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死士,分明是个蠢货。”
林纪:“……?”
“你知不知我花了多少才买到机弩?”沈舟辞咬牙道,“整整两千两!”
林纪拧眉,目光也沉下。
“你知不知两千两是个什么数?便是在京为官正三品一辈子也赚不到!”沈舟辞冷笑,“这么好的武器,三里之外取人性命,但凡你聪明点,陆宜洲必死无疑!可你却被高择反跟踪,以至功亏一篑。”
他边说边步步逼上前,“就算是个普通杀手,配上军机营的机弩怕也要冲上顶尖。你呢?废物一个,居然好意思收我六万两。”
林纪没有后退,一动不动直视沈舟辞。毕竟他混上顶尖杀手全凭实力,并非浪得虚名。招牌砸在陆宜洲手里也只是他倒霉,但对付沈舟辞和满院子护卫绰绰有余。
一群普通人罢了。
单用一只手他就能让沈舟辞毙命,若非念在这厮向来阔绰,林纪早已翻脸。
“失败实非我所愿。”他沉声道,“我也遵照约定并未留下蛛丝马迹,陆宜洲只会怀疑津州涉案人员。”
“你没有脑子,就以为陆宜洲也没有?”沈舟辞一字一顿道,“你被高择发现了机弩,这是未留后患?分明就是后患无穷!只要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大家一起死!”
原本就有些阴郁的年轻人此刻目露凶光,林纪额头渗出大颗大颗的冷汗,他还从未见过沈舟辞这一面,狠厉又冷酷。
林纪:“我自会回京把所有接触过机弩的人处理干净。”
沈舟辞这才稍微露出一丝笑意。
林纪:“你我都相信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此言深得沈舟辞的心,他点点头,“那你也去死吧。”
林纪面色骤变,下意识抬手劈向沈舟辞,丹田同时催发足以削断人骨的力道,万没想到方才还好端端的丹田瞬间凝结,内力戛然而止,反倒被沈舟辞反手扼住脖子,一拳击中腹部。
五脏六腑痛得绞成团,林纪缩成了虾米状。
“你只是我养的一条狗,真以为能噬主?”沈舟辞笑着在他脖颈抹了一下。
林纪翻个白眼,剧烈抽搐,原本还好端端的颈部徐徐浮现了一道血线,下一瞬红色液体喷涌而出。
沈舟辞丢掉刀片,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吩咐左右:“烧了。”
连同灯笼里的迷烟蜡烛。
……
洛京的虞府二房。
虞二夫人拉着虞兰芝的手说着母女间的体己话。
此时正值午后,蝉鸣阵阵,云蔚院的婢女突然来报:“公子回来了!”
虞兰芝与娘亲攀谈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投向了门口。
婢女掀帘而入,满脸喜色,“苏和姐姐最先发现的,立刻吩咐奴婢前来通知您。”
官员回京头等大事莫过于面圣述职。
虞二夫人柔声道:“快回去吧,说不定还能赶在他入宫前见一面。”
面圣前肯定得沐浴更衣,仁安坊距离皇城近,不出意外的话陆宜洲肯定回府收拾,那么虞兰芝完全可以在这一段空隙见到他。
可惜年轻人脸皮薄,虞兰芝也不知自己为何要故作镇定,做出一副不疾不徐的模样,继续同阿娘把未说完的话儿说完。
虞二夫人:“……”
虞兰芝起身作辞,“既然阿娘不留我,那我就先回去了。”
又是一番不疾不徐。
虞二夫人挥挥手,走吧你。
虞兰芝咬着下唇,镇定地离开虞府,镇定地登上马车,表情在车门关上那一刻就再也镇定不下去。
明眸亮晶晶的,气色舒朗,偏偏还要轻轻哼了哼。
半炷香后马车才慢下来,随着车夫“吁”的一声停在了陆府门前,虞兰芝扶着婢女的手提裙下车,脚步飞快回到了云蔚院。
春樱最知她心意,老远迎上来,“少夫人,公子将将出府,说晚上定会提早回来。”
述职容不得马虎,半盏茶前陆宜洲已匆匆进宫。
虞兰芝“啊”了声,悻悻然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
津州一行,陆宜洲不仅肃整当地纲纪,铲除蛀虫,还借机充盈了日渐空虚的国库,从接风宴的隆重程度就能看出圣心有多满意。
新帝本就需要一批属于自己的“亲信”,眼下正值用人之际,除了言辞上大力褒奖陆宜洲与包自秋,亦赏赐二人不少绫罗绸缎,其中包括了两匹银红色的霞影纱,这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宝贝。
当某样东西没有获得途径,那就不仅仅是宝贝更是一种独一无二的体面。
陆宜洲和包自秋叩谢圣恩。
时年六月初十,新帝擢升将将满二十一岁的陆宜洲为正三品大理寺卿,着紫袍佩金玉带。
如此年轻的大理寺卿多少难以服众,但如果是陆宜洲的话,众人也只好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