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88层总统套房内的光景。 姜晚被摁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侧脸紧贴着冰冷的玻璃，眼前是摇晃又模糊的光影。 意识沉沉浮浮间，后背贴上来的温度滚烫，一道低沉暗哑的声音在她耳畔边响起，带着一丝轻嗤地笑，宛如恶魔低吟，凉薄又无情： “敢算计我，胆子挺大。”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姜晚微微抬头，在落地窗上看见了自己狼狈不堪的倒影和颤抖的肩头。 真不要脸啊，她想。 姜晚垂下眼帘，轻笑着回道，“裴总技术不错，我也不亏，不是吗？” “呵。” 回答她的是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几分嘲弄几分讥讽，霸道又凶狠。 姜晚闷哼一声，倒影摇晃，和她仅剩的自尊一起支离破碎。 天光大亮。 姜晚洗漱完毕穿戴整齐，落地镜前，她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领口，身后却伸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撩起了她耳侧落下的碎发。 镜中映出了男人的脸，那是顶级优越的骨相，剑眉星目，薄唇微翘，一双漆黑幽暗的眼眸带着散漫又凌厉的光。 男人身量修长，高大挺拔，举手投足间都是久居上位的压迫感。 不愧是云都裴家的掌权人。 姜晚预想得到，她昨晚那一杯烈酒算计了这个男人，今后必然会迎来可怕的报复。 但没关系，反正她想要的目的达到了。 “都说裴总一九鼎，那么，我等裴总的好消息。”姜晚轻轻一笑，仰起头看向身后的男人，笑得极甜。 如果忽略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两人姿态亲昵，倒是挺像一对亲密的恋人。 “你是真不怕死呵。”裴烬抬手就捏住了姜晚的下巴，眯起眼睛，语调凉薄又危险，“算计我，还敢提要求？” 感受着对方渐渐收紧的力道，姜晚面不改色，仍旧笑吟吟回道，“说算计多难听啊，明明是裴总魅力太大，让人情不自禁。” “呵。” 裴烬扯了扯嘴角，表情更冷了些，但也因为姜晚这一句情不自禁，他脑海里浮现起昨夜的某一幕画面，眼神里流露出意味不明的光，到底是松开了力道。 即便如此，姜晚的皮肤还是红了，留下了一个指印。 裴烬看着那一处，眸光晦暗。 “谢谢裴总高抬贵手。” 姜晚步伐灵巧地从他掌中脱身，踩着高跟鞋施施然离去。 直到安全走出酒店，姜晚回头看了一眼，没有人跟上来，她才松了一口气。 紧绷的脊背微微松懈，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姜晚站在路边打了辆出租车，“去第一医院。” 姜晚闭着眼睛坐在后座上，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酒店顶层的套房里，有关于她的资料，就被放在了男人面前。 裴烬穿戴整齐，随意扫了一眼资料，嗤道，“这么干净，你确定都调查清楚了？” 一旁的助理毕恭毕敬，回道，“是的裴总，所有查到的都在这里了，这位姜小姐……背景确实简单。” “背景简单，人却未必。” 裴烬理了理袖口，脑海中浮现起姜晚那笑晏晏的模样，不得不承认，那确实是一张很漂亮的脸，明眸善睐，一颦一笑都有如妖精般勾人。 只可惜，心思不纯，为了往上爬什么手段都做得出来。 徒有其表的心机女罢了。 裴烬站起身，视线随意一扫，目光刚好落在那张凌乱的大床上，雪白床单上一抹刺眼的红，比花还娇艳。 “裴总？”见裴烬愣住，助理只能又问了一遍，“那位姜小姐提出的条件，我们完全可以拒绝，另外还可以……” 助理话还没说完，就见裴烬皱起眉头。 助理一瞬间噤了声。 “她的条件，答应她。”裴烬的声音有些冷，大步往外走的同时，只丢下一句，“我还不至于对一个女人食。” 助理反应过来后快步跟上，恭敬应道：“是，裴总。” …… 第一医院。 姜晚带着一束花，轻车熟路来到了一间康复病房。 护工不知道去了哪里，病房里空空荡荡，只有仪器滴滴作响，以及被仪器包围的，躺在病床上的一个消瘦身影。 “小星，姐姐来看你了，还带了你最喜欢的向日葵。” 姜晚自说自话，直到将花摆好后，也没有得到回应。 病床上的女孩双目紧闭，忽略各种仪器和点滴，就像一个沉静的睡美人。 床尾的病历本上写着：姜星，女，重度颅脑损伤，植物人。 “过几天是你二十二岁的生日，等你醒来，姐姐给你买你最喜欢的巧克力蛋糕，好不好？” 姜晚一边说着话，一边为妹妹擦脸，热毛巾触及到姜星的颈脖时，那里一道狰狞可怕的割喉伤，无声诉说着她成为植物人之前的的遭遇。 “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那些罪恶滔天的人，都该下地狱。” 五年前的场景历历在目，姜晚闭了闭眼，隐去了眼角猩红的恨意和雾气。 这时，姜晚的手机叮咚一声，跳出了一条短信。 发件人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姜小姐，你的条件裴总答应了，如你所愿，周六八点，黎园压轴登场。 姜晚收回视线。 看样子她之前的调查没白做，裴烬这个人虽然叫人捉摸不透，但说话却是一九鼎。 即便她用一杯烈酒将他拐上床，让向来不近女色的裴总破了戒，他仍旧履行了承诺，答应了她的条件。 黎园——裴家诸多产业之中，最不起眼的一处，可恰恰也是云都最风雅的地界。 尽管在外人眼里，那只是一座戏台。 而她费尽心机，只为演一出好戏。 “计划开始了，以后姐姐不能经常来看你，小星，我只剩你一个亲人了，你一定要好好的。”姜晚俯身，用自己的额头贴着姜星的额头，低声喃喃。 收拾好情绪，她正要离开，一直以来负责照顾姜星的护工拎着饭盒回来了。 姜晚冲对方点点头，打了个招呼，“佟姨，辛苦你了。” 佟姨刚要摇头，结果眼尖的发现姜晚锁骨上的痕迹，顿时瞳孔一缩，惊道，“晚晚，你……” “嘘。” 姜晚冲佟姨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佟姨立刻闭紧了嘴巴，但眼里却有泪光。 “我走了佟姨，钱打你卡上了，小星就拜托你了。”姜晚笑了笑，再没有犹豫，大步离开了医院。 看着姜晚离去的背影，佟姨到底没忍住抹了抹眼泪，“傻孩子，要是你父母在天有灵，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走到这一步，他们得有多心痛啊……” 只顾着擦眼泪的佟姨没有注意到，病床上的姜星那紧闭的眼皮微微颤了一下，但又很快恢复平静，毫无波澜。 …… 周六。 姜晚坐在化妆镜前细细描眉，今晚的压轴戏是经典的《梁祝》化蝶，原本是轮不到她一个新人登台的，但裴烬一句话，她就如愿成为了今晚的花旦出演祝英台。 整个扮相全都完成后，镜子里的少女一身大红嫁衣，眼波流转间是遮也遮不住的明艳光芒，一颦一笑，夺人心魄。 “准备上场了！” 外面乐曲声已经响了一阵，催场的工作人员扬声提醒。 姜晚在登场前看了一眼手机，上面弹出了一条新消息： 鱼来了。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