点下了退出键,然后回过头伸手在镜面上敲了下:“都看到了?”
镜面波纹起伏,竹筠心无声的飘出几缕长发来,看到了。
“想见见?”
竹筠心又扒着镜子,长发低垂着,黑藻一般无风自动慢慢漂浮,想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多想?”傅云逗她。
一缕黑发颓然从镜子落到梳妆台上,特别特别想。
傅云盯着那缕发丝,半晌叹了口气:“行吧,那我好人做到底,送鬼送到东,帮你一把。”
他说着便合上电脑,站起身走到门外,靠在栏杆前,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
“喂,姥姥啊,帮我联系个人……”
第025章红白煞二十五
阮凝梦老太太从国外千里迢迢回来,大驾光临那天,是个夜风微凉的夜晚。
陈时越停车在高速公路上等了一下午,他此刻精力还没恢复过来,到晚上的时候就开始犯困,坐在驾驶座上昏昏欲睡。
傅云下了车,靠在车身上抽烟,他侧对着陈时越,大半个身板倚在车窗上。
陈时越揉着眼睛抬眼,能看见他被黑色风衣包裹着的身形,单薄而颀长,他腰杆挺得并不直,姿态颇为慵懒的靠在车窗前,手里夹了根烟,火星在夜色里明灭。
“咚咚。”陈时越敲了敲车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傅云闻声回身过来,握烟的手指修长漂亮,碾磨着微微朝下点了点,烟灰袅袅飘落,傅云低下头朝车窗里探了一眼:“怎么了?”
车窗从里面被摇下,陈时越扒在车窗边上,仰头和他对视片刻,然后道:“少抽点。”
傅云一晒,然后将烟熄了。
“事情结束了,怎么不高兴?”陈时越从手边拿了盒口香糖倒出来两颗递到他手上。
傅云盯着手心里的口香糖,没说什么,喂进嘴里慢慢的嚼着,半晌道了句:“不喜欢见这种场面。”
“什么场面?”
“生离死别,求而不得。”傅云简短道。
陈时越望着他淡漠而平静的神色,不由的心里微怔,他面对面的看着傅云,一时神思不知怎么回事,不小心走偏了去。
傅云长了双形状漂亮的眼睛,眉骨乌黑俊秀,神情宁和,此时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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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吗?”傅云懒洋洋的答他:“小朋友,那是人生常态。”
陈时越默认了小朋友这个称呼,然后摇摇头:“不全是。”
“求的少,得到的就多了。”他目光没有从傅云脸上移开:“我说真的。”
傅云垂眸笑了笑,眼底却疏离而冰冷:“我听不懂。”
汽车轰鸣声由远及近呼啸而来,沿着服务区附近的小道,唰的一下稳稳停在他们面前。
车窗摇下,露出司机一张年轻而亢奋的脸:“老大!”
傅云点点头,大步走过去,几秒功夫脸上疲惫冷然便一扫而空,换上一副春风和煦的笑容拉开车门:“辛苦了啊。”
“不辛苦老大!本来我一个就够了,他们几个非要跟来。”少年司机蹭的一下从车上跳下来,然后一指车里。
“老大!”
“可算到了,这长途坐的我想吐,不好意思我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人家一百岁老太太都没说什么,你难受个什么劲!”
“哎呀你下去吐,弄我裤子上了!”
两侧车门被一齐打开,只听车里几个人叽叽喳喳一片吵嚷。
傅云倚在车门旁,微笑着看了他们半晌,然后心平气和一扬手:“三二一,停!”
众人蓦地噤声。
为首的年轻女孩打开车门率先下车,后面几人识趣的鱼贯而出。
傅云拢了拢衣领,驱散一身寒气,然后矮身钻进车中,他转向后座上的人轻轻点头致意:“阮奶奶。”
阮凝梦睁开眼睛,与他在夜幕中对望,她生着一双和年少时一模一样的大眼睛,岁月风沙过,不见沧桑。
“你好。”她缓缓点了点头:“邮件我看到了,谢谢你。”
傅云笑笑:“不全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走吧,有人等你很久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辆汽车并排,高速掠过,风声迅疾入耳,路畔霓虹灯闪烁,仿佛在无声的诉说着八十余年改天换地的辉煌,阮凝梦侧头,眼中隐隐有水光闪烁。
阮凝梦是个纵横半生的传奇,坐在那儿时姿态如松,气场强大,但毕竟已经年近百岁,身体还是可以称得上脆弱了。
这番千里迢迢回国,吓掉了一众董事和高层的下巴,拼死拼活的拦也没拦下,最后只好由她最为亲近的养女和侄子作陪,一同回国落叶归根。
车刚停到陈家旧宅,陈时越下车和傅云一道把阮老太太从车上扶下来,她站在房子前摇摇头,喃喃的道:“不是这样的。”
傅云温和道:“八十年了,变化能不大么?”
