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絮顶着一对黑眼圈,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 昨夜,又做了一夜的噩梦。 梦到有人用绳子绑了她的脖子,将她吊死在摄政王府门前,之后,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尸体被玄翼取下来,玄翼拿着刀,温柔地割开她的皮肉,将她的骨头从身体里,一寸一寸地取出来,之后拼凑成一个骨架…… 梦里,感受不到疼。 可那种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分尸的绝望,让她几欲崩溃。 半夜被吓醒后,她翻了个身,想继续睡去,却怎么样也睡不着。 一闭眼,就是玄翼那一双血红的眼,期期艾艾地看着她,无声的质问,病态的威胁。 “絮儿,你为什么要自缢?” “你为什么要离开本王?” “本王要敲烂你的一根根骨头,让你变成本王的一部分……” 神经病啊! …… 各种各样离奇的梦境,折磨了云清絮一整晚,她后头不想再睡了,却挣脱不开那些梦境,只能浑浑噩噩地,直到现在…… 被砸门声给叫醒。 轰—— 云清絮醒来之后,立刻坐直了身体,摸了摸自己的眉眼四肢,确认还在后,深呼一口气,一边寻着外衫套上,一边抓起梳妆台旁边的梳子盘发。 声音沙哑,隔着门窗问霍千斛,“霍大少爷,您这是怎么了?大早上的想要把这门给砸破不成?” “也就你我的关系,我不会多想。” “若换做旁人,别说是给你开门了,大清早的砸着姑娘家的屋门,早一盆洗脚水泼出去,砸昏了之后将你扭送报官了。” 外头的霍千斛听到她醒了,也停下了疯狂的动作,只是语之中,难掩惊骇。 “云姑娘,昨儿那人死了!” 云清絮梳头的动作一顿,手指卡着那梳子上的莲花纹,黄铜镜中反射出她看不见的秀雅眉目。 眉心微蹙,惊疑不定地问,“谁死了?我们认识吗?” 昨儿? 怀业大师? 若他死了,委屈她那两颗金色的珠子了,拿出去卖,怎么也能卖千两银子。 “不是!” 霍千斛急了,“是昨儿摄政王给赐婚的人家,那个叫桃红的女子!” “今儿一早,被发现吊死在公主府的大门前!” “尸体早就冷了,拔下来跟拔玉米棒子一样,砸在地上哐哐的!” “你说公主府里那些侍卫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一个大活人活生生吊死在门前都发现不了?” “还是被沿街卖早点的百姓看到的!敲了门提醒之后,那侍卫才发现这样的变故,吓得腿都软了!” “后来不知哪个热心百姓报了官,大理寺的也过去了,大理寺的要把那尸体带走验尸,还想把公主府里的侍卫头领也带走盘问。” 可……可公主府怎么肯啊! 哐当。 云清絮手中的梳子砸在鞋上,梳子尖锐的端部磕得她脚尖一痛,脚趾缩了两下。 下一刻。 轰。 云清絮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发也不梳了,匆匆披了衣衫便出去。 到了廊下,面色严肃的可怕,“现在呢?人在哪儿?摄政王府的去了吗?” 霍千斛一惊,讶异道:“你怎么知道摄政王府的人也在!” “我跟你说,今儿真是巧了,摄政王府一早上,抬了八箱贺礼就往公主府去,天都没亮呢,按照那个时间那个教程,想来摄政王府是第一个发现死尸的!” “可惜,被那贩卖早餐的百姓给抢了先,叫破了这惊悚的一幕,周围府衙里头的贵人们,还有其他街道上的百姓们,都纷纷涌过来,这才让摄政王府落了后。” “摄政王府的贺礼抬过去时,被拥挤的百姓堵住,差点没送进公主府!” 霍千斛不知想到什么,眼睛微眯,似笑非笑道:“说来也怪,昨儿在公主府门前,摄政王不仅毁了公主府门匾上的红绸,为了一顶珠冠,还差点跟长姝公主撕破了脸,这一晚上过去,怎么态度大变,不仅过来送礼,还送了整整八提贺礼!” “实在诡异。” “百姓们猜测……那桃红上吊之事,与摄政王府有脱不开的关系。” 云清絮听到这儿,再也控制不住心头的怒意。 想到昨夜那个梦,想到梦里的画面,她气得胸口起伏,“这个畜生!” “禽兽!” “不是他还能是谁!” 玄翼那种睚眦必报的性格,怎么可能在昨儿跟长姝公主闹了不愉快之后,第二日上门送贺礼? 他分明是想借此给长姝公主一个下马威! 死在他手上的人……还少吗? 昨日没杀人,半夜醒来手痒了,非要吊死一个才罢休吗? “掌柜的——” 外头打杂的小厮没进内院,隔着门朝里头大喊。 “到时间了,咱们什么时候开门啊?” “外头已经有贵客过来候着了!说是要排队买一日一枚的东珠!” “排了好多人,若再不开门,只怕都要砸门了!” 此话一出,云清絮跟霍千斛对视一眼,皆看出彼此眼底的疑惑之色。 东珠成色是好,可这群贵人也没必要大清早就过来排队吧? 发生什么她们不知道的事儿了吗? 霍千斛一脸懵,“我刚才从街道过来的时候,还没看见有马车排队啊,这才过了半个时辰,怎么就……” “罢了,一会问问便知。” 云清絮收拾好心情,打断了霍千斛的回忆和猜测:“公主府与摄政王府之事,与你我太遥远,也不是我们能妄议和插手的。当务之急,咱们还是得处理好咱们的铺子。” “你先去看看情况,我收拾之后立刻过去。” “好。” …… 长姝公主府内。 冠发簪了一半的长姝公主,面色阴沉地坐在那雕着凤凰的靠椅上,看着院子中央那具蒙着白布的死尸,手指抓在椅背上,强忍住骂人的冲动。 对面。 穿着官服的正三品大理寺卿周大人,拱手道歉,可话中,却没有任何歉意。 “死的虽然是平头百姓,可也是我云朝的子民,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吊死了,却无人参观后事。” “今日虽是公主大喜的日子,但也不代表天下大赦,不问犯罪了。” “案子,该查要查。” “凶手,该捉要捉。” “还望公主能识大体,不要拦着本官办案。”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