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慢悠悠踱步去厨房,从冰箱里翻出一把有些发蔫的小青菜,又切了块年糕丢进锅里煮。 冷水逐渐沸腾,咕噜咕噜冒着泡。 等吃完这一碗青菜年糕汤,姜晚收拾好厨房,提起那一袋垃圾准备拿出去丢。 门开的时候,照亮了昏暗暗的走廊,也照亮了墙角蜷着的人影。 大雨滂沱,气温骤降,夜里好冷。 季耀都快被冻死了。 他却一直没有走。 听见开门的动静,季耀委委屈屈地看了姜晚一眼,他身上那件五位数的白色外套已经被他脱掉丢了,脖子上的口红印也搓了个干净。 差点搓掉一层皮。 瞥见姜晚手里的垃圾袋,季耀立刻抢过来,讨好道,“给我,我拿去丢!” “不用。” 姜晚没松手,两人的力道一拉一拽,哗啦一声,垃圾袋破了! 满地狼藉。 季耀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甚至不敢去看姜晚的脸色,想也没想就蹲下来用手收拾着。 季少爷养尊处优,是真正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少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双手金贵的很,从来就没干过什么活! 可是今天,他用这双手来捡垃圾。 姜晚转身回了屋,拿来了扫把和簸箕,三两下就将地上的垃圾扫干净,然后下楼倒进了垃圾桶。 回来时,季耀还杵在那儿,一米八几的人,跟个雕塑似的。 沉默,可怜,还委屈。 姜晚瞥他一眼,“进来洗手。” 季耀猛然抬头,如同听见了一道特赦令,眼睛里骤然迸发的神采,亮得惊人。 这还是他第一次踏进姜晚的家。 和他想象中的不同,房子很小,两居室,里面的家具不多,用品不多,布置得也不够温馨。 相反,有种冷冰冰的空旷,有种这屋子的主人随时都会离开的错觉。 季耀好奇地打量了一圈,随口问道,“你一个人住吗?你父母呢?” 话一出口的瞬间,季耀就察觉到了不对。 气氛突然间凝滞。 是他说错什么话了吗? 正在倒水的姜晚手一顿,她深深地看了季耀一眼,然后指了个方向,“去洗手。” 季耀立刻就去了,那顺从的姿态要是让旁人看了估计要惊掉下巴! 这还是季家三少吗?! 洗手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姜晚捏紧了手里的杯子,粉色的指甲盖因为用力而泛白。 姜晚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底不断涌上来的杀意。 洗手间里。 季耀洗完手后顺势照了一下镜子,然后就发现自己竟然在笑。 他伸手摸了摸,嘴角完全不受控制地疯狂上扬。 尤其想到这是在姜晚家里,心跳得更剧烈了。 季耀轻咳一声,试图控制住自己的脑子不要乱想。 可他越控制,头脑越是充血,吓得他赶紧用冷水洗了把脸。 冷静,冷静。 季耀平复了一下心跳,又看了一眼镜子,一天一夜没合眼,有些狼狈也有些憔悴,但这张脸还是很帅。 “咳。” 季耀走出洗手间,有些紧张地看向姜晚,小心翼翼道,“外面下、下了雨,雨好大,我能不能晚点再走?” 姜晚反问,“我要说不能呢。” “那、那我现在就走。” 季耀低着头,穿过狭小的客厅,就像是被人赶出去了一样。 虽然他确实是被赶出去的。 门被轻轻合上。 季耀走出楼道,外面哗啦啦的雨声砸进耳朵里,伴随着倒春寒带来的低气温,淋个全身湿透肯定会感冒。 昨天在酒吧里穿的那件外套,被他当成烫手山芋给丢了,现在连个挡雨的都没有。 季耀轻轻叹了口气,认命地准备一头扎进雨里。 然而这时,姜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接着。” 季耀刚一回头,就见一个不明物朝他丢来,他赶忙接住,是一把伞。 季耀的心一下就软得一塌糊涂,甚至有些感动。 “晚晚……” 他哑着嗓子,语调亲昵又隐隐带着一丝期待,“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求你了。” 外面暴雨倾盆,楼道里也有冷风刮过,头顶的感应灯年久失修,滋滋闪烁。 光影明明灭灭,姜晚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 明明相距不远,却像是隔着道天堑,遥不可及。 沉默就是拒绝。 季耀的一颗心眼看就要坠入谷底,却见姜晚弯起眼眸,漂亮的瞳孔里仿佛藏有星光,天地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明天上午我想去爬山。” 姜晚轻笑着,看了看天,幽幽道,“如果明天不下雨,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季耀被那笑容晃了一下眼,回过神时,姜晚已经上楼了,只有那轻轻的尾音还在耳边飘荡。 像个钩子,不紧不慢,拨人心弦。 季耀只有一个反应,那就是有反应。 然而等他转过身,看见外面黑沉沉的天,这连绵的雨仿佛没有尽头,他忍不住抽了口凉气。 老天奶。 行行好。 明天可千万别下雨啊。 …… 姜晚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独坐了一会儿,然后回到卧室,推开了衣柜的门。 几件大衣遮挡的背后,有一个小小的暗格。 姜晚解开锁,从一堆资料里翻出了其中一份。 上面贴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留着个寸头,一脸的桀骜不驯。 正是酒吧后门才见过的赵威武。 云都地产商赵大龙的独子。 季家的走狗。 五年前,那群持刀闯进姜家,最后伤了姜星又放了一把火的人当中,就有他。 “看来,你们都忘了啊。” 姜晚慢条斯理,将赵大龙和赵威武的信息撕成了两半,嘴角是一个冰冷至极的笑。 没关系,我会让你们想起来的。 …… 银灰色的跑车冲开雨幕,一路风驰电掣驶向了季家偌大的别墅区。 季家有钱,别墅的占地面积占了大半座山,处处都是监控,没有任何死角。 除此外,还有三班倒的保镖日夜巡逻护卫。 就连一个门头都建造得极其巍峨,更别提那富丽堂皇犹如宫殿般的几栋大别墅。 季耀从跑车上下来,身上的衣服几乎湿透,贴在身上露出那消瘦却并不单薄的胸膛。 迎上前的管家吃惊不小,“少爷,您怎么淋成了这样?会感冒的,我让家庭医生过来开点药。” “不用。” 季耀甩甩头,从车里拿出一把伞,看起来竟然心情不错的样子,大步踏进了别墅里,留下了满地的湿脚印。 管家连忙吩咐佣人去煮姜茶,就见季耀突然折返回来,问了句: “祥叔,明天会下雨吗?”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