“陈家从前,是这片最有钱的人家,晚清遗臣,家底丰厚,和现在大不相同。”阮凝梦颤巍巍的借着傅云手臂的力量,一步一颤的往阁楼走。
当年事发后竹筠心频繁闹鬼,半个族的人都死完了,一己之力弄没了大半个陈家,那可不就是人丁凋零,家财散尽么。
“当年交通不及现在发达,从这里到上海要赶山路,坐轮渡,路途遥远,陈家族里的人一直追着不放,我父亲派的人手不够,好几次落到他们手上……”
傅云静静的听:“后来呢?”
“后来不知道怎么,就都回去了,突然就停下来不追了。”阮凝梦道。
“嗯,应该是回去奔丧了。”陈时越插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傅云瞪他一眼:“你怎么说这么直白?”
事情理到这里,其实基本就清楚了,竹筠心死后化鬼大开杀戒,以自己被镇压为代价,为阮凝梦清除了族里最后一批坚持追杀的人,最终护送着她安全回到上海。
“竹筠心生前温婉,死后暴戾,所以催动她化作厉鬼的不是怨气,而是……嘶,我也说不清楚,反正从业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傅云笑道。
转眼他们推开阁楼门,阮凝梦有片刻怔然。
家具布景,恍若昨日。
阮凝梦一寸一寸的沿着桌沿墙壁抚摸过去,不觉间泪水盈了满眼,她最后在梳妆镜前站定,镜中人早不复当年少女俊俏的模样,皱纹沧桑,需得睁着昏花老眼,才能看清她映在镜中的身影。
傅云轻轻叩响了镜面。
镜中女鬼慢慢显露出身形,与阮凝梦隔着镜子对望,她红衣黑发,在与她目光交错的瞬间,展现出原本的模样。
“姐姐……”
阮凝梦笑了。
傅云带着陈时越悄无声息的推门出去了,两人站在阁楼前等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之前一直以为唤醒竹筠心的,是老太爷下葬那天和婚礼车队撞上的巧合。”傅云道:“这种现象叫做红白煞,意为喜事和丧事一红一白相撞,不太吉利,容易撞出脏东西。”
“不过现在看来是我肤浅了。”傅云若有所思道:“我们确实是因为红白相撞而唤醒了竹筠心,但是红白的本质却不是婚礼和葬礼的红白本质。”
陈时越:“……哥,你说人话。”
“我的理解是,这个法事里的红白煞,八十多年前竹筠心新婚夜上的红白二色。”
被冷落的新娘一袭红衣独坐在新房里,然后她遇到了那个掀她盖头的白裙姑娘,自此红白交错,哗然铺满了竹筠心短暂的一生。
“老大!安迪问你这回开车的油费给报销吗?”底下的少年探出个头来问傅云。
傅云伏在栏杆上朝着下面问道:“安迪,你真的这么问的吗?”
安迪装死没听见,底下众人嘻嘻哈哈的散开了。
“他们都是你……下属?”陈时越道。
“嗯,合作伙伴,更确切的说是同事。”傅云看了看他,紧接着话锋一转:“你最近毕业季吧,工作找的怎么样?”
