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分明是在照顾他。 “在下并非忘恩负义之人。”他正色道,神情郑重。 白真真便笑了:“好。” 她手里提着一截竹筒,是从厨房里顺出来的,一边拧盖子,一边说道:“不要贪多,一天喝三口。” 这是老头给他计算的剂量。 陈曲肃容端坐,双手接过竹筒,并不多问,仰头就喝起来。 灵液的味道……其实没什么味道。 似水,又非水。酸甜苦辣皆不是,入口有些凉意,然而流入肺腑,却又激起一阵阵暖流。 陈曲只觉伤处发热,一股难以言喻的酸痛麻痒传来,令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好了。”白真真不在意他感觉如何,将竹筒夺过来,盖上盖子,“其他的你慢慢喝。三天后,出发去京城。” 说完,转身走了:“你好好休息。” 见她走了,小玉从外面进来。 快步进了院子,发现陈曲满面通红地坐在桌边,额上的汗珠滴答滴答,咬紧嘴唇,拳头紧攥,痛楚难忍的样子。 不禁惊呼:“公子?!” 她飞奔而来,冲到桌边焦急道:“公子怎么样?发生了什么?小姐对你……” 陈曲大汗淋漓,浑身几乎湿透了,勉强道:“无事。扶我,进屋里。” 小玉忙扶起他,往屋里走去:“公子,你是不是很难受?奴婢去请大夫来吧?” 一定是小姐做了什么。想到这里,小玉难受极了,小姐怎么这样?公子已经很苦了! “不用,我休息一下,便好了。”陈曲拒绝了她,躺在床上,闭上双目。 腿上传来难忍的痛痒感,手臂上、肋骨处、脏腑等也传来深浅不一的灼热感。 陈曲知道,这是因为那口灵液。 他闭着眼睛,视野里一片漆黑,脑中却浮现出少女起身离开时,腰间晃动的一块玉佩。 那是他拿出来的房租、诊金,他让她收好,因为有朝一日他一定会取回。没想到,她是这样“收好”的。 心间涌上一阵阵的热意,令他浑身都发烫起来,好似原本冰冷昏暗的人生,都被迫鲜活明亮起来。 另一边。 “你太冷淡了。”老头唠唠叨叨,“你这小丫头,真是不会说话。什么仆从,什么鞍前马后,做了好事不叫人说句好。” 在老头看来,这是多好的机会啊?她明明可以更温婉,柔顺,叫陈曲对她心生好感。 可她呢?把好好的帮助,说成是一桩生意!这谁还会记她的情? “我才十五岁,当然不会像你一样虚伪。”白真真毫不客气地怼他。 说那么好听干什么?开了这个头,以后不得继续下去啊?白真真才没那个闲心。 “你——,老夫不跟你一般见识!”老头生气了,不说话了。 白真真不管他。 等到天色暗下来,她低调出府,来到镇上的水井边。 小镇上的夜晚并不繁华,昏暗的街道上没有行人,她在井边稍作停留,也没有谁注意。 “帮我注意四周。”白真真对老头说。 老头很不高兴:“你在干什么?这是浪费!” 之前她往白府的水缸里注入灵液就算了。怎么镇上的水井,她也往里面倾倒灵液? “浪费什么?我又用不完。”白真真随口道。 她尝试了好多次,已经不用真身进入玉佩的空间里,就可以取用灵河中的水。 现在,一边取灵河水,一边混入井水。 虽然灵气会四溢,但凡界只是灵气稀薄,并非容不下灵气。这些灵气即便溢散开,也还是在洛水镇的上空。 区别就是从高密度的饮用,变成了低密度的呼吸。但呼吸是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的,还好。 “你,你这小丫头!”老头心疼她肆意挥霍灵河水,偏偏又没有立场阻止,“够了,够了!他们都是凡人,承受不了那么多灵气!” 白真真才不信。 陈曲也是凡人,他一次能喝一大口,别人怎么不行了? 再说,这世上又有谁没有个病啊痛啊的。老人喝了,身子骨强健。小孩喝了,发育更好。生病的人喝了,病灶消除。健康的人喝了,强身健体。 反正不是她的东西,白真真倾倒起来,一点儿不心疼。直到路边有了人影,她才收回手,状若无事地走开,去下一处水井。 老头心疼得火烧火燎,偏偏他制止不了,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又盯着陈曲去了。 陈曲已经沉沉睡下。