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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儒家的野望(1 / 1)

人的本性好逸恶劳,坏习惯一不注意就会上身,为了保持姿态,所以时时刻刻的「修身」的必不可少的。 傅源就在时时刻刻的保持着姿态,稍有偏差就立刻调整,直到这些姿态成为身体的本能。 在此之前,他没有去急着向内求。 一旦心急躁了,便会忍不住去想「这些礼有什麽用?这些动作除了好看还有啥?时时刻刻保持着也太累了……」诸如此类的杂念。 这许多杂念涌上心头,心又如何能「正」? 克己是为了修身。 …… 时间从夏天进入秋天,天气一点点冷了起来,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冬天。 傅国进老两口跟孙子朝夕相处,还感觉不到潜移默化的变化,但对村子里的其他人而言,傅源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在孩子们眼里,傅源这个小玩伴,好像突然变成了大人,变得有威严了。 在大人眼中,傅源这小孩好像变傻了,变得慢吞吞的。 于是,便不怎麽有人来打扰他了。 傅源也乐得如此,天冷了,傅源跟着奶奶去了一趟造纸厂后,就不去了。 奶奶在造纸厂烧锅炉,冬天里待在锅炉旁,身体是暖和的,可是一想到夏天奶奶也是如此,而且一把年纪了还要铲煤,傅源的心就凉了。 明年傅源要开始上学,家里需要钱,老两口就是在攒学费,所以傅源很清楚,劝是肯定劝不动的。 村子里的条件在这,要真有什麽轻松又能赚钱的活,村子里的青年们也不至于要外出打工了。 剩下能赚点零碎小钱的活,也早就被村里人包揽了,包括捡垃圾……这年头村子里也没什麽值钱的垃圾。 反正傅源是想不出来,也没自信自己一个人的智慧能胜过整个村子,何况他才六岁。 傅源能做的就是接过家里的厨房,每天做好饭,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不添乱,晚上嘴甜哄哄老两口,提供些情绪价值,其他的,无能为力。 只能眼不见为净。 他理解了孟子说的那句「君子远庖厨」,因为恻隐之心,看不得杀生,但又清楚吃肉是必不可少的事,所以乾脆躲着点。 这就跟村里杀猪时,对着猪脖子捅下去的那一刀,很多人都会下意识的扭头不去看,是一个道理。 无所谓「虚伪」,也不妨碍吃肉,完全是恻隐之心作祟。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不乱发善心,也是孟子的主张。 有恻隐之心,不忍看杀鸡宰羊,所以避开,这是圣母,因为恻隐之心,阻止别人杀牲吃肉,这是圣母婊…… …… 临近过年,爷爷奶奶脸上的笑容也灿烂了许多,每天都在数着日子,吃饭时也在不停地跟傅源说,爸爸妈妈快要回来了。 而且还会带着姐姐傅蓉一起回来。 这是爷爷傅国进连续数次去镇上打电话后,争取来的结果,傅爸傅妈也应下了。 傅源也挺期待见到自己这个姐姐的。 姐姐傅蓉离家时,傅源才三岁,虽然心里早熟,但也只当傅蓉是自己姐姐,如今知道傅蓉原来是剧情里那个被男人骗财,躲债躲到大山里去的剑气大师,心情挺复杂的。 踩着凳子做完午饭,傅源拿旧棉袄包着,给爷爷奶奶送饭,送完后自己才吃。 吃完后拿着木棍练了两趟剑法,然后搬来凳子坐在门口读书。 刘老头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了,语气不满的道:「以前教你的入门功夫,你连练七天,片刻不闲,那种苦练的劲头哪去了?现在每天随便练两趟就完了?」 傅源愣了下,道:「刘爷爷,我感觉练两趟就够了啊!苦练又什麽用?又感知不到炁……何况我已经练出感觉来了,您看不出来?」 刘老头闷闷的道:「什麽感觉?我可看不出来。」 傅源放下书,道:「之前您不是说我练完后,炁有了剑的韵味了吗?」 刘老头瞪大眼睛,表情很震惊,片刻后吐出气,哼哼道:「剑意麽……我已经看不到你的炁了!」 傅源好奇道:「这是什麽说法?难道炁还消失了不成?」 刘老头摇头,道:「年龄小的小孩子会给人一种灵气十足的感觉,这你知道吧?」 傅源想了想,点头道:「嗯,很多人都说小孩有灵气,却没什麽人说大人有灵气的……顶多说有灵性。」 刘老头点头道:「这就是「先天一炁」散露在外所致,随着小孩子慢慢成长,变得多思多虑,「先天一炁」被各种浊气隐藏,也就看不到炁了,长大后还有灵性的,也就一些无忧无虑,或者说没心没肺的人了。」 傅源思索着道:「多思多虑?我没有啊!」 刘老头咧咧嘴,道:「还有一种情况,小孩子从小感知并按照法门运行「先天一炁」,随着练炁,将先天一炁聚拢,深入体内,或者演化神通,外人也是看不到的。 所以啊,一个人是不是异人,有没有行过炁,只有在小孩子阶段才能看出来的,当初我就是一眼看出你行过炁。 但是随着小孩长大,这「先天一炁」就被遮掩了,无论是被浊气遮掩,还是自己主动练炁聚拢,旁人都是看不出来的。」 傅源恍然,道:「那我是哪种?」 刘老头没好气的道:「我教你的入门呼吸法,你都练的融入日常生活中了,你现在自然而然的呼吸,就是用的那套呼吸法吧?你自己说呢?」 傅源点头,道:「看来我在不知不觉间,自己把炁聚拢,隐藏在体内了……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吗?」 