陈时越想起这个就头疼,一耸肩:“不知道,简历一个没少投,offer一个没见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傅云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有兴趣的话,可以来找我。”
陈时越疑惑满脸的接过来,名片上黑色正楷横平竖直,落尾处一笔潇洒收尾,韵致漂亮。
410号灵异事件研究所。
负责人傅云
“上面是我工作电话,有兴趣记得打给我。”傅云脸上温和俊秀,一派真心实意的邀请。
陈时越握着名片,不可思议道:“你在邀请我去你那儿工作?可是你们不是应该有特殊能力的人才能进吗?我什么都不会。”
傅云拍了拍他:“没事,你是应届生。”
陈时越:“……”
“时间差不多了,进去看看。”傅云转身推门而入。
竹筠心的容貌不知何时已经恢复到了生前苍白漂亮的模样,她红衣袭地站在那里,与阮凝梦仅一寸之遥。
“如果话说完了,你就碰她一下就好了,她就自然消失,去入轮回道了。”傅云站在一旁好心的提醒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阮凝梦眼中凝着泪水,不肯伸手,只用目光一遍又一遍的描摹着竹筠心的脸,半晌低声开口问他:“我若是碰上去,她是不是就走了?”
“她毕生执念,就是在见你一面,如今见到了,自然也就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了。”傅云取出盒子中的手腕,递到阮凝梦老太太的手上。
竹筠心说不成话,只伸出手,任由阮凝梦将翡翠似的绿镯按在她削瘦的腕骨上。
“姐姐,我今生今世,就再也见不到你了么?”老太太低声喃喃,不肯伸手分毫。
竹筠心不说话。
傅云和陈时越对视了一眼,分明是生离死别的场景,然而陈时越惊异的从他眼中看出来几分无奈。
“今生今世确实是没法见到了,但是阮凝梦老太太,你不是阳寿将尽了么?”傅云耐心的说道。
阮凝梦浑身一震,难以置信的转向他:“你怎么知道?”
“我看了你的体检报告,医生说你时日无多了,你虽然比她多活了八十多年,但是其实算算时间,你们入轮回的时间,其实差不多,有百分之八九十的把握,来生再会。”
阮凝梦的眼眶瞬间湿了。
傅云望着阮凝梦的眼睛,轻声微笑道:“人有时候,是可以偶尔相信一下缘分的,至于良缘孽缘,就看造化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26章红白煞完
阮凝梦没能再回到国外,在离开陈宅不久后,就传来与世长辞的消息了。
彼时傅云正在给村子里的辟邪做最后的收尾工作,他指挥着一帮下属把竹筠心坟墓上的铁链碎渣全拆了清理了一遍,然后给村口枉死的那帮工程队的人做了超度。
其实村口那一整支工程队原本是不用死的,他们和竹筠心无冤无仇,只不过是被当年陈家的人招来修辟邪桥,镇压竹筠心的过程中被女鬼一根栋梁断裂砸在桥上,活生生压死了一批人。
“这就难办了,阮凝梦已经没了,不日就是投胎的日子,竹筠心这些年犯下的杀孽不少,可能轮回前还要整体清算一波,她们俩虽然缘分太深还能遇见,但是估计赶不上一起投胎了。”傅云站在竹筠心坟前头疼道。
陈时越弯着腰给墓地做大扫除,累的气喘吁吁抬头:“那按这个速度,她们俩来世年纪差的大吗?”
傅云思忖了半晌:“十来岁左右吧。”
“那可以的,今世竹筠心是姐姐,来世阮凝梦做姐姐,扯平了也挺好。”陈时越劝他道。
“你说得对。”傅云赞同。
又过了一个星期左右,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四叔在村里办了个流水席,请傅云等人吃饭,陈朗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在席间招呼众人,陈时越感觉他四叔的皱纹都舒展了。
他跟傅云那帮吵吵嚷嚷的下属坐在一张席上吃饭,吃到一半,四叔就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时越,过来。”
陈时越放下筷子,跟着四叔后面一道出去了。
四叔径直带他进了里屋,然后捣鼓着打开最里间的柜子,摸索了半天,掏出一张银行卡。
陈时越倏的变了脸色。
“四叔!”他往后一闪,躲开了四叔要往他口袋里塞的银行卡。
“四叔你这是干什么?”陈时越惊道:“您的养老钱。”
陈四叔沉着声音:“拿着。”
“雪竹是不是还在医院躺着?”他强硬的按住陈时越的手:“你刚毕业,正是用钱的时候,哪来多余的钱每年负担疗养院那么一大笔费用。”
“我姐的医疗费是学校出的,不用我掏钱,四叔,心意领了,钱您自己留着。”陈时越果断推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说完他大步就从房中出去了。
四叔不解:“……学校出的?”
