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声音脆生生的，银铃一样的响。 布庄外，许多其他布庄的都趁着这个机会嘲弄。 “嚯哟，这家老板以前就是个鼻孔长天上的，平日里爱钱，今日还真真是看了个够！” “我说这位掌柜的，咱家的布料也不比这家的差，不然到我家看看？” “我家也有！” 在外的人，谁都瞧见了刚才里头拿出来的布料。 老板眼瞧着墙倒众人推，气红了一张脸，仍旧拦着两人：“不成！我们好歹劳碌了几个时辰，你们怎么能一分钱不给！” 琴娘上前，坦道：“生意还没谈成，自然分毫不给。我可曾与你写过契书？又可曾给了你定金？” “这……” “既然没有契书、也没有定金，我瞧着你家布料不满意，做不成生意，又为何要给你钱？”琴娘说得不疾不徐，端得做生意的架子。 老板面露难色，心有不甘，见她们不过两个女人还抱着孩子，一咬牙一跺脚，竟是叫小二将她们团团拦在门口。 门外的人直骂。 “诶！你这光天化日之下欺负女子呢！” “人家还抱着孩子呢，你们还真的敢拦！” 老板不为所动，抬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向琴娘：“生意没谈成，好歹也有辛苦费。你这般耍弄人难道还有理了？信不信我马上报官！” “那就报吧。” 琴娘微微颔首，面对人墙也无所畏惧，想来跟着千帆已经见识过不少这类人，她平心静气，声音稍稍拔高了些，“也好叫整条街瞧瞧，你们布庄日后的生意，可都要府衙登门帮着讨，且看看谁敢做你家生意。” “……” 老板的脸色瞬间被气得阵青阵白。 谁家做生意喜欢看见官府的人！那不等同于是铺子有事儿，不值得信任吗！ 娘亲说得没错！而且，他刚才还说在他们家买不到的布料，去别家也买不到……我刚才听着其他几家小厮嘴里还说，有塞外的绫罗绸缎呢！ 塞外的货商来往时日长，不独一家，也不广撒网，多是两三家都有，求的是这点布料在京城里贩卖能互相牵制，互为掣肘，要不同时高价，不然也不好卷低价！ 哼哼，我才不信他一家独大！ 夏清宁心里嘀嘀咕咕，面上却指来其他布庄的小厮上前，问：“叔叔，塞外？” 那小厮还帮着自家抢生意，哪里顾这家的老板被怼得面色铁青，上前赶紧说。 “这位小姐年岁小，耳朵灵呢！这家塞外的丝绸，当初也给我们东家一起卖了，哪里就独他一份儿了，不如去我家看看。” 听到这话。 其他家的小厮也纷纷上前。 “诶，他说的南边水乡的绣布，咱也有呢！” “还有您家掌柜的方才看见的水绿青丝纱，我家才来了些，颜色正亮！” “滚滚滚！抢生意怎么抢到老子头上来了！”老板怒不可遏，抬手就要赶人。 几个机灵的小厮，顺着被推搡的动作，歪歪斜斜地往门口一躺。 “哎呀！你们怎么还打人呢！” “哎哟我的屁股，这下怕不是要屁股开花了！” “打人啦！欺负女人孩子也就罢了，连隔壁家做生意的都推呢！” 人可畏，老板被门前看热闹的人戳脊梁骨，脸面上终究挂不住，骂骂咧咧让李婶和琴娘离开，临关门的时候还不忘骂李婶一句：“乞丐终究是乞丐！别以为跟了个厉害的母女就能一步登天，渣滓！” 李婶被骂得满眼通红。 琴娘却将她护住，回头看老板：“明个儿我万里绣庄开张！叫你睁大眼看看，我们如何是一步登天的！” “万里？”老板关门的动作一顿。 夏清宁眼看着娘亲不仅硬气起来，甚至还想直接跟爹爹做联锁，当即骄傲的叉腰说：“万里楼的万里！” 此一出，众人又是哗然。 倒是个富贵人家的丫鬟正看热闹，认出琴娘的脸来。 “这位不是琴娘么！想我们家夫人前些日子去护国公府家吃宴席的时候，便听说了这位绣娘手艺了得，我们家夫人当即给我们家的女眷都定了绣品呢！” 说完，旁边还有个男人不信：“这还真是万里楼老板的娘子呀？” 丫鬟白了他一眼：“应该说不仅仅是万里楼老板的娘子！这位绣娘，可是护国公夫人和吴夫人都称赞的，一手绣品透着灵气……但凡这布庄老板长点眼，也知道拉拢着，怎么还往外赶啊！” 丫鬟在家里习惯通报上下，声音不小。 关门的老板直接愣在原地——这竟是和护国公夫人有关系的那位娘子！ 而其他几个布庄的小厮，瞬间手疾地扯着琴娘走了。 “我们家的好！” “先来咱们家瞧！” “咱们家以前也做护国公府的生意，跟我走。” “诶！？怎么抢生意呢！” 几人你一我一语，好在琴娘是个好脾气，一一应下，列了顺序去走访。 李婶跟着，也觉得扬眉吐气，连忙抹了一把刚才被骂的委屈心酸泪，又拉着琴娘的手：“叫妹妹你给我出头，实在不好意思。” “没什么的。”夏清宁先摇摇头。 琴娘失笑，也拉住她的手：“清宁说得对，这不是什么大事，李姐姐以后的绣品还有周家丫头的绣品，都是答应了要给我万里绣庄充门面的，今日便当做答谢了。” “瞧我，真不知该怎么谢你了。” “以后多多帮衬着我们万里绣庄就是好的。” 琴娘笑着。 夏清宁乖巧的窝在她的怀抱里，无聊地戳着自己兜子里的小香包。 娘亲和爹爹都是适合做生意的嘛，明明到了生意场上，就成了野兽……哼，以前在那小山村里才是埋没了爹爹和娘亲的才华，幸好走出来啦！ 琴娘听见这话，心中也感慨良多。 若非当时村里一场灾难，她又平安诞下这小小福星，兴许……她们还会一直留在小山村里，当真是时运。 下一刻，夏清宁又一个机灵。 诶？娘亲在外都有名声了……明日万里绣庄开张，不是也该请一请张夫人和吴夫人么！好像娘亲都忙忘记了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