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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4章 百无禁忌(1 / 1)

白叶霜出了酒楼,在锦城里闲庭闲步。 她穿过一条条巷弄,去过上回的青牛宫,去过那座城南的民宅院子,然后又兜兜转转,最后来到了城东拂柳巷。 白叶霜在巷子口驻足了良久,待发现自已竟不知不觉地走到了这里后,有些进退两难。 沉思了片刻,她还是挪动脚步,朝着巷子里走去。 ...... ------------ 巷子那家棺材铺门口,马三正坐在门槛上吞云吐雾。 眼下春暖花开,借着白烟的掩护,他一双眼睛贼亮,正盯着街上稀稀疏疏的人影,品胸论腿,忙不过来。 某一个瞬间,老烟枪马三被狠狠呛了一口,他顾不得剧烈的咳嗽,两眼放光。 一道白衣身影出现在巷子口,随后翩翩而行,不偏不倚,正朝着棺材铺这边走了过来。 马三赶紧正襟危坐,本来用来掩护的白烟,此时反倒障目。 他连忙对着空气又拍又扇,将袅绕的烟尘从身前拂开。 一阵手忙脚乱过后,已经错过了不少光景,再定睛一看时,一双金莲映入他的眼帘。 马三抬头,露出一口黄牙,咧嘴笑道:“白姑娘,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 白叶霜隔着三四步站定,小声喊了一声:“马爷...” 马三继续拍扇着空气,生怕门口呛人的味道将远道而来的仙子给玷辱了,嘴里说道:“来来来,里面请!” 白叶霜不是第一次来这儿了,之前也曾顺道登门过一次,对马三的品性是有所了解的,以至于见到马三殷勤得有些过了头,并没有大惊小怪。 白叶霜点点头,跟着马三进了铺子。 刚进门,就听见一阵“哼哼哈嘿”的声音,原来是游有方这货,正对着一根硕大的圆木乱劈乱砍,美其名曰“练刀”! 游有方自从一个多月前,被马三正式传授技艺过后,如今热情空前高涨,有事没事就拿那些棺材板折腾。 他此刻全神关注,对门口的情形浑然不知。 “徒儿…” 马三对于徒弟此刻的表现有些尴尬,他咳嗽了一声,开口提醒。 “速速退下,没看到爱徒正忙着吗?” 游有方头也没回,挥汗如雨。 “孽畜!” 马三从尴尬到汗颜,便换了个顺口的称呼。 “嘛呢嘛呢!老匹夫,你再这么没完没了的,可要影响我出刀的速度了!” 一对师徒,一个孽障,一个老匹夫,颇为“相亲相爱”! 游有方被扰得烦不胜烦,终于转过头来,待看到白叶霜远远含笑站在门口,他擦了擦眼睛,“哐当”一声把刀扔在了桌上... 刚才还爱不释手的那把大砍刀,瞬间就变成了牛夫人,再也不觉得香了。 游有方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同出一辙又青出于蓝,问道:“白姑娘,是哪阵仙风把你给吹来了?” 白叶霜被这一老一小逗得心情略好,笑道:“从城里路过,顺道过来看看你们…” 游有方从马三屁股底下抽出那根板凳来,鼓起腮帮子使劲吹了吹,递到白叶霜面前摆好,又顺嘴冲着愣在当场的马三唤道:“还愣着干什么,上茶啊!” 马三抹嘴笑了笑,也不计较,“唉”了一声,转头就跑去端茶了。 见马三走远,游有方小声问道:“上次不是说你师父看得紧么,怎么大发慈心让你下山来了?” 提到这个,白叶霜刚舒展的脸又立马浮现朵朵愁云。 但没有眼水的游有方对此浑然不觉,撇开这个话题,他反倒夸夸其谈道:“哈哈哈,我就说我眼光不错嘛…” 白叶霜被他搞得一惊一乍的,嗔怒道:“你就别在这里哇哇叫了,前不搭后语的…” 游有方毫不在意,嘿嘿说道:“白姑娘,恭喜你这次登上那三珠六翠榜,我游有方对此心服口服,而且特别看好你…” “噗…”白叶霜总算明白了游有方嘴里的“眼光不错”所指,他又想到自已眼下的处境,苦笑道: “你觉得不错又有什么用?!你也别看好我了,我跟上面那些明珠、公主、皇后、才女们没法比,登上那个榜单,我自已都觉得臊得慌!” “咦…话不能这么讲!” 游有方摆着手,一副大义凛然地样子,说道: “那些明珠公主才女们,我游有方没看到过真人,也不知道其中水分重不重!但傻子都知道,这些人之所以排在你前头,多半都是凭着不错的出身、惊人的才情云云,她们跟白姑娘你不一样啊…你呢,一无所有,完全是单纯靠着以貌取胜,最没有水分了!” “我谢谢你的夸奖!”