陈时越不声不响的坐回饭桌上,兀自开了瓶酒,给自己倒满了。
这事陈时越还真没有骗他四叔。
他姐姐陈雪竹,几年前念大四的时候在学校出了事故,被从天而降的重物砸成重伤,成了植物人,至今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
陈时越那时候还在念初中,经济来源一瞬间切断,那段时间天都塌了,陈时越茫茫然站在医院充满消毒药水气息的走廊里,不知道上哪儿弄那么一大笔医药费。
好在这时候陈雪竹的学校站出来说愿意承担责任,把她的治疗费用和后期疗养费用全部一并承担了。
自那时候开始,陈时越医院学校两边跑,勤工俭学养活自己,四五年过去了,陈雪竹从医院转去了疗养院,没有半分要醒的迹象。
姐姐还在,但是姐姐不能和他说话了。
今年陈时越大学毕业,终于结束半工半读累成狗的日子了,这本来是件好事,奈何秋招实在是不顺利,他又回来给老爷子奔丧,更是一个offer没接着。
“我给你的那名片,考虑的怎么样?”傅云在他旁边坐下来,长腿交叠,气定神闲的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那个事务所?”陈时越想了想:“有五险一金吗?”
傅云:“想要的话给你单独交。”
“底薪呢?”
“取决于接活儿的多少。”
“双休年假?”
“想要的话给你单独批。”
陈时越没忍住笑出来声:“算了吧傅老板。”
傅云微微扬起眉:“怎么了,不满意啊?”
“不是。”陈时越诚恳道:“只是我姐姐,她以前说过,希望我找一个正经的工作。”
傅云低下头默然片刻,然后温声道:“其实她的担心也没错。”
“那我就不勉强了。”傅云起身:“当然,如果你哪天突然对不正经营生有意向了,记得随时联系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傅云走的时候没有跟他告别,陈时越一觉醒来房中就已经空无一人了。
他没和四叔告别,一个人拖着行李箱去镇上坐车,大巴的尾气呼啸,故乡的天空阴沉而苍茫。
陈时越靠在窗边发呆,邮箱里依然没有任何回音,他打开手机,微信舍友群里一通轰炸。
杨恩:@陈时越,老二,你从老家回来了没?
陈时越:刚回。
杨恩:好啊,开学就咱俩和谢哥在了,他们几个都有实习。
陈时越发了个知道的表情,然后合上手机。
大四下半年课少,倒是可以多往疗养院跑几趟。
陈时越心里其实一直对陈雪竹能醒来的事抱有很大的期待,姐姐在他心里的印象无所不能。
陈雪竹一米七的个子,明艳夺目的长相,漂亮干练,小时候拎着棍子把院子里欺负他的小朋友全殴打了一遍,长大后父母离世,她一个姑娘在大城市勤工俭学,硬是把陈时越从初中供到了大一。
其实陈时越在村子里,和同村亲戚关系也淡,虽然时过境迁,但是有些时候心里的刺始终消不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前两年陈时越年纪还小,在镇上上高中,那会时间早,好些陈家长辈健在,村里人农活做完了,有时候闲话就多。
有好事的人唠起了陈雪竹姐弟俩,说陈雪竹一个还在念大学的年轻姑娘上哪儿弄来这么多钱,给自己交学费的同时,还养着弟弟。
“估计是见不得人的买卖。”村口大娘小声嘀咕着给周围人说。
旁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啊呀,原来如此。”
“也是,那小妮长得好,条子正,估计也不缺人。”
“也就吃吃年轻饭,皮肉买卖。”
……少年陈时越从村口暗处猛的冲出来,一把撂倒了村口议论闲话的邻居,众人见势不对连忙上去又拉又拽。
拳脚无眼,拉偏架的混在中间,少年如同困在墙角里的小兽,红着眼睛捉着那个说陈雪竹做皮肉买卖的往死里打,任由雨点般的拳头落在身上。
陈雪竹听到消息赶回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一个人抱着菜刀缩在厨房的角落里,全身伤痕累累,目光警惕,如同惊弓之鸟。
陈雪竹叹了口气,走过来俯下身,抱着他慢慢的拍:“没事了,姐姐回来了。”
随她一起回来的,还有两个年轻男孩,大约是陈雪竹的大学同学,威慑性的往打人那几户人家门口转了几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后来陈雪竹把他转学去了城里,再回村时,那几户人家,已经莫名其妙搬走了,其余的邻里对他也像是变了副态度,照顾的紧。
陈时越昏昏沉沉的从车上醒来,转眼间已经到学校门口了。
他提着行李回学校,上宿舍楼时声控灯忽闪忽闪的亮,陈时越见怪不怪把门拧开。
“嗯?时越回来了。”
陈时越一顿,他没想到这个点宿舍还有人:“谢哥,你今晚没课吗?”
