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北侯府。 北风卷起帘子,一道颀长的身影便悄无声息出现在了书房。 沈延川正在桌案前看信,闻声却是头也没抬,淡声开口: “谢家已经乱成一团了,你确定不回去看看?” 刚刚在椅子上坐下的谢安白一脸无语,烦躁地展开骨扇,搭在了脸上。 “我来这儿就是图个清静,怎么你也不放过我?” 沈延川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终于掀起眼帘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整个京城,除了皇宫,我这里怕是最不清净的,你偏偏来这?” 谢安白仰头靠在椅背上,长叹一口气。 “我好几天没睡个安稳觉了,求求你饶了我,让我睡一会儿吧,行吗?” 沈延川颔首:“只要你能睡得着,我自然没问题。” 谢安白:“……” 他拿下擅自,神色复杂地看过来。 “……都是兄弟,你非要这么扎心?” 沈延川重新看向手中的信。 “你那位亲兄弟不也没让你省心?倒怪罪起我来了。” 谢安白又绝望地闭上了眼。 若是旁人在这,只怕也要惊讶这位混迹京城无往不胜的浪荡公子哥,竟也有吃瘪的时候。 半晌,谢安白才闷声开口: “血缘这东西,又不是我能控制和改变的。” 他这段时间都没怎么回谢家,东餐西宿,为的就是不想掺和谢家那些事儿。 然而不管他怎么做,还是会时不时有各种各样的消息传到他耳朵里。 “我倒是也想甩个干净,可今天他当街闹事儿,我想不知道都难。” 忠勇侯世子当众耍酒疯的事儿,已经成了不少人的谈资。 看笑话的不少,连带着谢安白也不能幸免。 不用回去看,他都能想象到谢家现在是个什么情形。 沈延川沉吟片刻,提醒道:“陛下虽然已经贬斥了蒋青湄,也下令流放萧成煊,但却并未处置华宁公主。” 不知是当时没来得及,还是穆武帝对这个女儿心软了,又或是……摘得干净。 但只要她公主的身份还在,终究在谢家还是说得上话的。 不然也不会和谢安钧闹僵。 便是傻子也能猜到他们因为什么产生的矛盾。 “她的脾气肖似蒋青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你当真不回去瞧瞧?” 谢安白眉心拧起,好一会儿没说话。 想来想去心烦意乱,他干脆“唰”地一声合上扇子,抵住额头。 “算了。估计她也闹腾不了多久,何况我要是这会儿回去了,我那位大哥估计看我更不顺眼,我还是不去讨嫌了。” 从小到大,他都是挨骂的那个,谢安钧却深受器重,风光无限。 谢安白早习惯了。 这些年吃喝玩乐,倒也得趣,他懒得回去处理那烂摊子。 沈延川没有再劝。 谢安白等了会儿,心情平复不少,扭头看他一直盯着那封信看,也生出几分好奇。 “谁的信啊看这么久?不能是叶二小姐的墨宝吧?” 他敲了敲下巴,语带揶揄, “你们都在京城,你的人现在也在暗中哦不,明着护着她,若有什么想说的,直接相见即可,何须如此麻烦?” 沈延川抬眸看了他一眼。 谢安白啧了声。 “这么看我做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现如今谁不知道叶二小姐舍生救你?你就知足——” “这是卓拉的信。”沈延川淡声开口。 “卓——我去!?” 谢安白震惊不已,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来,他忙抬手扶了一下桌角,才勉强站稳。 但此时他也顾不上这些了,快走几步来到桌案前。 “木木贞儿的小儿子——卓拉!?” 沈延川往后一靠,倒是十分大方地将信让给他看。 略微泛黄的纸张上密密麻麻,的确是瓦真文! 谢安白到抽一口冷气,不可置信地盯着沈延川。 “你疯了?这个时候和卓拉暗中通信,万一被人知道,那——” “你现在不就已经知道了?”沈延川挑眉。 谢安白:“……”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退后半步,颤着手指向沈延川。 “你丫的……你故意的!?” 本来他就是随口一问,谁知道这人如此狡诈,直接将他骗来看了! “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谢安白义正词严,“我不认识瓦真文的!” 沈延川了然:“那我念给你听。” “住口!” 谢安白后悔到了极点。 好端端的,他在春风楼和姑娘们吃酒不好吗?偏偏要来这儿! 这人不给他半点主意也就罢了,现在还要把他拉下水! 沈延川微微一笑,随手拿出一个火折子,将那封信烧了。 望着那升起的袅袅白烟,谢安白有些发怔。 “你、你就这么把信烧了?” “留着干什么?你要帮忙送到宫里?” “……” 谢安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要走, “我跟你做不成兄弟,真的。” 沈延川倒是也不拦他。 “乌格勒已经到了城外,明日城门大开,他就会率领使团进京。” 谢安白脚步一顿。 “这和我又没关系。” 沈延川颔首:“是和你没关系,但和卓拉有关系。他暗中写了这封信来,也是因为这个。” 谢安白皱眉,微微侧头。 “无非是他们兄弟几个争得厉害,说到底那是他们自己的事儿,为何要给你写信?” 沈延川没说话,从桌案下的抽屉中取出了另一封信。 看到那上面颇为熟悉的字迹,谢安白一惊:“这是……” “北境的消息。” 沈延川没有明说,可谢安白知道,这是沈侑严的信! “木木贞儿病情成谜,先前派出了几队人马,都未能成功打探到消息。没想到,倒是先收到了卓拉的信。” 沈延川屈指,点在信上。 “这次瓦真使团来京,怕是不会宁静。” “所以呢?”谢安白不解,“卓拉给你写信,是想做什么?” 沈延川笑了笑。 “自然是请我帮忙。” “帮忙?难道——” 谢安白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不由心惊, “他总不能是想借你的手对付乌格勒吧?!他疯了?他凭什么以为你会答应?” 沈延川静静看着他。 谢安白的心猛地一沉。 “难道——和谢家有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