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安安静静坐着的六娘子陆怡蓉笑道:“七嫂嫂长得柔柔弱弱,竟写得一笔铮铮风骨的好字,蓉娘自愧不如。”
虞兰芝莞尔:“六妹妹是家里公认的才女,切莫打趣我了。”
“你俩都好,各有各的风骨。”陆老夫人非常中肯。
姑嫂围绕书法陪老夫人讲了会子话,虞兰芝趁机献上自己的心意,两匣佛手柑澡豆。
陆敏静在心里笑,我当什么好东西,灰扑扑的玩意。
“这是芝娘亲手做的,看起来普通用起来却不普通的,是祖上传给女儿家的秘方。”虞兰芝说,“主料是佛手柑窨制的豆粉,其他所用香料和药材十分常见,我又多加了一点桃仁。芝娘已经替您试过,用完肌肤柔润不干,佛手柑的香气能停留两个时辰而不衰。”
且不说好不好用,但是香味已经引起了陆老夫人的兴趣,佟妈妈含笑上前接到手里,“少夫人心灵手巧。”
陆老夫人:“你有心了,这个味道我很喜欢。”
陆怡蓉也称赞气味清新独特。
“祖母喜欢那我便也心满意足。”虞兰芝像压对了考题的举子,心里甜丝丝的,“若是用着还行,往后可就有我大展身手的地方了。”
陆老夫人没想到看着文文静静的一个小娘子说起话来还怪有趣。
众人也跟着笑。
陆敏静神情微微僵硬,既不敢给虞兰芝上眼药,又不敢直言自己那份敌意的缘由,只得悄然咽下不屑,跟着笑一笑。
毕竟自己那点花花肠子不够母亲打量的。
陆怡蓉尚未出阁,是陆府最讨老夫人欢心的孙女,谦和优雅,不带半分骄纵,举手投足俨然一副标准的高门贵女。
话说抛开陆家不讲,虞兰芝和她还沾了另外一点亲,陆怡蓉的未婚夫姓方,乃璃娘的未婚夫方知蕴亲弟弟。
也就是虞兰芝表姐夫的二弟是陆怡蓉的未婚夫。
陆怡蓉与宋音璃交好,自然格外亲近这位七嫂嫂。
二人相视一笑,陪着老夫人打趣说笑。
陆老夫人吩咐佟妈妈去库房找几匹适合小娘子的料子,要颜色鲜艳的。
再鲜艳的颜色也艳不过浮光锦,片刻之后,两名婢女抱着四匹浮光锦来复命。
两匹天水碧两匹荷花粉,赏给虞兰芝和陆怡蓉。
那料子还没穿上身只望着已仿佛看见了波光粼粼的瑶池,姑嫂二人这般年纪岂有不喜之理,连忙起身脆生生谢祖母恩赏。
陆敏静:“怪道小辈都爱往母亲身边凑。”
浮光锦都拿出来。
众人平素皆知她是个什么性子,闻言见怪不怪。
这还是在老夫人跟前,其实已经收敛了,
虞兰芝与陆怡蓉对视一眼,笑了笑。
二姑母是长辈,不好听的话她们不接便是。
随着接触梁大夫人的次数渐多,虞兰芝难免想起从前的执着,如今看来千难万险不让她如愿莫非是另一种救赎。
有这样的婆母,怕是再开朗的人也要抑郁。
不过从成亲那一刻起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那些感动的不忿的,开心的悲伤的都不再有意义。
所谓的遗憾也就不再是遗憾。
今日一番感慨也不过是思绪一闪,只消须臾已被虞兰芝抛到脑后。
陪老人家必须得掌握度,开心有话聊的同时也不能没完没了。
在陆老夫人最开心也略微疲惫时,虞兰芝恰到好处地起身请辞。
陆怡蓉也起身,随七嫂嫂一同辞去。
姑嫂走了一段路,临近岔路口作别。
陆怡蓉:“原是该请七嫂嫂同游踏春,又想到嫂嫂新婚燕尔,我便不多打扰,待他日有了空闲,再与嫂嫂多叙话。”
虞兰芝含笑说好。
两人点头,各自返回。
四宜馆内只剩母女二人。
陆敏静撇撇嘴,“阿娘,您对孙媳可真好。”
陆老夫人展开肩膀,身后的佟妈妈按上去,力道适中,消疲解乏。
“你对那孩子的敌意怎么就那么大?”陆老夫人懒得看她。
陆敏静:“我才没有,我一个做姑母的犯不着。”
陆老夫人冷笑了声。
这个问题怎么回答都是错,陆敏静百口莫辩。
她不愿承认自己看走眼,不愿看到自己瞧不上的人越来越好,更无法接受自己看得比命还重要的三郎惦记她。
这份有违人伦的惦记……她不敢说也不能说,甚至都不敢在三郎面前提第二次。
第一次提时三郎的眼神瞬间比公爹还锋利,吓得她险些忘了这是自己的儿子。
儿大不由娘,更何况这个儿子从来也由不得她,唯一让她做主一次的求亲还搞得鸡飞狗跳。陆敏静又悔又恨。
再想到七郎待虞兰芝也是如珠似宝,气就不打一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