阳台上灯光一暗,走出来个清瘦修长的人影,浅色衬衫黑长裤妥贴利落,他过来俯身,帮陈时越把行李提到床位上。
“没课,在宿舍看书。”谢桥温和道。
陈时越点点头:“谢谢。”
谢桥是他舍友,这人的经历说来复杂,他们这一届的学生,临到大四基本上都是二十二三的年纪,但是谢桥已经有二十九岁了。
据说是通过成人高考,然后背景比较复杂,直接插班到他们班里来,和这群年轻人在一起念了四年书。
因为年龄大的缘故,他们五个都喊他老大,谢桥性格温和,做事周到,周身一派温润如玉的气质,同谁都不远不近,疏离礼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什么人马上过三十岁生日了,还在上大学,这人不可不谓是个异类,陈时越曾经旁敲侧击的打探问过他原因。
谢桥那时微微一笑,只说小时候没机会,初中就辍学了,现在大了想重新念一次大学,也算补全遗憾。
陈时越那会脑子不好使,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好的说法回答他:“哦……谢哥你真是,活到老学到老。”
现在想想谢桥的涵养简直好的非常人所能及也,这都没跟他翻脸。
谢桥简单跟他招呼了几句就又坐回去看书了,陈时越蹲在地上收拾行李。
从村里带出来的东西杂七杂八堆了一地,陈时越一件一件的往柜子里收拾,箱子里的夹层中夹着傅云当初给他的灯笼。
陈时越随手拨开灯笼的灯光开关,下一秒红光亮起,映红整个寝室。
桌前的谢桥微微抬起头,然后转过身来。
陈时越手忙脚乱的把灯笼开关按灭了,眼眶里依旧是一片熠熠生光的红。
他揉了揉眼睛,再次睁眼时红光就已经不见了,然后发现谢桥刚刚离开了自己的座位,此时正蹲在他面前,低头打量着陈时越手上的灯笼。
“可以让我看看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27章人事
谢桥蹲身在他行李箱旁边,手指碰上灯笼的艳红外衣,然后不易察觉的收回手,指尖已经被烫出了一缕红痕。
“谢哥,怎么了?”陈时越小心翼翼问。
谢桥摇了摇头,半晌之后弯了弯眼睛笑了:“没事。”
“这是好东西,好好留着吧。”谢桥起身走到水龙头去冲洗了一下指尖。
“什么意思?”
“送你这个礼物的人,很有心。”谢桥甩了下手上的水珠,看不出来神色变化。
陈时越若有所思,把灯笼收好放回了行李箱的隔层里。
他第二天一下课打车直奔疗养院,陈雪竹住着的疗养院位于郊区山脚下,空气很好,一路树荫遮蔽,公路旁是葱郁草地。
他熟门熟路的踏进疗养院,上楼找到409病房推门进去。
一进门就闻见一缕浓郁的花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时越摸了下鼻子,一眼就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束洋桔梗,浅绿柔和,被精心包裹着放在床头。
陈雪竹在床上安静的睡着,长发垂散半掩住苍白面容。
陈时越把花束拿起来抖落了一下,掉落一张贺卡,贺卡上的语句简短。
予雪竹。
陈时越把花放到一边,去洗手间摆了一遍毛巾,一点一点的擦拭陈雪竹的掌心。
谁给陈雪竹送的花?
陈时越不解的想着,陈雪竹出事以后,他没有接到任何姐姐同学或者朋友的慰问,只有几个校领导出面表示会负担一部分医疗费。
“409号家属!”门被推开,探进一个小护士的脑袋。
陈时越一惊:“哎,在。”
“院长让我来跟您说一声,409号床缴费日期已经到了,但是今年您好像忘了,已经延迟缴费几个月了,之前给您打电话也打不通。”
也就是说,原先负担医疗费的学校在今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没有给疗养院缴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时越心里一阵烦躁,刚打算打电话给校方问一声,又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抬头问道:“最迟缴费时间呢?”
