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宁嘉青一愣,难以置信地问他为什么。 闻珏却像在开玩笑,“人老了,身体要动不了了,不想走了。” “……别说这种话。” “总之我已决意不再走,除非……” 除非什么,闻珏不再说。 他靠得进了些,闭上眼睑,“我困了,睡觉吧。” 只听对方淡淡地“嗯”了一声,随后有个轻柔的吻落在自己的额头。 仅仅两秒,闻珏能感受到炽热的温度,以及小心翼翼的颤抖。 像是按捺住失而复得的震惊喜悦,又生怕下一秒他会反悔。 而宁嘉青不知道的是,他嘴里的“人老了”不是玩笑话。 从前闻珏看淡生死,生命对他来说是机械跳动的数字,是眼尾渐深的皱纹,是逐渐僵硬粗糙的关节。 闻珏从不畏惧死亡,也不渴望生命。 而今晚触摸到宁嘉青年轻健康的皮肤,感受到皮肉之下坚硬有力的骨骼,他突然心生一丝惆怅。 自己这具身体,果真如昙花凋零,一瞬蔫然。 可再望向宁嘉青的眼睛,又不舍地想起那句——人生若只如初见。 翌日上午十点钟,训练师临时有急事走不开,闻珏一人去了中央医院。 昨日接诊的医生,又开了项核磁共振的检查,告诉闻珏去一楼做。 医学影像科前不少人在排队等候,比起有些严重到几乎折叠的患者来说,闻珏已经是轻者中的轻者。 此时走廊尽头的办公室门打开,一行身着白色制服的医生队伍出来,手里拿着诊断记录,看样子应该是例行每日查房。 闻珏望过去,看见人群中央高挑的女医生,是滕雪。 而滕雪也恰好见到了闻珏。 她走到闻珏身边,“闻先生过来做检查?” 闻珏微笑着颔首。 滕雪回头看了眼冗长的队伍,取过胸前的圆珠笔,在纸上写了个条子,递给身边的医助:“麻烦你带这位先生去五楼。” “好的,滕医生。”她过来试图去推闻珏的轮椅,“先生,我们走吧。” 闻珏摆了下手,依旧笑着:“我等一会就好。” “按照预约数量,轮到闻先生最少还需要两个半小时。”滕雪示意医助带他走,“每个医院都有提供专门的病房和诊室,这是约定成俗的事情,闻先生无需过意不去。” 医助亲自推着闻珏走过冰冷的地砖,越过看不到头的人群。 侧头看过去一位衣着朴素,头发枯槁的母亲,抱着十余岁的儿子嚎啕大哭。有护士过来,提醒她不要大声喧哗。 闻珏缓慢地眨了下眼,忽感无力。 人的一生都在排队。 出生要排队,入学要排队,工作要排队。 连死亡也要排队。 做完检查后,闻珏拿着检查结果回到诊室。 医生看过后,给他指了指片子中的具体位置,说骨髓目前未发现明显水肿,关节少许积液。 最终确诊早期强直性脊柱炎,且症状较轻。 但考虑到截瘫情况,嘱咐他按时用药控制外,一定坚持复健,充分活动身上关节。 闻珏谢着接过装有就诊记录的牛皮纸袋,临走前问他:“请问滕雪,滕医生的办公室在哪儿?” 神经内科主任办公室的门是敞开的,闻珏敲响时正好看到滕雪坐在电脑前,正用鼠标查看着什么。 见闻珏在门口,她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在,随后熄了电脑屏过来,换上微笑:“闻先生,做完检查了?” 闻珏晃了晃手中的纸袋,“已经准备回去了,走之前想着再过来谢谢你。” “您别这么客气,我们的基金会能有现在,我对您感激不尽,千万别说见外的话。” “那是嘉青的功劳,和我关系不大。”闻珏平静地直视着女医生,“滕医生医德高尚,妙手仁心,所以我也相信您……” 他停顿两秒,“会始终谨遵医德,不会随意透露患者就诊情况。” 话几乎已经是明说了,滕雪再装傻就显得愚蠢了。 她勉强笑着点头,“闻先生,请您放心。” 闻珏莞尔,推着手轮圈欲往外走,“滕医生,不必送了。” 从医院出来已经午后三点,为做检查早午饭都没吃。血液中酮体增高,闻珏已是饥肠辘辘。 就近在对面找了家西餐厅,餐食上全后,闻珏接到了陆炡的电话。 七分熟的和牛鲜嫩多汁,黄油口蘑煎得恰到好处。 如果知道接下来陆炡会如此影响他的食欲,闻珏绝不再接通这个来电。 但遗憾的是他还是接了。 陆炡没说什么事,只问他现在在哪里。 闻珏说了西餐厅的名字,具体位置在中央医院对面的商业街道。 二十多分钟后,陆炡到了。 闻珏见他一脸沉肃,工作日又没穿制 ', ' ')(' 服,还是上班时间出来。 他轻抿了口红茶,问:“你终于被组织开除了?” “我没时间和你开玩笑,闻珏,你还记得我上次对你说过的那句话吗?” “你说过的话太多,我记不住。” 陆炡颔首,“记不住,我就让你想起来。” 他从公文包里取出几张复印纸,一一摆在闻珏面前。 正是昨日蒋鸣给他的监控录像,清晰地印下那辆黑色路虎揽胜从出现到离开的画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