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圆师太捻动着佛珠看着谢玉琰。 “不知善人需要贫尼做些什么?”净圆师太道。 谢玉琰看着严肃的净圆师太,神情却无比的放松,仿佛接下来说的事,格外的简单。 “我想问问师太,我若是有个亲友,想要超度家中父母、兄弟亡魂脱离苦难,寺里是否能做这个法事?” 净圆师太略感意外,谢大娘子问的还真是僧人能做的事,她几乎没有犹豫地点头:“可以。” 谢玉琰接着道:“他对法事有些特别的要求。” “想要放河灯、放生。” 净圆师太略微思量片刻道:“河灯指引逝者脱离苦海,放生能为逝者积累福报,自然可行,不过这种法事一般会选在佛诞日或孟兰节,佛诞日已过,谢善人有这样的心思,贫尼可在孟兰节,为那位施主安排一场水陆。” 谢玉琰想了想:“若那逝者死于水上,家中亲人日日噩梦,等不了那么久,寺中能否提前安排法会?” 净圆师太现在有些怀疑,谢善人是否真的有那位亲友。 不过寻僧尼做法会也是寻常,她没有理由拒绝。 “阿弥陀佛,令生者安住正法本就是僧人分内事,真的如此,法会也不必拘泥于什么时候来做。” 谢玉琰露出一抹笑意:“那就辛苦师太了,做法会的银钱我会立即奉上。” 净圆师太刚想说,倒也不必这般着急。 谢玉琰却先开口道:“僧录司是否有做法事的船只?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启程前去借船。” 净圆师太平日里很少会表露情绪,这一刻还是微微发怔:“你说现在?”甚至忘记唤谢玉琰一声“善人”。 谢玉琰道:“正是。现在就得请住持助他安住正法。” 净圆师太皱起眉头,看来她没有想错,谢玉琰就要现在做法事。 “你到底……”净圆师太话说出来,就有了些猜测,什么去水上做法事,这根本就是个幌子。 至于那个亲友。 现在看来根本不存在。 谢玉琰目光清澈地看着净圆师太。 净圆师太定了定神:“是不是还要有人跟着我们乘船去河上?” 谢玉琰点头:“不多,只有两人一同前去。” “不知能不能请上僧录司的僧正,我那亲友被折磨的奄奄一息,若是不能早些解脱,是怕有性命之忧。” 净圆师太看着谢玉琰,她是怎么将一句欺骗人的话,说的这般自然,若非她对谢玉琰有几分了解,说不得就相信了。 净圆师太道:“我听说你与宝德寺的智远大师不错,为何不去找他?” 谢玉琰不加隐瞒:“智远住持与僧录司的人不熟,即便答应去借船只,也得等到明日。”明日就来不及了。 更何况,智远不认识太后娘娘,也不会将今晚的事告知慈宁宫。 这也是净圆师太不能拒绝她的理由。 明知道汴水上有事发生,怎么能不去看看端倪? 净圆师太摸出了她的铜箍锁,开始缓慢地摆弄,片刻之后她道:“法会的银钱要给足。” 谢玉琰点头:“我立即让人取五百贯钱,送到尼庵。” 听到这些银钱,净圆师太站起身,将门口的比丘尼叫过来吩咐:“准备灯笼、香烛、河灯,与净蘅说一声,让她选出十人,一会儿跟我去河上做法会。” …… 汴水河上。 赵仲良站在船头,被船夫带着在河上缓缓前行,但是船没有划远,而是在周围兜圈子,主要是查看水面上有没有可疑的船只靠过来。 船舱中又走出一个汉子,他径直走到赵仲良身边道:“多亏这次你们跟着来,否则我们的人手只怕不够用。” 说到这里,汉子叹口气:“还以为来汴京,就是听个消息,确定一下榷场的买卖,哪成想会突然出事。” 汉子经常跟着商队前往西北,几次都是用赵仲良的保丁队护卫,遇到几次山匪,都是商队和保丁队合力抵抗,才能脱险。 正因为经历过这些,汉子渐渐也对赵仲良多了信任,也就会透露一些话给赵仲良。当然汉子并非是嘴巴不严,而是另有一番打算,他想要将赵仲良这支保丁队,收入他们的商队之中。 刘一桂伸手拍了拍赵仲良的肩膀:“叫你过来,是让你长长见识,反倒让你跟着受累,等咱们顺利脱身,我会与三掌柜说,多给你们些银钱做补偿。” 说到这里,刘一桂似是恐怕他多想:“这次是意外,谁也没有想到会如此……” 赵仲良听得这话,不禁问道:“私底下帮我们做买卖的是不是那个……夏尚书?我在街面上打探消息的时候,听到有人议论。” 若是往常刘一桂不会说,但现在不同,夏孟宪这条线没了,他们再去西北走商可能要遇到麻烦,所以更该将赵仲良这些人留下。 刘一桂点了点头。 赵仲良神情微变:“那……以后……商队就难做了啊。” 刘一桂却笑起来:“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虽说少了夏孟宪是要麻烦些,但咱们还有别的人手在朝廷。” “你放心,夏尚书不是我们最大的靠山,顶多算是为我们做事罢了。你也不用担忧,家里会出什么事,只要给三掌柜些时间,他就能安排妥当。” 赵仲良听到这话才松口气。 “赵川,”刘一桂道,“我还是那句话,你加入商队中,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赚的银钱更多,遇到什么事也有人帮你们解决。这次对你来说也是个机会,眼下正是用人的时候,只要你得了三掌柜重用,将来西北那边都会交到你手上。” “三掌柜给你足够的银钱和米粮让你去壮大保丁队,不出三年,你手下的人就比这多几倍,到时候还能怕那些山匪?” 赵仲良听着,甚至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刘一桂登时笑意更深:“从这往后,咱们就亲如手足,我会好好照应你。” 赵仲良应声,他警惕地环看一圈,似是有些思量:“刘兄一会儿提点提点我,船只太多,我们应该着重护住哪条船?这次若是顺利……我在三掌柜面前,也能多争些脸面。”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