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血气方刚的年纪,求取自己心爱的姑娘何错之有?” 皇上道: “今日谢姑娘虽然拒绝了你,但只要你有心,她以后未必不会接受你,少年志气,何惧这一次挫折。” 说完过后,皇上看向跪在一旁的谢皎月。 这姑娘方才已经说过自己目盲,这样盲眼之人自然是配不上世子的。 这桩婚事不成也恰合他心意,既避免了相府与景阳侯府搭上线,也避免了让序淮阳娶一个盲眼之人。 他方才那话虽然说得好听,但是明眼都知道,他不会给这两人赐婚了。 他道: “都起来吧,大喜的日子,别都跪在地上。” * 正殿里热闹非凡,谢皎月被宫女扶着,一步一步十分缓慢地朝着谢清月的宫里走。 她身子不适,皇上已经准许她离席了。 她刚走出大殿没几步,身后便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 “你的眼睛怎么了?” 谢皎月顿在原地,没有回头面对序淮阳。 即便她回头,她也看不清序淮阳的样子。 静默了片刻,她慢慢道: “着了凉,暂时看不见了。” 今日进宫,序淮阳已经是第三个问她眼睛如何的人了。 “你不用骗我,着凉不会让眼睛看不见的,我知道。” 序淮阳站在她身后不远的位置。 少年郎最喜穿红衣,红衣衬着屋檐之外的白雪,越发显得他的眉眼艳丽而浓烈。 整个京城,温润如玉的少年郎比比皆是,可是像序淮阳这般张扬的少年郎却只有他一个。 谢皎月背对着身后之人,听见序淮阳压得很低的声音时,她沉默了许久。 今天的序淮阳似乎与上灯节那日的序淮阳天差地别。 像是从天不怕地不怕的霸王变成一个普通的儿郎了。 谢皎月沉默良久,最后方道: “世子殿下,请回吧。” 序淮阳自小养在皇上身边,此次进宫,定然是要与皇上唠一唠的,和她在殿下说话总归不像是那么回事。 序淮阳没动,他站在原地,看着姑娘的背影,像是要把姑娘的身影刻进骨子里。 “你可是在相府受委屈了?” 如果没有受委屈,又怎么会这般清瘦,还让眼睛看不见了。 受委屈。 谢皎月扯着嘴角,心里一片寒凉。 从三年前,她受过多少委屈,她自己都要数不清了。 从一开始委屈得不能呼吸到现在的麻木,她一路都走过来了。 现在来问一个将死之人是否受委屈了,无论谁问,谢皎月都只会说: “都过去了。” 身后的序淮阳听见她的话,下意识上前了两步,然后又克制着自己停下。 “谁欺负你了?” 序淮阳听见姑娘有些虚弱的声音,恨不得把那个让谢皎月受委屈的人碎尸万段。 屋檐外片片飘落的雪花落在两个人的头发上,寒冷的只听得见寒风拍打窗户和里面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的声音。 谢皎月深吸一口气,刚要开口,另一道女声便打断了她的话。 “皎皎,外面冷,怎么还不回去休息。” 是谢夫人的声音。 谢夫人带着两个丫鬟从正殿门口出来,走到序淮阳面前时,她道: “景阳世子,皎皎被家里宠坏了,小孩子心性,总想着要在家里多待几年,方才拒婚的事还请世子不要放在心上。” 谢夫人的语气很温和,序淮阳并没有听出任何异样。 他没有说话,反而看着前面的背影没有说话。 就好似他的视线彻底黏在了谢皎月身上一样。 宫人们带着灯笼,灯笼微黄的光打在年轻郎君的身上,任谁也能看清他眼底的浓墨。 粘稠得化不开的浓墨底下,藏着了许多心事。 谢夫人只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 亲事是一门好的亲事,儿郎也是一个好的儿郎,只是可惜一切被她不成器的女儿毁了。 她看向谢皎月的背影,眼里扇过一抹冷意。 谢夫人走到谢皎月身边,一边的宫女连忙让开身子,让谢夫人亲自扶住了谢皎月。 谢夫人道: “我扶你去休息。” 谢皎月在听到谢夫人声音的一瞬间便僵直了背,任由谢夫人拉着她离开。 看着前面离开的两人,序淮阳下意识上前了一步,后又停在了原地。 等两个人消失在拐角处后,序淮阳才看向一直守在殿外的平安。 “皎皎晕倒,谢贵妃定然给她请了御医,去把这个御医找来,我有话问他。” 他要知道皎皎目盲的具体原因。 也想知道,皎皎是否真的在相府受苦了。 现在的皎皎与三年前的皎皎大不一样了。 以前的皎皎虽然清冷,却也有笑的时候,她会对兄长笑,会对妹妹笑,甚至另一个迂腐书生写了一首酸诗也能博她一笑。 虽然是淡笑,但是也比现在这副始终淡漠如水的表情好上许多。 …… 另一边,谢夫人抓着谢皎月的手腕,拖着她往长廊尽头走。 谢皎月脚下有伤,走不快,可是谢夫人却硬拉着她快速地走,没走一步,她足底都在渗血。 足底的伤口反复撕裂又挤压,疼得谢皎月满头的冷汗。 她忍不住想要挣扎,想要挣脱谢夫人的手。 谢夫人却好像气到了极致,抓着谢皎月的手用了许多力气,任凭谢皎月怎么样也挣脱不开。 直到最后,谢皎月不知道被谢夫人带到哪儿了,前面的人狠狠拽了她一把。 这股大力拽得谢皎月踉跄一下,她还没有站稳,面上便挨了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在寒风里响起。 谢夫人冷冷道: “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谢皎月被扇得脸一歪,冰凉的脸上顿时一阵刺痛与麻木。 她缓缓转过脸,脸上的红印出现在了谢夫人眼前,只是这次谢夫人心里没有了第一次看见她脸上红痕时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这个女儿,早就不值得她心疼了。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