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初棠发现，叶雲风的确进步很大。 再丰富的理论知识，也要放诸实践，否则不过是纸上谈兵。 “看来你从军这几个月，在战场上学到了不少东西。”叶初棠轻声赞赏，“这一场隆城之战，你的表现的确无可挑剔。” 难怪燕南王对他如此看重，战报之上称赞不已。 叶雲风的头功，的确无可争议！ 叶雲风倒是难得被夸得不好意思起来，“真的？阿姐真这样觉得？” 叶初棠笑道，“应该不止我一个人如此夸你吧？这算是你第一次的正式战斗，的确可圈可点，你心里应该也知晓。” 先前那些游击战只能算是小打小闹，而这一次，叶雲风参与了指挥，意义完全不同。 叶雲风道，“阿姐交给我的第一课，便是骄兵必败，我都记在心里。而且这一次之所以能如此顺利，并非是我一人之功。” 叶初棠拍拍他的肩，眉眼舒展开笑意。 “阿风，你能这么说，我很高兴。” “路是要自己走的，其他人终究不能帮你太多，就连我也是。但——” 叶初棠定定看着他，音色清婉温和，眸光却从容坚定，一字一句。 “但你记得，你的身后，永远有阿姐。” …… 推演完隆城之战，叶初棠便回了屋。 这一晚，她又做起了那个梦。 黄沙漫天，人影重重。 战马嘶鸣，喊杀震天。 而那道一直模糊不清的身影，这一次终于渐渐清晰。 当他回头看来，叶初棠的心像是被什么紧紧攥住！ 那是…… 阿风的脸！ 他的脸上飞溅鲜血，衣衫铠甲上也沾染了斑斑血迹。 叶初棠想出声，却发现自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而阿风好似也没看到她一般，目中只燃烧着烈烈战意！ 就在这时！ 一柄长枪，忽而从他背后直直刺来！直奔他心门而去！ “阿风！” 叶初棠猛然惊醒，从床上坐起身来，喘息急促。 一只温热的小手忽然伸了过来，在她额头上贴了贴。 叶初棠定睛回神，才发现小五也醒了过来，正满脸担忧地看着她。 ——阿姐怎么了？可是做噩梦了？亦或是身体不舒服？ 一阵寒意袭来，叶初棠这才发觉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摇摇头，把小五揽入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小五放心，阿姐无事。” 听着她沉静的嗓音，小五这才安下心来，用力抱紧了叶初棠。 ——阿姐没事儿就好！不管怎样，我都在呢！ 叶初棠亲了亲她的额头，怀里那一团温热的触感令她踏实了许多。 只是梦，还只是一场梦而已。 小五从她怀里探出头，比划了两下，又朝着门外指了指。 ——阿姐是想找四哥吗？他还没走呢！ 叶初棠朝着外面看去，隐约能听到后厨传来的动静。 “你四哥又在做饭？” 小五歪头。 应该是的吧！ 毕竟四哥的假期只有一天，这顿早饭吃完，他就要走了呢！ 叶初棠想了想，“小五，你先去自己洗漱，我突然想起有东西忘了给你四哥带上了，我去书房拿了给他。” 小五不疑有他，从床上翻下来，乖乖自己跑去洗脸了。 叶初棠披上衣服，转身去了书房。 此时时辰还早，天刚蒙蒙亮，院子里安安静静，空气还带着一丝初春的冷冽。 叶初棠深吸口气，顿觉那股子凉意涌入肺腑，让她轻轻打了个寒噤，整个人都清醒无比。 她眸色黑沉。 之前几次做梦，她都只是梦到一个模糊的场景，而这次，她终于看到了——那个人，就是阿风！ 只可惜，无论她怎么回想，力争将梦中的那个画面描绘地更加仔细，都只能得到一团混沌的迷雾。 除了阿风和那杆突然刺向他的长枪，叶初棠再“看”不到其他。 换做往日，叶初棠并不会太过在意。 因为按照从前几次的经验来看，越是靠近事发的日子，她做梦的频率就会越频繁，梦境也会越清晰。 可这次不同。 阿风今日就要回军营，他们想要再见并不容易，而且，叶初棠虽然无法确认梦中的场景究竟是在何处，但看那漫天滚滚黄沙，必定不是京城。 她做的这个梦，很有可能是阿风再次回去戍边的时候，才会发生的！ 到那时相距千里，就算她终于知道了那场梦的全部，只怕也是来不及告诉他的。 所以……必须防患于未然！ 叶初棠推开书房的门，来到桌案之前。 她轻轻闭上眼，重新将那个梦在脑海中回想了一遍。 旋即，她睁开眼，不再有任何犹豫，提笔落字。 ——阿风。 …… “小五？你怎么来了？” 正在后厨忙活的叶雲风余光瞥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跑来，先是惊讶，而后便笑着调侃出声， “真是难得看你起这么早，怎么，就这么舍不得你四哥？做个早饭的功夫也得粘着？” 小五眨眨眼。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阿姐好像是做了噩梦，而且是和四哥有关的。 她看阿姐的反应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可又说不出来。 片刻，她蹦蹦跳跳来到叶雲风跟前，一阵比划。 ——阿姐今儿也起了个大早呢！不只是我，阿姐和三哥也不舍得四哥走啊！ 叶雲风有点意外，“真的啊？哎，早知这样，我该多请一天假的。” 只是现在说这个有点不太合适了，拓跋予被关押了起来，南胡那边随时都会来人，他们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叶雲风想了想，笑着摸了一把小五的脸蛋，豪气承诺，“放心！等四哥下次打了胜仗立了功，一定好好陪你们！” 小五感觉自己脸上有点不对劲，伸手一抹，一手面粉。 她顿时瞪大了眼睛——啊啊啊啊她刚洗的脸啊！ 负责上菜的叶璟一进来就看到这一幕，小五被抹了个大花脸，正围着灶台“追杀”叶雲风。 叶雲风一边跑一边忍笑，“哎，不就是摸脏了你的脸吗？再去洗了不就好了？再说了，你四哥也不是故意的——” 小五一听这话速度更快。 ——什么叫不是故意的！四哥把她当傻子玩儿呢！ 叶雲风动作敏捷灵巧，好几次差点让抓到，又立刻跑开。 小五来回折腾好半天，终于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一张小脸通红。 叶雲风坏笑着鼓掌，语气里还带着称赞。 “哎呦，咱家小五这小身板可真是比从前好了不少啊！”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