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清月看着面前的谢夫人,又看了看宫门内,忽然道: “皎皎去看砚儿还没有回来了么?马上冬宴就要开始了。” 听见谢清月的话,谢夫人才顿时想起来,她方才就是要问身边的丫鬟,问她谢皎月去哪儿了。 “罢了,我去把她找回来。” 谢夫人说完后才抬眼看向面前的侄女。 “清月,你与皎皎一同在我膝下长大,我早已将你当成了我一个女儿。” 听见这句话,谢清月顿时明白,谢夫人有事要求她。 “伯母有事可与清月直说,若是清月能办到,定不辜负伯母所托。” 谢夫人道: “皎皎原先与太子殿下定过亲事,但现在这门亲事已经退了,加上她年岁渐长,她的终身大事是我心头的一块石头。” “伯母的意思是要替皎皎寻一门好的亲事?” 谢清月不清楚三年前谢皎月和太子殿下退婚的原因,她只知道太子殿下对皎皎情意深重,这门婚事没成,多半是皎皎不愿意。 可若是皎皎连太子都看不上,那又有谁能入她的眼呢? 思及此,谢清月道: “伯母,我心中没有合适人选,皎皎的婚事不如让她自己做主?” 在她看来,她这个妹妹虽然心比天高,但却也金枝玉叶,值得天底下最好的儿郎配她。 她既然没有人选,那不如给谢皎月一份自由,让她自己来选。 “人已经定下了。” 谢夫人看着谢清月道:“景阳侯府的世子与她年岁相当,又对她情意深重,是她的良配。” 谢清月听见“景阳侯府”四个字的时候便已经皱起了眉。 景阳侯府的世子不是个纨绔无赖吗? 如何称得上良配? 谢清月看着面前的谢夫人,心里明白了些什么,她立马道: “这桩亲事皎皎可应允了?” “她已经答应了。” 谢夫人淡淡道,“两人已经见过面了,皎皎心里是愿意的。” 听见此话,谢清月顿时也不能说什么了。 她只能答应谢夫人在景阳世子求赐婚时多多美几句,让皇上应允这门亲事。 * 后花园的雪越加密了。 落在谢皎月头顶上的白雪化成了水滴,顺着头发流下。 已经落下的雪还没有化完,新的白雪就又覆盖在了她头顶上,满头白雪,就像是白发一样。 一个穿着黄色衣服的丫鬟走到长廊底下的宫女面前,在宫女耳边悄声低语了几句。 宫女眼里有些犹豫,黄衣丫鬟立马从脱下手腕上的金镯子塞进了宫女手里。 “你放心,我们郡主就是带她过去说几句话,不会对她做什么。” 宫女握着手里有些沉甸甸的金镯子,立马把金镯子收进了袖子里。 “我并非是担心郡主对她不利,而是这人惹了太子殿下不喜才在此处被罚跪,郡主还是莫与她来往太密切了。” 其实一个时辰早就过了,她一直没有唤那人起来便是想着多罚这人一会儿,最好让她昏倒,这样她有理由去找太子殿下了。 宫女摸了摸手里的金镯子,她只是有些惋惜这人被带走后她就少了一个去太子面前邀功的机会了。 宫女拿着金镯子离开了。 黄衣丫鬟走到看着跪在地上脸色苍白的姑娘,她道: “谢姑娘,宴会要开始了,奴婢带你过去吧。” 谢皎月跪在地上,背挺得很直,就像冬日里的白杨树,没有了树叶的遮掩,露出了一截笔直的枝干,但比起白杨树,她又似乎过于脆弱了。 像一阵风都能吹倒,像一阵雪都能压倒。 听见丫鬟的话,跪在地上的谢皎月有些恍惚,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明白的人说了什么。 “一个时辰到了么?” 黄衣丫鬟听出了面前之人平静语气之下的虚弱和强撑,似乎这个人下一秒就要倒下去一样。 她连忙道:“到了到了,我扶姑娘起来吧。” 她有些担心面前之人虚弱成这样,能不能办成她家郡主交代的事情。 * 膝盖像两块不合适的木头强行镶嵌在了一切,谢皎月没办法控制木头,却要强行两块木头摩擦而带来的疼痛。 她的脚底在站稳的一瞬间,谢皎月才反应过来,她足底的药已经过效了,光是站稳便已经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鲜血从足底流出,一阵钻心又胆战心惊的疼。 黄衣丫鬟刚放开扶着谢皎月的手,下一瞬间便看见旁边的姑娘朝着地上摔去。 膝盖砸在坚硬的鹅卵石上,一条腿都被震得没有了知觉,唯有足底还在渗血。 寒冷沁透了她的骨髓,在昏过去的一瞬间,谢皎月在想,今天真的很冷,冷得她感受不到一点温度。 她的骨髓都要被冰雪冻住了。 黄衣丫鬟看见昏倒在地上的谢皎月懵了,她在原地顿了一瞬,才连忙跑回去禀报挽月郡主。 人都晕了,还要怎么设计她失去清白呢。 丫鬟走后,雪地里只有谢皎月一个人了。 她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躺在冰雪里,脸色和霜雪融为一体,像是永远也不会醒来。 在尼姑庵时,谢皎月最是怕冷,在知道自己活不久后,她便想着攒钱给自己选一个块温暖的墓地,最好是靠近温泉庄子的,那样的话,死了也能感受到一丝温暖。 可是后来她觉得,温泉庄子附近有一座坟墓难免晦气,恐惹其他人厌弃,她便想着死了之后便让人把她烧了吧。 随便不能落下个全尸,但是被火烧死的人应当是不惧寒冷的。 那时候,她万万没有想到,她连选择自己墓地和死亡方式的权利都没了。 她只能倒在雪地里,感受又恐惧着彻骨的寒凉。 * “郡主!” 黄衣丫鬟跑到挽月郡主所在的亭子里,她连忙道: “郡主!那人晕倒了!” 挽月郡主看见丫鬟匆匆忙忙地跑过来的时候便料到事情不妙,现在听到丫鬟的话,挽月郡主顿时道: “那岂不是更好?你把人拖进屋里不就成了?有何可惊慌的?” 丫鬟的声音有些哆嗦: “奴……奴婢觉得,谢二姑娘的脸色有些不正常,像是……” 看着面前吞吞吐吐的丫鬟,挽月郡主蹙眉: “像是要什么?要说什么你直说便是,这般吞吞吐吐的成何模样?” 丫鬟咬了咬牙,终于道: “像是要殁了一般。”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