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武帝眉头渐渐拧起,好一会儿才想起这个名字。 “这个人,朕倒是有点印象,不久之前,他不还曾一力退敌,立下赫赫军功?怎么这一转眼,你就要参他?” 缪盛双手呈上奏折。 “启禀陛下,微臣以前也是为他所蒙蔽,以为他是难得的将才,在边疆守护一方安宁。没想到……他胆大包天!这奏折之上,详细记录了他任靖远副参将四年来,大大小小参与的几十次战役!其中,谎报军情九次,冒领军功十七次!其罪罄竹难书,理应处斩!” 穆武帝脸色微沉。 缪盛身为兵部尚书,敢在朝堂之上公然弹劾,必定是已经掌握了关键证据! 他说的……只怕八九不离十了! “拿上来。” 李公公立刻应声,迈着小碎步匆匆将那份奏折转呈。 “请陛下阅览。” 穆武帝的目光有如实质,沉沉从下方众人脸上扫过,带着无形的压迫。 嘈杂的声音渐渐平息,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 整个大殿安静无比,一时间竟只能听到穆武帝翻开奏折的声响。 穆武帝一行行看过,越看,脸色越是难看。 砰——! 他猛然一拍扶手,“放肆!” 哗啦—— 殿中众臣齐齐下跪叩首,“陛下息怒!” 范承卓两手撑地,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冰凉的地面传遍全身。 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乱跳,额头冷汗直冒。 那份奏折上究竟写了什么?竟惹得陛下动此大怒!? 缪盛这一招来的太快太突然了!他根本没有任何准备!甚至之前一点风声都未曾听闻! 眼下——又该如何!? 陈松石身为首辅,率先抬起头,“陛下龙体为重,气大伤身啊!” 穆武帝脸色发青。 “缪盛!这折子上的内容可都是真的!?” 缪盛表情平静,显然早就料到穆武帝看到这折子,必然是这反应。 “微臣所,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陛下分毫!” “好、好!好一个郑抱粟!” 穆武帝气极反笑, “亏得朕之前几番嘉奖,还以为他骁勇善战!不成想,竟是个满嘴谎胆大包天的草包!” 这番话说的是极严重了。 陈松石的视线在那奏折上停留一瞬,“陛下,那郑抱粟之前在军中表现一直颇佳,怎么……” “缪盛!” 穆武帝气急, “你来说!” 缪盛应是,开始历数郑抱粟的四大罪状。 “第一罪!谎报军情!据查,郑抱粟调往北疆戍守后,在任期间,屡次谎报军情,百余人的敌军骚扰,被他谎报成数千,这中间拨付的粮草和军饷,尽数被他吞了,数量之巨,达十万两白银之数!” “第二罪!冒领军功!大家应该都知道,边关战事,总会割下敌人的左耳以作统计,郑抱粟大本事没有,又想立功求赏,竟命令手下将士割掉流民的左耳充数!假作军功!此等行径,恶劣狠毒至极,郑抱粟的名字,早已成了无数北疆百姓的噩梦!若非此次微臣派人暗中调查,只怕这消息,还被他瞒得死死的!” 不少人到抽冷气,眼底浮现惊骇之色。 ——那郑抱粟竟残忍至此! “第三罪!贪赃渎职!郑抱粟私下收受贿赂,卖官鬻爵,能打能杀的将士只因不愿对他阿谀奉承,就被他各种针对,甚至被调离职位。反倒是对他极尽讨好之人,不少都占据要职!他所镇守的城池,表面看总是捷报频传,其实百姓流离失所,被抢被杀无数!” 缪盛深吸口气。 “他在自己的地盘一手遮天,每每遇到强敌,便仓惶出逃,任由自己的手下和百姓被人鱼肉,而等那些敌人在城里扫荡一圈,抢光杀光,逍遥离去之后,他才会带着自己的亲信返回,割下那些士兵和百姓的耳朵,谎称自己打了胜仗,承恩受赏!” “而若遇到零散的小队伍,他又会集结大量兵力,出城迎战。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他出去打了好一场大战!最后,他自然也会将这些全部上报,夸大自己的功绩,装出一副英勇善战的模样来。” 不少人面面相觑。 要这么说,那个郑抱粟当真是死罪难逃了! “微臣得知他如此行径,心中悲愤难安,便暗中遣人多方调查,寻得证据,却没想到,发现了更为触目惊心之事!” 缪盛双拳紧握,显然在努力压制心中翻涌的愤怒, “第四罪!勾结外敌!微臣发现,郑抱粟暗中倒卖军中武器辎重!他谎报军情申报下来的那些武器辎重,有不少都被他偷偷卖给了瓦真人,所得巨量财富,尽数都进了他自己的腰包!” 整个大殿无人语,甚至连呼吸都停止了。 所有人都清楚,这最后一条罪名有多严重! 跪在末尾的范承卓下意识就要抬头,不知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的冲动。双手死死按在地面,指节泛白。 但其实他的心早已经乱成一团。 缪盛居然查到了这么多!? 那、那—— 陈松石神色肃然,道,“缪大人,事关重大,不可妄,你既说郑抱粟暗中倒卖军中武器,可有证据?” “自然是有。” 缪盛冷哼, “雁过留痕,就算他用尽心思掩盖,也终究无法彻底抹去那些痕迹!陛下,微臣几日之前刚刚接到战报,说北疆战线上,有将士遇到一队瓦真人,对方用的,赫然是我军弓弩!而且,那些东西并非是他们通过战争缴获,因为样式齐全规整,一看便是新的!” “一番盘问下来,那些瓦真人便承认了,那些弓弩武器,是他们上面的人下发的!也就是说……他们早就拿到了那些东西,而且数量不少!” 缪盛眉头皱成一个“川”字,语气冷肃, “那些瓦真人擅骑射,其体格魁梧,两军交战,我们本就是靠着这些武器,才能胜他们一筹。现在这般,一旦对上,我们的人还有何胜算!?到时候,只怕全都要被瓦真铁蹄踏成烂泥!” “四大罪状,郑抱粟万死也难偿万一!”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