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有冥王指令,城头下,一些人随即蠢蠢欲动。 特别是先前吃了一瘪的崔判官几人,闻令后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他喜上眉梢,随即开始点兵点将。先是看了一眼还扶着腰杆、弓身子站不直的豹尾,不得不作罢...最后他点了鸟嘴,以及新赶到的牛头马面中间的牛头,就要再次去登那城头... 同样身位十大阴帅之一牛头,心里多少有些不乐意,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如今十位冥王之间各自分歧不小。 可崔判官非要乱点鸳鸯! 为此,牛头心里腹诽不已! 十大阴帅眼下在场的多了去了,为何偏偏要点中他呢? 下次再出来当差,可得与这位崔判官站远点... 就比如自已的好兄弟马面,这会儿就乐呵呵地望着他,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牛头马面...牛头马面...我牛头虽然占了个先,但其实是背了个名,搞到现在,上头那些冥王判官们,但凡遇到个什么事儿,都是先点我牛头的名,唉,大概也是平时喊顺嘴了... 可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既然被点中了,牛头也只得在轮转王、平等王几位有些凌厉的眼神中,硬着头皮,向城头上掠去。 不过他也不是刚出道的小白了,心眼还是有的... 没必要去抢那第一个登上城头的大功劳,反正前头已有崔判官和鸟嘴顶着了,自已就当出工不出力好了... 况且,那大功劳也不是那么好抢的,没看见到现在还直不起腰的豹尾么? 前车之鉴,不可不鉴啊! 所以牛头留了一手,等到崔判官与鸟嘴先行一步后,神不知鬼不觉地便落到了后头。 掠上城头,牛头立马大喊一声:“休得猖狂!”,随即自已个主动找了个对手,跟着已经动上手的鸟嘴,一起“大战”白蛟去了... ...... 这边,崔判官顺利落在了城头,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大战正酣”的两人一蛟,不以为意。 他打量着许青白,脸上轻描淡写,带着一丝玩味儿,冷笑着问道:“怎么说?跟我走?还是过两手?” 许青白报以微笑,摸出一枚铁丸来,随手扔在了城头上... 铁丸“哐当”一声,砸在崔判官脚边。 后者大吃一惊,先前仓促大意之下,被白蛟逼下城头,如今颇有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味道,搞得有些草木皆兵,以为是暗器袭来,赶紧向后跳了两步,有些狼狈... 当崔判官看清是一坨黑不溜秋的铁疙瘩,再无异样后,顿时怒不可遏,咬牙切齿地瞪着许青白,嘴里连喊了三个“好!” 他仍不解气,又以微不可闻的声音,小声对着许青白说道:“你小子别狂,主薄的位置给你留着呢,以后有好果子给你吃,今天就当先收点利息,看我不把你揍成猪头...” 许青白笑了笑,说道:“别急,先过了它这关,再来烦我!” 那坨不起眼的铁疙瘩随即“咔嚓”作响,其内机括声大作,最后摇身一变,有一七尺傀儡拔地而起,蔚然立于城头,堪堪挡在了许青白的身前。 崔判官眯眼看着这具傀儡,心里不禁对许青白刮目相看。 这小子境界倒是不高,不过是仙道问天境,武道金身境,但身上法宝也好、自身造化也好,是真的多得吓人! 先有那颗罕见的儒家文胆、十万文字刚打了水漂,武府内还豢养了一条战力不低的白蛟,能够为其所用... 之后,又能拿出一把专克鬼物的兵家长刀,伤了十大阴帅之一的豹尾... 而现在,面对自已,这小子竟依然还有后手,这不,随手一抖搂,又冒出一具不知根脚的傀儡来了... 崔判官终于神色郑重。 城头下这么多人盯着呢,他可千万不能阴沟里翻船,否则受伤事小,失手事大,如果再闹得灰头土脸,以后在这些同僚面前,怕是要低头做人了... 正在旁边配合鸟嘴,时不时递上一两招的牛头见此,心情不禁大好!看看,自已多明智,多幸运,幸亏脑瓜子转得快,不然这儿在城头上进退两难的人便是自已了... 心情大好之下,牛头嘴上也不闲着了,但凡每次举起自已那把铁叉,软绵绵地捅向白蛟时,嘴里都是念念有词,“哼哼哈哈”叫个不停,让一些实力不济的鬼卒之流看了,只会觉得此处战况激烈,不禁要拍手称快... 这边,崔判官摸出自已那根判官笔来,心里是又惊又怒。 他吃不准对面这具傀儡的境界实力,远远望去,就如一具高大的铁塑铜像,浑身黝黑,想必应该极其扛揍,但凭他自已的眼力,却又看不出深浅... 是以,他不敢托大,出手中规中矩,不求一招制敌,只求先探出虚实来再说! 崔判官手提判官笔,凌空一连虚点数下,画出一个似符似咒的印记,对着傀儡就飞了过去。 那印记飞到傀儡身前,虚若无物,随即如同一张蛛网攀覆而上。 崔判官祭出的,是一张定身符咒,针对傀儡个头臃肿庞大的特点,对症下药,特意用来进一步阻滞它的行动速度... 