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延川微微侧头,似笑非笑。 “阁下想杀我的话,还是瞄准点儿的好吧?” 那男人脸色登时气得发青。 他看似狼狈,但其实身上的伤都是假的,左不过是用匕首划了两道,装装样子的罢了,根本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可刚刚那一箭,竟没有射中! 便是个三岁小孩,这样的寸步之距,也该中的! 身边几人也都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齐齐看了过来。 那男人沉着脸,再次上弦! “你不用这么嚣张!等会儿有你——” 那男人说话的声音忽然一顿。 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突然觉得这把弩变得重了许多,甚至已经无法拿稳! 他心慌了一瞬。 怎么会这样? 他暗暗咬牙,勉强将那把弩架好,继续拉——却发现拉不动了! 这时候,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他的手上没有力气了! 不,不只是手上,连带着全身上下,都像是忽然脱力了一般,无论他怎么努力,手臂都是软绵绵的,根本无法完成上弦,更不要说发箭了! 越是如此,他越是着急和慌张,竟是好一会儿都没弄好。 这画面实在是诡异至极。 手持弓弩的囚犯距离自己要杀的沈延川不过几步之遥,却偏偏怎么都摆不好手里的武器了! 沈延川好整以暇地看着,见此情形还不忘好心提醒: “阁下要实在不行,换个人来吧。我的时间,你耽误不起。” 一句话直接将对面男人气得几乎吐血。 “你!” 咣当! 他一个激动,手上脱力,一直未能上好的箭簇竟直接掉在了地上。 死一般的寂静。 任谁也想象不出,事情竟然会成了这样! 旁边几人原本也已打得力竭,想着用这东西能一劳永逸,他们也不必继续费心了。 谁知道—— “我去杀了他便是!” 另一个急性子直接冲了出来,然而刚刚跑出一步,脚下不知怎的竟绊倒了,直挺挺摔在了地上。 到了这一刻,如果还发现不了问题,他们也就白混这么多年了。 穿着囚服的男人终于明白过来,心底涌上疯狂的愤怒。 “我们都中毒了!” 若只他一人无力也就罢了,但现在看来,分明是他们都被人下了黑手! 他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沈延川,但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刚才的场景后,却又怎么都想不通。 沈延川的确和他们打了好一会儿,但也只伤了他们中的一部分。 就算是他下的毒,也该是受了伤的那几个出问题,怎么会全都—— 忽然,旁边狱卒打扮的瘦高男人深吸口气,终于后知后觉地骇然出声:“是毒的味道!快屏息!” 然而已经晚了。 他们已经在这待了许久,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的问题,如今反应过来,已经全部中招。 砰! 那男人支持不住,手里的弩终于也掉了下来,重重砸在地上。 另外几人见此也急了,纷纷持剑要冲杀上前,却都纷纷因为双腿无力,而摔在地上。 不过片刻,局势逆转。 此时,沈延川竟成了唯一还站着的那一个。 而他的身前,眨眼间便躺倒一片。 轻盈的脚步声从前方传来。 沈延川心中一动,抬眸看去。 前方一片昏暗,只一盏破旧烛火静静燃烧。 一道纤细的身影,披着那幽暗与微光,缓步而来。 乌发如云,只一枚白玉簪松松挽起,肤白如雪,黑眸温润,甚至还带着清浅笑意。 叶初棠红唇翘起一个小小的弧度,音色清悦。 “世子,别来无恙。” 沈延川紧紧盯着她,旋即也轻轻笑开。 “不是刚刚才见过?” 叶初棠往前走来,视线落在地上躺着的那几人身上。 看他们各异的打扮,她便也猜到了大概。 这场谋杀,怕是预谋已久。 “世子有东西落在我那了,我来送还。”叶初棠站定,笑吟吟开口。 沈延川就那么看着她,像是第一次,像是过去的每一次。 “什么东西,很重要么?” 非要这个时候还? 甚至,不惜踏入这片险地? 叶初棠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半转过身,指着地上那几人。 “这几个,很厉害?” 沈延川:“……” 说的跟这几人不是她毒倒的一样。 叶初棠大约也觉得自己这话听着有点像是在阴阳怪气,便换了一句:“我说武力。” 沈延川“嗯”了一声。 “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叶初棠点点头。 部署这样一个死局,要花费不少心力和时间,派出的人当然也都是精锐。 她又回身,看向沈延川,旋即走上前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迅速拉近,她微微向前倾身,几乎贴近沈延川的肩膀。 呼吸相闻。 沈延川微微垂眸,余光中却仍能看到那一抹凝脂般的雪腮,以及如花瓣般饱满的唇瓣。 现在,只要他微微侧头—— 沈延川周身紧绷,竟比方才对上那些人的时候还要紧张一般。 他无声握紧了手中剑柄,喉结上下滑动,却只觉得喉腔越发干涩。 叶初棠随之抬手,细白温热的手背擦过他耳畔。 铿。 她将那一支箭拔了下来。 旋即,她退后一步,随意掂了掂那支箭簇,唇角噙笑,音调却冷。 “用的倒都是好东西。” 只要再错开一点,她来的再晚一点,这只箭就是射入沈延川心脏! 她眸底划过一抹冷意,旋即转过身。 “人厉害,弩也厉害。不错。” 地上躺着的几人早已被这惊变搞得惊慌而恼怒,死死盯着叶初棠。 “你、你……好生阴毒的手段!” 本以为已经做了万全的计划,谁知道会出现这么一个意外! 叶初棠眸光淡淡睨了他一眼。 “我知道我的毒用得很好,这点就无需你来提醒了。” 说着,她抬脚来到那男人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方才,就是你用的这把弩,是吧?” 那男人只觉得她黑眸冰冷如霜,周身竟像带着无尽煞意一般,令人心惊胆寒! 他不自觉生出畏惧。 “你、你要干什——啊!” 雪白的剑锋划过一抹银亮弧光。 那男人一声惨叫,捂着自己的手腕蜷缩在地上如同虾子,因为剧烈的疼痛剧烈颤抖。 他的手腕处鲜血淋漓。 赫然已经被挑断了手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