白叶霜怒目而视:“敢情我最像个花瓶对吧!” 游有方想要辩解两句,却觉得连自已都说服不了自已!他扣了扣脑袋,突然福至心灵,祸水东引,道: “对了,你听说许青白那小子的事迹了没?那狗日的,真不是个东西,枉你还对他另眼相看,原来是个攀附高枝、忘恩负义的家伙!” 说这话的时候,游有方既表现得义愤填膺,又显得小心翼翼,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白叶霜的表情变化,实在是心里没底,不知道白叶霜对此会作何反应。 幸好,白叶霜应该是提前看过或者听说过了那份神仙邸报。 她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激动的样子,这让游有方心中不由一喜。 以后没有了许青白的插足,他觉得胜算大了不少! 白叶霜愣了愣,说道:“你可千万别再胡说了,我与许青白从头到尾都没什么的,又何来相负…我只会由衷地替他感到高兴!” 游有方搓着手,笑得合不拢嘴。 这就好,这就好…自已的胜算又多了两成! 游有方轻咳了一声,继续趁热打铁、落井下石,说道: “也不知道那位天神族明珠长什么样,但许青白这小子,多半是盯上人家的家世背景了,不然为何放着俏生生的白姑娘从不回来看一眼,却千里迢迢跑去天神山参加那狗屁招亲大会…” 白叶霜苦涩道:“既然那位姬姑娘是公认的三珠之首,肯定各个方面都能甩我一条街的…” “屁!我没见过什么明珠,但我认得你白姑娘!许青白那厮,就是狗眼不识金镶玉,身在福中不知福!” 游有方一副捶胸顿足的样子,又说道: “这小子平时就心事重,城府深,上次还隐隐跟我提过,说是还有涉及身世之类的大事要去办,我看啊,他这次就是奔着天神山去的!” 白叶霜对此不置可否,沮丧说道:“不管怎么,听说人家现在都已经是问天境剑修了,唉…再看看我自已,我这是练的什么剑啊,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游有方一脸不服气的样子,大声说道:“剑修又怎么了,耍剑的都是些绣花枕头,哪有我这个耍刀的霸道!” 不料,游有方话音刚落,后脑勺上便被人狠狠来了一下… 马三正巧端着茶回来,顺便腾出一只手,便招呼了一下游有方:“你在这儿咋咋呼呼什么!” 游有方见马三拆自已的台,骂骂咧咧地吼道:“老匹夫,再这么没有分寸,信不信我跟你急!” 白叶霜本就情绪低落,此时再没心情看这一大一小胡闹,轻声说道:“好了好了,你俩都少说两句吧…” 白叶霜也不管身前两人一个还在吹胡子,一个还在瞪眼,她缓缓走到屋角,指了指摆放在墙角的一口红木棺材,问游有方道:“你做的?” 被问及于此,游有方有些犯难了… 否认吧,可事实就是!承认吧,又显得有点辱没了自已那把名刀! 他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放个准屁! 白叶霜伸手摸了摸这口看起来做工极好的棺材,又问道:“这是用什么木头做的?” 游有方见白叶霜并没有要嘲讽自已“刀法”的意思,似乎还对自已的老本行来了兴趣,便走过来拍拍棺材盖,侃侃而谈道: “这个啊,是檀香木,是上等的料子,仅次于如今被列为皇室专用的金丝楠木!它质地异常的坚硬,你瞧瞧这些纹路,那都是我一刀刀修整出来的,为此没少费力气…” 白叶霜听后,微微躬身,凑近轻轻嗅了一下,笑道:“还真是有股淡淡的木香味道…” 游有方点头道:“那可不,这檀香木啊,还极其的耐水防蛀,埋在地下可保千年不腐!现在而今眼目下,非大富大贵人家,一般人用不起它…” 白叶霜抬头看来,问道:“看在我们交情的份上,以后能不能也送我一口?” “呸呸呸…”游有方措不及防,赶紧说道:“真不吉利!你说这个做甚!” 白叶霜也没多说,莞尔一笑:“有备无患嘛,迟早都有那一天的…” “你还来劲了!”游有方不悦道:“你还真当在这棺材铺里胡说八道,百无禁忌啊!” 白叶霜拍拍手上的木屑,对直从游有方身边经过,小声说道:“不过,游有方,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你可得记住喽!” 游有方莫名其妙,又见白叶霜要走,急道:“你这是去哪儿?” 