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徒!逆徒!逆徒!” “没有灵根,你以后还如何修行!” 森剑殿。 云纹虎画,青烟缥缈,古树蔽顶。 李万寿脸色阴沉,第一次对许系大声呵斥,能让往日和蔼的老人这般怒骂,可见他这次是真的气极了。 “很简单,我不修行就是了,老师。” 许系淡笑回答,或许是因为这次模拟已经步入尾声,面对暴怒的李万寿,他没什么胆怯的情绪。 顿了下。 这次的声音有些平静:“毕竟,这次过后我已经没几年可活了,修不修行都一样。” 听闻此话,李万寿表情一僵,脸上的怒色渐渐褪去,变化为十分复杂的神情,就那样注视失去所有修为的爱徒。 “说吧,从头到尾说清楚,你究竟做了些什么。” “是,老师。” 没有隐瞒,也不需要隐瞒。 许系将自已如何研究外灵根,以及燃烧自已制作外灵根的举动,没有任何缺漏的说了出来,让李万寿听个透彻。 “啊”,李万寿眼睛瞪得很大。 甚至失手拽下一根白须。 “怎么可能,我当初只是随口一说,你居然真的制作出外灵根。” “天纵奇才,天纵奇才啊!” 李万寿先是大喜,随即遗憾摇头:“可惜,你这孩子,已经自绝了灵根,否则飞升成仙也未尝不可。” 老人突然陷入沉默,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在殿内来回徘徊踱步。 最后恨铁不成钢的跺了跺脚。 怒而看向许系。 “逆徒,为何如此性急,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已都做了些什么,为何不提前和为师说!?” 正面承受着老人的责骂,许系微微摇头:“如果我事先和您说了,您一定会阻止我吧。” “我明白您的意思,老师,您是想让我慢一点稳一点,在不伤害自已的前提下,去救治莫漓的性命。” “但,我做不到啊。” “做不到旁观自已的亲人步入死亡。” 老人无。 嘴唇下意识的蠕动了两下,但最终什么都没舍得骂。 眼神渐渐变得释然,同时还有些欣慰。 像是看见幼稚的孩子长大成人,做长辈的忍不住心生感慨。 “为师明白了。” “既然是你做出的决定,那么我这个当老师的,也没什么好说的。” 所有愤怒的情绪尽皆平复,李万寿说道:“宗门那边,我会替你解决的,老夫多少能说上几句话。” “但莫漓那边……” 李万寿欲又止,止又欲。 他知道,两兄妹之间的感情极好,倘若让妹妹许莫漓知道,兄长牺牲自已救助了她,恐怕情绪会濒临崩溃。 清风徐徐而来,刮响殿外古树摩挲,形成波浪起伏的叶海阴影。 恍惚间,还有古钟嗡鸣。 许系瞳孔隐幽:“我不打算告诉她真相,等过段时间,我就会离开天剑宗。” “届时,莫漓就交由老师教导了。” 牺牲兄长的性命从而苟活,这般现实太过残酷。 哪怕是饱经风霜的人,也会因此自责愧疚。 更别说。 那个从小到大,就将许系视为心中依靠,无时无刻都在一起的少女了。 …… 等到一切事宜都与师尊商量完毕,许系背着一把古朴木剑,缓步离开了森剑殿,这把剑是老人硬塞给他的。 具体如下: “滚吧,逆徒!” “带上这把剑,省得以后被凡人打死,在外丢了我的脸面!” 老人骂着,跳着,将许系轰出了古殿。 嘭的一声关上门。 仿佛再也不想看见许系。 许系站在殿外,青板石铺就的道路蜿蜒而下,伸手握向身后,紧抓住木剑剑柄,内部传递来汹涌澎湃的法力波动。 经由原主人的允许。 即使是凡人,也可以随意驱使。 “弟子领命。” …… 回到洞府,许系在床榻边守了两天,外灵根才彻底与少女的身体融合,原本的天之厄于无形间消散。 与之相对应的,是少女那莫名突破的气感。 明明还未真正开始修行。 却凭借自身的天赋,踏出了超凡脱俗的第一步。 “兄长……” 许莫漓的声音沙沙的,带着大病初愈的虚弱,但她很快发觉,自已的身体不再痛苦,甚至有一种难以喻的轻松。 “太好了。” 像是猜到什么,病榻上的她,对许系露出甜美的笑:“兄长答应莫漓的事,已经做到了呢。” “是啊。” 许系轻握少女那恢复暖意的白皙手掌。 像是握住飞花。 抓住夏日的风。 疲惫的声音充满温和:“兄长答应过你的,一定会救莫漓回来,一定。” 少女笑得更开心了,但笑着笑着,眼眶却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只能不断用手背擦拭。 “对不起,兄长,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很想哭。” “就好像有什么很伤心的事发生了。” “真奇怪,明明现在应该高兴才对。” 不知为何。 不明为何。 许莫漓攥着衣襟,手指用力得发白,好像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事物正在远去,那是绝对不可以,万万不可以失去的东西。 比自已的生命更重要,比所有的坚持更宝贵。 好似树之根、鸟之翼、兽之齿。 倘若没有那种东西,就绝对生存不下去的窒息。 “没事的。” 许系安抚的声音从身旁传来,手掌温柔摩挲少女的头发,只有此刻,少女那份重要之物失去的空虚,才会得到短暂的补足。 “我想,应该是小莫漓睡太久了,身体有点不适应。” “过段时间就会好的,不用在意。” 是这样吗…… 17岁的少女觉得哪里不大对,但仔细一想,许系并没有骗她的理由,或许真的是以前病太久,才会控制不住流泪吧。 这样想着,她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已经。 没什么好怕的了。 不管遇到什么艰难险阻,兄长都会陪伴在身边,只要有兄长在,就没有值得害怕的东西。 是的,只要兄长在。 许莫漓主动握紧许系的手,握得很紧,握得很用力,紧紧抓住不肯放开。 “兄长会离开莫漓吗?” “……不会的。” 此乃谎。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