白天那一口灵液,将他的伤势恢复了一半,也耗光了他的精力,打起精神吃过晚饭,就睡下了。 “你小子,可不要辜负老夫的期待。”望着少年沉静的睡颜,老头暗道。 转眼三日即过。 “你不是——”一同前往的管家,发现随行的人员里有陈曲,顿时惊讶地道:“你的腿?” “已经 ', ' ')(' 好了。”陈曲说道,朝马车方向看了一眼,“多谢您的救命之恩。” 面对少年郑重地拜谢,管家笑呵呵地扶起他:“举手之劳罢了。既然你得了小姐的看重,便好好做事。” “是,小子知道了。”陈曲应道。 不远处,马车旁边。 白真真拜别母亲:“我会听二哥话的。”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会任性。” “好啦好啦。等我的好消息!” 白老爷和二儿子也在说话。到现在,白老爷还没有告诉二儿子实情,只叮嘱他探望故交时,礼节要到位。 最后,才顺口似的提了句:“看好真真。她头一回出远门,未免新鲜,别太纵着她。” 白二爽朗地应下:“我知道了,爹。” 临行前,白老爷走到马车前,叮嘱道:“真真,量力而行,记住了吗?” “我会的,爹。”白真真快活地冲他挥手,然后催促道:“二哥,走吗?快走吧,时辰不早了!” 白二哈哈一笑,冲爹娘挥挥手:“我们走了。” 白真真坐马车,白二骑马,其余人随行在两侧。 陈曲作为白真真的“仆人”,自然走在离她最近的地方。 他更换了仆从衣装,靴子里还藏了一把匕首,警惕地盯着道路四周。 他一定要保护好她。假若路上遇见不平,他豁出命去也会保护她。这是他答应过她的。 蛮横恶毒大小姐10 一连三日, 行程顺利。 景国在这片大陆上地处偏远,洛水镇又位于景国的边缘处, 山贼匪类一般不来这里做窝,有那么一两个心怀不轨的,也被他们一行人多势众的吓退。 白真真却不是很满意。因为马车太难坐了,没有丝毫减震设备,路途风景看了半天就腻了。 她跟二哥换,让二哥坐马车,她来骑马。二哥倒是依着她,但白真真骑了一会儿就又烦了,风吹得脸痛,太阳晒得眼睛疼。 “让你不要跟,你偏要跟。”重新骑回马上,白二哈哈大笑道。 白真真反驳道:“我从没出过远门!” “行行行。”白二道,望着前方的路面,沉吟道:“到了怀安县,咱们休整一下。” 白真真却摇头拒绝了:“不要。长痛不如短痛, 早点到京城, 我早点解脱。” 白二见妹子这样倔强, 只好道:“依你。” 白真真的乏闷,落在陈曲的眼中。他走在家丁们当中,护卫着马车,望向车窗处。 少女掀开车帘, 探出一张百无聊赖的脸庞。无精打采,像是一朵蔫哒哒的娇花。 他是她的仆从, 陈曲这样想着。 “咦,什么啊?”白真真趴在窗口, 百无聊赖地走着神,就看到一张过于俊美,使得整个路途都鲜亮起来的少年,出现在面前。 少年将狗尾巴草编成的小兔子,递到她面前,神情有些不自信:“属下做来玩的,小姐拿着解闷。” 她会不会不喜欢?毕竟只是手编的杂草,再低贱也没有了。 陈曲真心觉得,这样不起眼的绿色,配不上她看一眼。只是,他身无长物,想不到别的哄她开心了。 “咦,你还会这个?”意料之外的,她接了过去,口吻新奇,还有些喜欢,“编得不错。你还会编什么呀?” 陈曲望着她晶亮起来的眼眸,不由得心脏砰砰跳。她喜欢,她竟然喜欢。 “属下还会编蛐蛐,小姐要吗?”他口吻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 白真真果断点头:“要!” 陈曲就去摘狗尾巴草了。 这种野草,路边长得到处都是。他弯腰在路边摘着,一摘一大把,甚至不用车队等他,矫健的身形三步两步就追上了。 白真真趴在窗口,好奇地看着他编蛐蛐。 少年本来很熟练,但被她盯着,不知怎么有些笨拙起来,精细的地方几次都没编好。 他脸上渐渐红了,再看自己染得绿油油的掌心,忽然丧气起来。她一定很嫌弃吧?他这样脏兮兮的低贱之人。 那又怎么样?他只在她身边待一个月。一个月后,他便告辞离去。从此她做她的娇小姐,他自做他的卑贱穷小子。 心灰意冷之下,陈曲三下两下把蛐蛐编好了,走上前,垂眼递出去:“小姐,编好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