小护士低下头,不好意思道:“这个月末。”
陈时越看了一眼今天的日期,十一月二十九号。
“……”
“我想想办法。”他两下披上外套,含混不清的转身出门。
陈时越站在路边给校方去了两个电话,居然都显示是空号。
他在路边打转了几个来回,眼前好像一阵发黑,头顶血气层层上涌,被压的喘不过气来。
他麻木的站在原地,半边身体都是僵硬的。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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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时越慢慢的回过头去,突然发现路边的黑车有点眼熟,此时正一下一下的给他打着双闪。
他径直走过去,在车前站定,车窗降下来,露出傅云半张隐没在阴影里的面容。
他伏在车窗边冲陈时越微微一歪头:“上来。”
陈时越没有犹豫,开门上车。
傅云坐在驾驶座上,车载香水和他身上的气息极为相似,莫名其妙就有一种让人安心的感觉。
“大哥!你真是我亲哥!被叫家长这件事你居然一个字都没跟爸妈透露啊!哥~我爱你——哎,这位是……”
“嘘……”傅云对车后座的少年做了个把嘴缝上的动作:“首先你有点吵,其次关于你说我是你亲哥这件事,我想你爸不太愿意,他应该不想要一个只比他小十几岁的儿子。”
少年不以为意,目光炯炯倾身过来,把突然上车的陈时越打量一番:“哥,那这是你朋友?”
傅云敷衍的点点头:“最后,如果你今天作业还没写完的话,就把隔板升起来赶紧写,等到正常晚自习下课时间我就送你回去。”
少年点头如捣蒜:“好的哥!你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车后座隔板缓缓升起,陈时越转向傅云:“这就是你弟弟?”
“我妈和我继父的儿子,小兔崽子数学考砸了被叫家长,不敢找他爸妈,就把我给扯过来了。”傅云打开窗户透了口气。
“你呢,在这儿呆着干什么?看你在马路跟前晃悠半天了。”傅云升上车窗:“要不要开暖气?”
陈时越按住他关窗的手臂:“不用,我在附近溜达溜达,刚好路过。”
“是吗。”傅云心平气和道,目光往街边疗养院的方向看了一眼:“那还真巧。”
陈时越没敢抬头和他对视,垂着眼睛应声。
傅云不急着和他搭话,把车载音乐的声音放到最小,单手搭在方向盘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叩着。
“傅云。”陈时越忽然开口。
“嗯?”
“你们那个事务所,真的没有底薪……”
傅云笑了起来:“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时越深吸一口气:“多少?”
“一次性支付制度,我一次给你结清一年的工资,然后你一整年得随叫随到过来干活,没问题吧?”
陈时越心道这是哪门子的工资结算办法,怎么听怎么像传销组织画大饼。
“那一年是多少?”
“这个取决于疗养院vip病房的年收费。”傅云一指车窗外矗立着的疗养院,其中白炽灯光从窗口照射出来,看上去既苍凉又明亮。
陈时越变了脸色:“你知道我家的事?你怎么知道的!”
傅云不急不缓:“你就说,现在是不是需要这笔钱。”
陈时越把头抵在车窗上,额头冰凉湿滑,鼻端是车载香水漂浮氤氲的香气,他忽地喉咙一梗,酸涩几乎要冲破眼眶。
傅云没说话,将眼神转了回去,眼底晦暗不明。
“谢谢。”陈时越沙哑道。
傅云按下车后座的挡板:“刘小宝你写完了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完了完了,哥,完了。”少年从卷子堆里抬起头来:“嘿嘿,我什么都没听见。”
“完了就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下次再考砸了让我捞你,你就给我小心着。”傅云威胁警告他道。
“还有你,明天早上八点准时来上班,医药费刚刚已经交过了,不准迟到。”傅云从怀里丢了个钥匙给他。
陈时越捧着办公室钥匙,忙不迭的下车了,一直到宿舍,他整个人都还是恍惚的,他就这么简单的把钱的事解决了?
“怎么了?”谢桥关切的问他:“我感觉你今天状态不对。”
陈时越抬起头,然后又摇了摇脑袋:“我就是觉得不真实。”
谢桥打量了他半晌,开口道:“你去见他了。”
陈时越没反应过来:“什么?”
“那个给你送灯笼的人,你今天见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