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唐纳德那边陷入久久的沉默。 谢澜之坐在启动的车厢内,又补了一句:“今年出口的武器,价格可以给你减半。” “干爹!” 凯尔惊呼一声,声音哆嗦地说: “我怀疑自己还没睡,就开始做梦了!” “干爹,你先等会儿,等我把事情捋一捋!” “嗯——”谢澜之低声应了,幽邃让人沉醉的黑眸,望向东方天际浮起的鱼肚白。 如果不是昨晚的两场梦境,他不会知道如今的岁月静好,都是秦姝深藏功与名,在背后默默策划出来的。 “秦姝……”谢澜之轻声呢喃爱人的名字。 他语中透着复杂情绪,有无奈,有钦佩,有甘拜下风,更有无法遮掩的自嘲。 两人成为夫妻近九年,他都没有走进秦姝的内心。 他们明明是最亲密的关系,秦姝却利用他改变了世界的格局,还把她最大的秘密藏了近九年。 凯尔没听听清楚谢澜之的呢喃,他语气严肃地问: “干爹,你确定是要我去炸了,倭瀛皇室的办公厅舍?” “千代神田区永公町,是倭瀛权贵的大本营,位置非常繁华,会死伤无数人的。” 谢澜之狠狠压着眉骨,凛声问:“你什么时候成圣父了?” “不不不,我并不是上帝!”凯尔惊恐道。 谢澜之嘲讽道:“圣父,是指过在不威胁到自己的时候过度善良的人,他们不顾其他人的正常心理,一味的站在道德高峰上来满足自我虚荣!” 圣父,是他从秦姝的梦境里,学到的后世词汇。 凯尔沉默片刻,干巴巴地说:“……我不是圣父,我也不善良,只是干爹让我干的事,比我这个黑涩会还要黑涩会,我只是想确认一下。” 谢澜之运了运气,低沉冷冽嗓音氤氲着浓烈杀意。 “最迟明天,我要看到倭瀛皇室被炸成废墟!” “明白!”凯尔答应得很痛快。 谢澜之不再多说一个字,挂断了通话。 他低垂着眼眸,查看来自秦姝的十多个未接电话,还有儿子发来的信息。 谢澜之微翘的拇指,刚要触碰按键,一通电话打进来。 是阿木提。 “澜哥,我记得当年,那三个外国雇佣兵临死前说过,幕后的人在发布任务的时候,频繁跟几家古老的权贵接触过,只是这事我们没证据。” 谢澜之漠然地说:“我不需要证据,只要确定当年的事都有谁参与,你把案卷重新翻阅一遍,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许放过。” 证据,他会让人去找。 找不到……也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阿木提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谢澜之漠然冷音中沁染着凶戾的杀意。 他乖觉道:“好,我已经出发了,最迟今天下午给你消息。” 西泽园到了。 谢澜之结束通话,望着车外装修复古的温馨小楼。 “先生,我们到了——” 车门被护卫打开,戴着白手套的手放在车门上框,防止谢澜之下车时头碰到门框。 谢澜之的长腿迈下来,脚下生风地朝小楼走去。 在庭院打拳的权叔,看到急匆匆走来的谢澜之,快步迎上去。 “大少爷,您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谢澜之薄唇翕动:“我爸妈起了吗?” 权叔打量着他身上的睡衣,意识到可能是出了什么事。 “老爷跟夫人昨天睡得晚,估计还要再等等,大少爷是有急事?用不用我去通报一声?” 谢澜之摇头拒绝:“不用,我进去等他们。” 他必须要见到谢母,否则内心的不安,会一直伴随着他。 权叔刚把人领进屋,谢夫人打着哈欠下楼了。 已经花甲之龄的谢夫人,依旧风韵犹存,仿佛是三十多岁的妇人。 谢夫人揉了揉双眼,惊诧地问:“澜之?你怎么过来了?” 谢澜之站在客厅,仰头望着气色红润有光泽,满脸胶原蛋白的谢母,眼眶瞬间红了。 这才是他记忆中的妈妈,郭家的大小姐! 永远明艳动人,举手投足间也尽显大家风范。 “妈——” 谢澜之一张口,声音嘶哑透着悲恸。 谢夫人立刻就慌了,几乎是小跑着下楼。 “之之,你这是怎么了?是谁欺负你,让你受委屈了?” 谢夫人握着谢澜之冰凉的手,仰头看着眼眶通红的儿子,心疼得不行。 “嘭——!” 谢澜之双膝落地,跪在谢夫人的脚下,把人拦腰抱住了。 “妈,对不起,我对不起你跟爸!” 谢澜之如同做错事的孩子,语声哽咽地认错。 前世,他毅然选择留在963部队,拒接谢父的调令安排,潜伏在最危险的区域作战,不仅把自己给赔进去,还导致二老在京市孤立无援。 谢父濒死前还记挂着他,至死双眼都没有闭上,是死不瞑目。 谢母被歹人暗害折辱,闹得满城风雨,被迫远走他乡。 如此惨烈的结局,让谢澜之被愧疚与悔恨淹没。 他在心底自嘲——是自己太自以为是,不自量力,不分轻重,导致偌大的谢家覆灭。 谢夫人被吓到了,脸色微微发白,迷茫无助地望着谢澜之。 “儿子,你这是怎么了?地上凉,你先起来!” 权叔跟客厅的佣人,也都被谢澜之吓到了。 权叔看到一站一跪的母子二人,立刻疏散周围的佣人。 谢夫人拉不动人,颤声哀求道:“之之,你起来说话,不要吓妈妈!” 谢澜之把眼底的悔恨跟愧疚压下去,起身扶着谢母来到沙发前。 谢夫人紧紧握着他的手,把人拉到身边坐下,试探地问:“儿子,你是不是跟阿姝吵架了?” “阿姝的脾气好,年纪又比你小很多,可能会比较娇气一些,你身为男人要让让她,夫妻没有不吵架的,越吵感情才会越深。” “阿姝很好,我们没有吵架。” 谢澜之泛红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谢母。 谢夫人担忧地问:“难道是内阁的那帮老家伙为难你了?我去找你爸,让他收拾那帮老东西!” 说着,谢夫人就要起身上楼。 “妈!不是!”谢澜之把人拉住,坦道:“我做噩梦了。” “……”谢夫人满脸无语。 她仿佛第一天认识自己的儿子,眼神透着陌生。 谢夫人张了张嘴,不确定地问:“之之,你刚刚说什么?”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