许青白眼睛微眯,由此看来,这位崔判官能够跻身四大判官之列,其实还是有些东西的。 在对敌中,能够不自乱阵脚,并因地制宜抢得先手...就凭这一记符咒,其心智、经验就已超出了大多数的修炼者。 只是许青白也不着急,毕竟傀儡的实力如何,他最有发权,最是知根知底... 上一次,许青白可没少吃它的苦头,甚至骨头都差点被打散架了,而当时,这具傀儡不过是只动用了一成的实力。 ...... 这边,崔判官见傀儡不躲不避,自已祭出的符咒一击见效,心中大喜,随即提笔跟进。 铿锵之声响起,崔判官招招都没有落空,全部招呼在了傀儡身上。 傀儡身上冒出点点火星,不知是被符咒所缠绕,还是避之不及,竟然选择全部硬扛了下来。 对面,崔判官脸上却没有一点喜色,他提笔的手腕被震得发麻,但身前的傀儡却纹丝未动。 这多少有些打脸,但眼下已经顾不得其它,他随即跳将开来,退到七步之外,开始冥思苦想,思索对策。 他绕过傀儡庞大的身躯,绕后看了许青白一眼。 只见这个挨千刀的、就该下十八层地狱的小子,一副笑容灿烂的样子,笑得那叫一个人畜无害! 没从许青白脸上看出什么破绽,崔判官心念急转,莫非这个傻大个是仗着皮糙肉厚,任人砍不动、打不倒,只会被动防御不成? 只是不等他继续往下想,对面的傀儡却是动了,瞬间击碎了崔判官天真的想法。 傀儡抬起两条手臂,往自已身上胡乱抓了几下,就把那张虚空符咒硬生生扯了下来,随手扔在了地上,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哪里还有半点笨拙、臃肿的样子... 简直敏捷得跟个猴儿似的! 它一步跨出,对着还处于震惊之中的崔判官轰来一拳,整个城头都在随着他的跨步、出拳颤动不已... 崔判官不敢硬接,在它拳脚之间游走,擦着那些拳罡堪堪躲过。偶尔反击一两招,拳掌印在那傀儡身上,反倒打得他手掌生疼。 而傀儡可以硬扛崔判官的拳掌甚至是笔锋,却并不意味着他崔判官也能扛下傀儡势大力沉的拳脚,一来二去,他疲于应付,颇为狼狈! “砰、砰”的两声响起,缠斗几招过后,交手的双方各自换拳,双双结结实实吃了对方一拳。 傀儡身形晃动,只后退半步,便很快稳住了身形。 崔判官向后跌去,在半空中身子已经横斜,幸好着地时脚尖点地,这才不至于趴倒在地。 可就算如此,他头上所戴的金冠“哐当”一声掉落在地,立时披头散发,样子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他又羞又怒,双眼充血,已然杀红了眼,正要再冲上前去... 这时,城头外适时传来一个声音,带着一丝愠气:“为何还要与之近战?” 原来是城外观战的十王中,那轮转王眼看崔判官被傀儡一步步牵着鼻子走,不仅落入与之近身肉搏不休的局面,还落得下风,又急又气,这才及时出提醒。 一语惊醒梦中人,崔判官随即恍然... 对啊,这傀儡与专修武道的纯粹武夫无异,胜在拳脚够硬,我为何非要迎合它,与之肉搏呢? 其实,凭他崔判官的心智也能想到这些,只不过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他自已从一开始接拳,就不知不觉地落入了惯性的思维... 随后吃了些暗亏后心里又不服气,想着要在拳脚上找回场子... 刚才杀红了眼,羞怒之下,又被冲昏了头脑,险些丧失了理智... 反应过来的崔判官心中有了主意,不再以已之短攻敌之所长。 他开始动用秘法,手上翻飞,快速捏印,以法天象地的大神通,在身后缓缓升起一座丈许高的法相,白面金冠、黑靴红袍,比傀儡还要高大,盛气凌人。 法相似虚还实,大红法袍上,又有点点环状金辉闪耀。 一时间,四周阴风阴气迅疾向着法袍汇聚而来,法袍随即迎风鼓胀,其内法相更加凝实,栩栩如生。 事到如今,崔判官再也不藏着掖着,他底牌尽出,身处地府之内,他占尽地利优势。 又见他伸手在笔尖一捻,法相所提的判官笔变粗变大,其上毫毛顿时根根如扎刺,伴随着有肉眼可见的黑雾从中渗出。 黑雾越来越多,越来越浓,几乎将法相周身覆盖。 流动的黑雾中,依稀可见一抹绯红,又好看又渗人,快要让人挪不开眼睛... 法相大成,崔判官嘴里轻轻落下一字“咄!”,绯红法相随即以笔为枪,提枪刺来! ...... 在崔判官动用秘法的同时,许青白不敢大意,便就将手中的长刀递到了傀儡手中。傀儡虽然自已也能凭空化出刀剑,但许青白觉得还是让它拿着自已的昆吾刀保险一些。 见对面法相扑来,傀儡不知畏惧为何物,随即脚下发力,轰隆隆朝着法相迎了上去。 金光与黑气胶着,爆炸... 崔判官笔直飞下城头,在空中披头散发,嘴角留着血,染红了大半个脸,随后又一头栽进了地面,激起漫天的扬尘... 一如之前从这儿下去的豹尾! 一根判官笔跌落在他的身旁,笔尖尖上的毫毛已被斩去了一截,笔头变得齐刷刷、整整齐齐的... 眼下再看,倒像是一把有些秃噜的毛刷子!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