「你这情况,倒有点特殊……」 刘老头琢磨着,道:「你知道吗?有的人身居高位,时间长了,气质就跟普通人不一样,这种气质,也是所处环境引发的炁的对外表现。 是不是异人看不出来,但这种气质,应该每个人都能感受到吧?」 傅源所有所思的点点头,道:「这就是孟子说的:居移体,养移气。《说文解字》中,居者,足也。移,禾相倚也。苗其弱也欲孤,其长也欲相与俱…… 所处的地位,供养着气,彼此相倚……那我有什麽气质?」 刘老头含糊道:「比较端正稳重吧……反正已经没人能看得出你是异人……不对,你这小子压根就不是异人,连炁都感知不到,算什麽异人……」 说着说着,刘老头又气愤了起来。 傅源笑了笑,也不管他,自己继续看书。 没一会,刘老头自己就把自己捋顺了,道:「今天看的什麽?用不用我我教你?」 说是教,其实刘老头自己也清楚,在这些古文方面,他自己跟个文盲没区别,反倒是从傅源这里学到了不少知识。 傅源也不说破,道:「在看孔子的天下大同思想,孔子说: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 刘老头乐道:「这句话简单,不就是治理国家,不能有私心,要选择贤能吗?」 傅源摇摇头,道:「公者,平分也,背私也,古代那些被人称颂的清廉如水的官员,都当官了,家里却穷的没米下锅,这算是「平分」吗?他们这麽做求的是什麽?身后名还是……这算背私吗? 这也就算了,关键是「选贤与能」这句……」 刘老头纳闷道:「选择贤能,这有什麽问题?」 傅源道:「《说文解字》里,与,赐予也,一勺爲与,此与与同。并没有「和」「跟」的意思,这个意思是后来才有的。所以这句话应该不是说选择「贤和能」的人。 何况既要有能力,又要有品德,这样的人,古往今来能有几个?也太少了。 如果按字面意思,这句话应该是:选择品德高尚的人,赐予或者分润能力,或者说权利……虽然能说得通,可总觉得差了点意思?」 刘老头自然说不出个头绪,只得问道:「那你想了这许久,有头绪吗?」 傅源点头,道:「孔子的这个思想,是说给他的弟子子游听,由子游记录的……《说文解字》里,与,音同「舆」,同音「舆」的,有个「举」字。 如果是「选贤举能」,那就说得通了,品德高尚的人,不一定有能力,而有能力的,品德也不一定高尚。 「选贤」跟「举能」是两个并列的词语,既选择品德高尚的人,也举荐有能力的人。」 刘老头想了下,郑重其事的道:「既要有品德的人,也要有能力的人,「选贤举能」是对的!」 傅源有点想笑,憋着道:「可是《说文解字》里,贤,多才也,这个「才」,既可以解释成「才能」,也能解释成「钱财」……刘爷爷,您觉得哪个才是对的?」 刘老头懵了一瞬,道:「那书里怎麽说?」 傅源道:「才,艹木之初也,上一,初生歧枝也。下一,地也。也就是从地下长出的新生树苗,引伸为凡始之称。」 刘老头茫然了:「那你的「选贤举能」也是错的,这不是重复了吗?那「能」的意思,该不会也是跟现在不一样吧?」 傅源笑了,乐道:「您说对了,《内经》里说,贤本训坚,能本训坚中,「能」是作为主导的药引子。 所以这句话还能解释成:选择众多拥有才能的人,在从中举荐一名领导者。 又或者,选择有钱人,让能做主的领导他们……您觉得呢?」 刘老头只觉得头大,不耐烦的道:「这麽麻烦?只是四个字,就搞出这一堆解释……孔老头真是闲的慌得,就不能说清楚点? 还有,你扯这麽多解释,有什麽用?反正从我识事起,贤,就是品德高尚的人,能,就是有能力的人,其他的解释,一概作废!」 傅源笑着道:「虽然确实没什麽用……但我觉得很有意思啊。这还只是「选贤与能」四个字而已,古文里类似的字词太多了,想要理解,总不能一直这麽含糊着吧?」 「那你说该怎麽理解?」 傅源合上书,轻笑,道:「我之前说,严格按照儒家古文里的去遵循,如今看来,是错了。 我需要按照我自己理解的去遵循!我觉得哪种解释是对的,那就是对的!」 刘老头不屑道:「你一个小屁孩,再怎麽早熟,又怎麽能知道对错?」 傅源笑而不语。 小孩子自然不能完全的分辨对错。 但他也不是真的小孩子啊……前世的阅历,这不就用上了! 同时傅源也明白了,为什麽古代学有所成的人,都喜欢注书,注释经书,就是想把自己的理解推广出去。 如果世人都接受了自己的解释,算不算将自己的意志,加到所有人身上? 儒家的教化,是这麽回事吗? 如果说,为生民立命,是希望百姓按照自己所安排的秩序生活,那麽为天地立心,是将自己的意志强加于天地……通过炁? 看来这烂大街的「横渠四句」,也带着点修行的意味在其中啊! 那麽儒家的最终理想,也不是什麽「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而是实现自身抱负。 更自私的说,是为了实现自己的野心。 将自己的意志强加于天地,让亿万生民按照自己的秩序去活,往圣的学说按照自己的理解去推广,自身的意志跟抱负得以万世传承! 大概这,才是儒家真正的野望吧! 「咦?」 刘老头突然惊讶的后退一步,上下看着傅源,震道:「你的炁……」 「我的炁怎麽了?」 「你的炁,感觉一下子沸腾起来了,似乎要冲上云霄一般……」 「没感觉到……不过这大概就是「豪气冲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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