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粘稠得像是浸透了水的厚布,每一次呼吸都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田昊几乎是拖着两条灌了铅的腿在往前蹭,每一步都深陷在吸饱了雨水、烂泥似的腐殖层里,拔出来都带着“咕唧”一声闷响。
右眼那块被焱用布条粗暴缠紧的地方,像被一个烧红的铁圈死死勒着,里面那颗不听话的眼珠一跳一跳地胀痛,火烧火燎的感觉直冲脑门。
视野?左眼还能勉强辨认出前方那团在浓密蕨影里晃动、时隐时现的赤红身影,右眼干脆就是一片混沌的暗红,混杂着没散干净的金色火星,搅得他整个脑袋跟着一抽一抽地钝痛。冷汗顺着鬓角滑下来,流进粗糙的布条边缘,又咸又蛰。
“磨蹭什么?等着被林子里的东西当点心吗?”焱的声音从前头甩过来,又冷又硬,不带半点温度。她步子没停,赤红的身影在层层叠叠的巨大蕨叶阴影下快速移动,像一团飘忽不定、随时可能熄灭的危险火焰。
田昊咬着牙,喉咙里堵着一股铁锈味,连喘气都觉得费力,更别提回嘴。他全部的力气都用在对抗那股从右眼窝直冲脑髓的灼痛和一阵阵袭来的眩晕上了。
四周死寂得吓人,只有自己粗重的喘息和脚下烂泥被反复踩踏的“噗嗤”声。
空气里那股甜腻的、如同***血液般的腥气似乎淡了些,却像跗骨之蛆般若有若无地缠绕着他,提醒着刚才那面镶嵌指骨的诡异血镜,还有镜片碎片上,夜璃獠牙尖那滴刺目的、属于他自己的金红血珠。
毫无预兆!
头顶那片遮天蔽日、如同巨大伞盖般绞碎光线的蕨叶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猛地撕开了一道口子!
一道惨白、炽烈、如同烧融的液态金属般的光柱,毫无怜悯地直刺下来!瞬间撕裂了蕨林深处的浓重昏暗!
“呃啊……”
田昊只觉得右眼像是被一根烧红的钢钎狠狠捅了进去,然后疯狂搅动!
那根本不该是光!是烧红的烙铁!是滚烫的岩浆!直接浇在了他那只本就饱受折磨的眼球上!他甚至能“听”到眼球表面被灼烤得滋滋作响的恐怖幻听!
布条下的眼睑如同被千万根毒针攒刺,瞬间传来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身体像被抽掉了骨头,猛地向前扑倒!
“噗通!”他整个人重重砸在湿滑腐臭的烂泥地上,溅起一片深褐色的泥点。
左手下意识地死死捂住缠着布条的右眼,仿佛这样就能阻挡那毁灭性的灼痛。身体蜷缩成一团,剧烈地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痛苦呜咽。
布条瞬间被新涌出的、混合着妖力的滚烫金红色液体浸透,颜色妖异而刺眼。太阳穴的血管突突狂跳,像是下一秒就要炸开。
“废物!又怎么了?!”前方的焱猛地停步转身,熔金的竖瞳在突如其来的强光下危险地收缩成一条细线,瞬间锁定了地上蜷缩抽搐的田昊。
她几步跨回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指缝间渗出的、在惨白光线中依旧散发不祥金芒的血渍,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
“该死的光!”她低骂一声,显然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蹲下身,动作依旧称不上温柔,一把抓住田昊捂住眼睛的手腕,强行掰开。另一只手则粗暴地去扯那被血和汗浸透、紧贴在皮肉上的绷带。
“嘶……”布条被硬生生从伤口粘连处撕开,带来一阵新的锐痛,让田昊倒抽一口冷气。被暴露在惨白光线下的右眼,眼皮红肿得吓人,边缘布满细密的血丝,眼角那道蜿蜒的金红血痕在强光下格外刺目。
更可怕的是,那紧闭的眼皮在光线下剧烈地、不受控制地痉挛跳动,仿佛里面的东西随时要破开束缚,逃离这可怕的光明地狱。
“麻烦!”焱的眉头拧得更紧,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她熔金的竖瞳扫过田昊惨白的脸和那只在强光下痛苦抽搐的眼睛,又抬头看了看头顶那道依旧倾泻着毒辣光线的缝隙。
她不再犹豫,猛地伸手,“嗤啦”一声,直接从自己那件材质特殊的赤黑袍子内衬上,撕下了一大块相对干净、也更为厚实的布料。
“忍着点!”她低喝一声,根本没给田昊任何准备时间。那块带着她体温、甚至还残留着一丝火焰气息的布料,被她动作飞快地折叠了三层,然后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重重按在了田昊那只暴露在强光下、剧痛抽搐的右眼上!
“唔!”突如其来的重压和布料粗糙的触感,让田昊闷哼一声,身体又是一颤。
这还没完,焱的手并没有移开,反而死死按着那三层布料,压住田昊挣扎的头部。她的另一只手伸向旁边一株叶片肥厚、边缘带着细小锯齿的不知名蕨类植物。
指尖红光一闪,几片肥厚的蕨叶被精准地切割下来,断口处瞬间渗出粘稠、深绿色的汁液,散发出一股浓烈的、类似青草混合着某种苦涩药草的气味。
焱看也不看,直接用手指将那粘稠的深绿色汁液均匀地涂抹在刚刚按在田昊眼睛上的三层布料的夹层之间。那汁液冰凉刺骨,带着强烈的刺激性气味,透过厚厚的布料,依旧让田昊的眼皮感受到一阵阵强烈的、如同被无数细小冰针扎刺的麻痒和凉意。
“这鬼东西能暂时压住你眼里的邪火,遮光也强点。”焱一边飞快地涂抹,一边语速极快地解释,声音依旧冰冷,但少了些刻意的嘲讽,更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她动作麻利地用这块浸透了蕨汁的三层厚布,再次将田昊那只饱受摧残的右眼严密地包裹起来,缠绕的力道依旧很大,勒得田昊头皮发紧。但隔绝了绝大部分刺目的强光后,那如同被岩浆灼烧的剧痛确实如同退潮般迅速减弱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被冰冷药汁包裹的麻木胀痛,还有挥之不去的强烈异物感和麻痒。
“呼……”田昊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一点,长长地、带着颤抖地吐出一口气。虽然依旧难受得要命,但至少那要人命的强光灼烧感被挡住了。
然而,祸不单行。
就在他因为强光被隔绝而心神稍懈,试图用那只暂时恢复清晰视野的左眼去观察周围环境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