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氏一整天都心神不宁,一点消息没收到。 这十分不正常。 事情办没办好,总有个信。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好消息没收到,倒是先见到一身寒意的儿子。 宁氏揪着帕子,怔愣在原地,看向他。 “桉儿?”心慌喊了喊。 裴桉面色沉稳,上前两步,朝她请安,礼数周全,和往常一般。 “母亲。” 宁氏强忍住紧张,调整语气坐回椅子上,温和询问:“是有什么事情吗?” 对上儿子深沉的视线,宁氏快要维持不住脸上平稳的表情。 总有一种不好预感。 裴桉没和往常一般坐下,而是站在原地,挺拔身子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尽管对面是他尊敬的母亲。 “把人带进来。”冷声朝外面道。 宁氏蹭得一下从椅子上起来,眼底大惊,指着地上这不知死活的人颤颤发抖。 回神过来,随即怒火冲天:“裴桉,你是疯了不成。” “为个女人,居然这样打你亲生母亲的脸?你从小学得规矩呢?” 生平第一次丢了仪态,对着宝贝儿子破口指责。 气得浑身发抖的宁氏,不敢多看地上的宋妈妈,思绪一片混乱。 下意识认为,裴桉为了那女人,居然把她派出去的宋妈妈给折磨死。 一想到这种可能,她就心惊不已。 这是有多在乎,才干出这种有失理智的事情。 “裴佑之,说话。”一想到这个可能,宁氏怒火冲天拍案质问。 “母亲身边不必留这种歹毒心肠之人,我帮处理便是,但却没要这老货的性命。”裴桉冷冷回道。 宁氏一听,宋妈妈还没死,顿时松了口气。 还好。 可想到这逆子嘴里的话,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是何意?” 宋氏是替她办事,说她歹毒,那不就是在指桑骂槐? “裴桉,你是在骂你母亲歹毒吗?”宁氏一辈子除了在夫妻感情受了委屈,其他时候从来顺风顺水。 从未想过,有被她亲生儿子指责之时。 浑身颤抖,差点没站住,连忙扶住一边的椅子。 “儿子不敢。”淡淡回了一句,低着脑袋。 这语气,是不敢? “你” “逆子!”拿着茶盏就往他脚下砸。 裴桉丝毫未动,任由她砸,出气,就是砸在他脸上,也不会移动一下。 宁氏见他这样,怒火冲天,她养得好儿子,这样逼迫她,气死她算了。 深深吸了口气,重新坐下,调整气息,直接了当开口:“是,我是让人把你养在外面的狐狸精去处理掉。” “怎么,你要为了这么一个下贱的玩意,忤逆你亲生母亲?” “裴佑之,你是疯魔了不成?” 最初,宁氏猜测他会不高兴,但怎么也没料到他反应如此之大。 见他沉默不语,宁氏冷笑出声:“人死了?你来找我算账?” 裴桉听到这里,沉下脸,下意识不想听到关于她“死”这种话。 “母亲慎!”冷声制止她。 宁氏:“你” 想要打骂,最后还是忍住,冷静下来。 看来是还活着。 心里不由松了口气,还好,人还活着。 还没等她继续开口,就见他双膝跪地,朝她磕头行礼,面色平静。 这一番举动,直接打断宁氏所有话。 “儿子不该对母亲不敬,这为赔罪。” “让母亲生气,是裴桉不孝。” 宁氏听完这话,气消了大半,她宝贝了一辈子的儿子,又怎么可能真生气。 可又看他站起来,坚决果断开口:“可儿子不希望你再插手关于她的任何事情。” “不要动她,不要伤害她。” “儿子在意她。” “她受伤,儿子会心疼。”裴桉说到此处,下意识无力又艰难阖上双眼。 今日,他无奈发觉,他没法失去苏清月。 所以,他违背母亲,向她低头。 宁氏直接愣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回神,盯着她面前的孩子。 她第一次见到他脸上出现这般真挚又痛苦的神情。 她的佑之,从小就比旁人优秀,冷静,成熟。 从未在长大过程中,遇到困难,从未露出这种神情。 恍惚间,宁氏像是看见另外一个儿子,真实带着血肉,有弱点。 宁氏甚至荒唐发觉,这样一个他,让她觉得亲近起来。 “桉儿”宁氏顿时说不出任何话,她被这样的孩子给吓住。 心底无端涌起一股心疼,可转念又想到那女子的身份,矛盾至极。“你就这么在意她?” “难不成还想娶回来做正妻不成?”宁氏一想到这个可能,就满心不满,浑身抗拒。 她绝对不会接受这样身份的儿媳。 裴桉久久不语,浑身透着无形的压力,让宁氏误解。 刚才的怔愣顿时消失,气愤松口:“不行,绝对不行。” “这样一个让你失控的女人,我绝对不会接受。” 她在这府里忍了那么久,能依靠的只有眼前的儿子,绝对不能忍受他身上出现任何一个污点。 眼神变得坚硬冷漠起来,再次表明她的态度:“裴桉,我告诉你,不可能。” “死了这条心!” 说完还十分不放心,继续威胁补充:“你要是敢干出毁自己名声的事情,我还是会收拾她。” “到时候,我看看你是要生你养你的母亲,还是要一个狐媚子。” 这番狠话说下,母子之间剑拔弩张,气氛冷到极点。 裴桉捏紧手指,浑身紧绷在一处,眼底情绪翻涌而出,低声怒吼着:“母亲!” 宁氏一改之前的忐忑,恍惚,坚定不已。 这个底线,她绝对不会松口。 “行了,吵什么吵!”正当两人要闹起来时,老国公裴沉大步走进内室,呵斥住两人。 老国公低头扫了一眼地上之人,冷淡收回眼神。 随即看向他这个优秀的嫡子,还有依旧容貌姣好的正妻,深深叹了口气。 “一个女人而已,至于你们这般吵闹?”轻淡劝说着。 两人谁也不接话。 宁氏原本心情就不好,看见这人更加不悦,扭头坐下,不想看他,眼底带着嫌弃。 老国公见她这样,也不免带气,二十几年都这样。 “你要是喜欢,弄回来做个通房,姨娘都行。至于和你母亲闹成这样?” “还懂不懂规矩?你一贯的冷静呢?”裴沉率先冷声训斥自己这个儿子。 裴桉还没来得说话,宁氏先忍不住,高声反驳他:“说他干什么?你上梁不正,还有脸说他?” 她的宝贝儿子,这男人最没脸说。 裴沉一听这话,脸黑了大半,转头就和宁氏吵了起来。 “胡说什么呢?他是我儿子,我不教训?” “宁氏,我看你也是没了规矩。” 几十年的夫妻,嘴上谁也不肯饶谁,就这么吵了起来。 裴桉不喜见到这种场面,更不愿让平静了十多年的父母因他争吵。 眼神幽暗沉静,开口打断二人:“今日来,是为让母亲知晓,我不愿让人插手我的事情。” “阿娘,儿不会让您丢人,您且放心。”抬头朝宁氏承诺。 他知道母亲的担忧。 说完这句,便转身离开。 一句未对老国公说。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