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欣的本事，范明轩是信得过的。 他一直都知道，关欣之前可是出了名的神童，甚至还精通朝鲜语和东瀛话。 只不过，神童在八股文上总是铩羽而归。 大约是太敢说太能说了，所以他自从乡试之后就一直屡试不第。 屡试不第，又不肯用举人的身份去吏部求官，就一直在乡下当个教书先生。 是范明轩后来需要跑船，听说有这么一号人物，才专门去把人带回来的。 人一开始还不愿意来。 范明轩正好在附近收租，就亲自去了一趟，结果看到关欣竟然对着当地的海匪泰然自若的说东瀛话。 他立即就知道此人得用，重金礼贤下士的把人请了回家。 结果关欣也确实好用。 几次出海，都是关欣去联系的徐海一方。 好几次别的船因为犯了忌讳，颗粒无收。 但是他们家的船却每次都完整无缺的回来。 这一次让关欣去联络徐海他们，范明轩心里是有谱的。 打发走了关欣，他手指曲起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脸上带着几分嘲讽几分恨意。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 太孙又怎么样，他又不亲自动手。 到时候要找人算账，也找不到他的头上。 风起了，善堂的门帘被风吹得呼呼作响，帘子掀开之后，戚元看见床上一溜儿的孩子，脸色不自觉的变得温和。 她上前几步，见下人们准备好了米糊准备喂给孩子们吃，就坐在床沿边上，端详离得最近的那个孩子。 张夫人亦步亦趋的跟着，给戚元解释：“娘娘，这小家伙叫做圆圆，她长得圆滚滚的.....八个多月。” 八个多月的孩子已经会爬了会坐，此时朝着戚元爬过来，紧紧的握住戚元的手指就要站起身来。 张夫人吓了一跳，忙准备让下人把她抱走。 虽然办善堂和杜绝溺婴的想法都是戚元提出来的，但是提出想法和付诸行动毕竟是两回事。 多的是人说一套做一套的。 这些贵人们不一定真心实意的愿意被弃婴接触。 戚元却没有停顿，伸手接住圆圆，由着圆圆扑进怀里，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 她戳了戳圆圆的下巴，圆圆就咯咯咯的笑起来。 白芷也跟着凑趣：“倒是跟咱们娘娘有缘分，名字读音是一样的。” 戚元也想到这一点了，见圆圆扯住她腰带上的玉佩准备放到嘴里，就干脆将玉佩解下来，放在圆圆手里。 张夫人有点震惊：“娘娘，这......” “跟她有缘分，就当给她的见面礼了。”戚元抱着孩子的姿势有模有样，回过头看着张夫人：“善堂办的不错，夫人着实是费心了，以后也还如此才好。” 反正是不缺银子了。 但是会不会时间久了贪污银子，这就谁都说不准。 戚元这是提前在敲山震虎。 张夫人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被戚元的目光看的不知道为何心中一惊，急忙点头应了是。 戚元就放下了圆圆，扫了一圈周围伺候的下人，淡淡的说：“诸位这是做善事，做善事也不耽误你们拿工钱，所以还望诸位能够尽心尽力才是。” 众人急忙都跪在地上应是。 戚元点了点头示意她们起来，自己则带着张夫人一起出了门。 张夫人还带着戚元把这临时的善堂都看了一遍，戚元也觉得都还不错，再次夸赞了张夫人几句，才去了周夫人那边。 周夫人那边其实准备的更加妥帖。 因为周夫人本来便是负责士绅夫人们的。 士绅夫人们可是早早就把银子筹措好了，所以她们这边也比张夫人那边更加的齐全一些。 戚元看着也很满意。 她松了口气。 回到知府衙门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没见到萧云庭，她揉了揉自己的脖子，有点奇怪：“殿下去勘测新城地址了吗？” 白芷帮她下了头上的朱钗，也有点奇怪，便让连翘出去了一下。 没一会儿连翘就回来了，跟戚元摇头：“姑娘，八宝和六斤说，并不知道殿下去何处了，只是，殿下并没有去新城那边。” 没有去新城那边？ 戚元手里的动作顿了顿。 那能去哪儿？ 张大人他们最近可都是在新城和老城这里来回奔波的。 萧云庭自己一个人能去做什么？ 天色更晚了，连之前一直在善堂忙碌的张夫人都回来了，特意过来给戚元请安。 但是萧云庭还没回来。 戚元难得的有点担忧，皱了皱眉吩咐她们让八宝进来。 八宝没一会儿就进来了，忙着给戚元请安。 戚元摆了摆手，二话不说就直接问：“你们也不知道殿下去哪儿了？” 武陵府的官员一半都去新城了，另一外一半也都在忙着。 萧云庭能去哪儿？ 八宝挠了挠头，他跟六斤其实说是殿下的道兵，可实际上却完全是被殿下划给了戚元了。 他们俩是真的不太知道萧云庭的事儿。 萧云庭现在身边随身跟着的都是青锋含锋霖海他们几个。 他有点儿不好意思的要了摇头：“太孙妃，我们是真的不知道殿下的去处，不过可能殿下是去看造船的......” 话还没说完，外面忽然传来了唱诺声：“太孙殿下万福。” 八宝松了口气。 哎呀，殿下总算是回来了。 幸亏回来了，他都不知道怎么跟太孙妃说了。 戚元扬了扬手，八宝就退在一边了。 帘子掀开，萧云庭披着披风进门，一把攥住了戚元的手，沉声说：“元元，我要先行一步赶去松江府。” 戚元立即意识到是有事情发生了，低声问：“出什么事了？” “一群倭寇从松江府登陆，屠杀白沙滩百姓二千多人，掳走妇女孩童无数，还有许多浪人趁机在当地散开了。” 萧云庭的脸色很难看：“我要先去当地看看情形。” 这么巧？ 不，不是巧。 只怕是故意的。 知道萧云庭巡查海防，所以故意送了萧云庭一个这么大的下马威。 戚元冷笑了一声：“我知道了，殿下去吧。” 她心中有数。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