白叶霜脚下没停,边走边回道:“下山一趟不易,我再四处看看,也算不虚此行…” …… ------------ 白叶霜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出了棺材铺,又很快消失在拂柳巷尾。 跟着出来的游有方,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他目送白叶霜的身影消失,对同样跟着出来的马三问道: “老马,今儿怎么回事,你觉不觉得,白姑娘不对劲啊,这事有点邪乎…” 马三一屁股坐在门槛上,重新取出腰间的旱烟点上,叹气说道:“上午刚听到个消息,看你练刀练得忘情,还没来得及给你说…” “啥消息啊?”游有方转头看来。 马三嘬了一嘴,又说道:“今天,全城轰动,到处都传开了,说青云山里那位青龙观观主,又要纳妾了!听说这一次与以往不同,所纳之人是刚登上三珠六翠榜的一名女子,出自眉峰山上,算得上是蜀中两座大山头的一次联姻了!唉,这般看来啊,传八九不离十了,这位白姑娘啊,多半是要嫁人了…” “谁要嫁人?!要嫁给谁??” 游有方一连两问,暴跳如雷。 你还在这儿“多半”你妹啊! 三珠六翠之一,眉峰山… 都已经这么明显了,不是白叶霜还能是谁?! 对方还是田百海那个老不羞吗? 就知道他贼心不死,恬不知耻… 我草你大爷! 马三低着头,嘬着烟,默默不语。 游有方一看马三这副吊样,拍腿大叫道:“你个老匹夫,怎么不早说?” 马三回道:“说了你又能怎么样,人家两座大山头,那姓田的还是位元婴老怪,你能怎么办?” 游有方正色道:“马三,那姓田的老狗,你应该打得过,对吧?” 马三点点头:“那姓田的,听说床上打架无敌手,但如果换到床下的话,与我动手,只有他躺着的份儿了! 游有方问道:“如今白姑娘有难,你帮是不帮?” 马三摇摇头:“你们小辈的事,我就不好插手了!况且,人家两座山头、双方师门商定的事儿,外人去掺和什么,这也师出无名嘛!” 游有方闻,知道马三这是要把他自已给摘出来,大骂道:“我呸!还提什么狗屁的师门!” 他丢下这么一句,随即撒腿就往巷尾追去… 也不知是在骂谁,但指桑骂槐的嫌疑,肯定也是有的! …… ------------ 游有方一路追出拂柳巷,大街上的人倒是不少,可偏偏难寻一道白衣! 兴许是白叶霜在故意躲着他,已经藏了起来,又兴许是自已着急之下已经将她错过,游有方来回一通寻找,却仍没有结果。 足足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游有方这才上气不接下气地,重新跑回棺材铺。 马三已经续上第二杆烟,看到游有方回来,似乎已在他的意料之中,阴阳怪气地问道:“没找到还是跟丢了?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不甘心么,怎么不再找找?” 游有方不理这茬,气喘吁吁地问道:“婚期是什么时候?” 马三如实回答道:“说是两个月后,五月初五。” 游有方没好气地瞪了马三一眼,马三自觉地将门槛上屁股往旁边挪了挪… 游有方气冲冲地跑进屋里,随即传出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 不一会儿,只见他提着那把造型怪异的大砍刀就出来了… 马三眼皮一跳,连忙起身,说道:“为师上次找那位郡守郑大人喝酒的时候,都帮你打听过了,弑师可是十恶不赦的大罪!” “一边凉快去!”游有方径直就从马三旁边冲了出去。 马三见爱徒不是冲着自已来的,反而脸色大变,连忙阻住道: “那姓田的虽然一肚子淫水,就算是个水货,但也是实打实的元婴境,你这么冒失,不明智啊!” 已经跑出一截的游有方,再次返身回来。 他回到马三面前,上下其手,最后从马三裤裆附近掏出几颗碎银子来,再次撒腿就跑。 谁上门寻仇,又送人头又送银子啊! 马三见此,知道是自已想多了,忙又问道:“你去哪儿?” 游有方一个劲地疾跑,头也不回。 直到快要消失在巷子口的时候,才终于应了一声: “去西北,搬救兵!”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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