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搜便搜了一上午,把瑞福祥的货仓搜个底朝天也没能搜到违规的布匹。
翁署令暗暗捏把汗,太好了,谁也不用得罪了。
他笑眯眯看看梁元今,又瞅瞅沈舟辞,说和道:“二位公子,老夫觉得你们之间定是存在了误会,如今误会解除皆大欢喜,哈哈哈,以和为贵,二位不如给老夫一个面子……”
“走你。”梁元今伸手拨开碍眼的翁署令,大步走到沈舟辞面前。
沈舟辞:“没有证据便是诬告。梁公子可知瑞福祥这几日总共损失多少银子?”
梁元今:“老子才不管你们损失多少,不服你便去衙门告回来便是。”
爱告不告,他压根不把沈舟辞放眼里,只没想到那些手脚短短一天一夜就被清理干净。
谁能想到他是打乱顺序的啊!
姑且算沈舟辞命好,下回可就不会这么幸运了。梁元今愤愤然瞪沈舟辞,“小子,你等着。”
沈舟辞哼笑了声,转身欲走,肩膀却被一只又肥又大的手按住。
“我让你走了没?”梁元今说,“就算没搜到铁证,那匹不合规定的料子也是从你们瑞福祥出去的,这个怎么算?”
沈舟辞看了看他的手,沉吟片刻,抬起眼,笑道:“算我的。不知梁公子可否赏脸给我一个机会。”
哟呵,你小子识趣还挺快啊!梁元今乐了,满脸得意。他倒也没有全傻,沈舟辞肯给他台阶下,把事情和和气气解决那当然最好,不然闹大了还真有点麻烦。
主要是他在家里没啥话语权,但凡闯祸都要先吃老爹一顿棍棒。
当梁元今的手搭在沈舟辞肩上,一辆高大的深色马车便停在了路对面。
梁元序凝目看堂兄与人动手动脚忽又眉开眼笑勾肩搭背的。
堂兄看上去不太聪明。
那名被冒犯的青年通身锐气逼人,怎么瞧都不像善茬。
梁元序淡淡道:“走吧。”
马车重新跑动,驶离西市。
梁意浓轻声道:“今堂弟这些年愈发不像样。”
梁元序没说话,因为他忽然想起那名眼熟的青年是谁。
沈家的四公子沈舟辞,五娘的表哥。
之所以对沈舟辞有印象也是因为五娘。前年在圆丘,五娘跳上石墩与他吵架,去年五娘在郊社署对上他立刻沉下脸。
这对表兄妹真有趣。
梁元序垂眸转着手中的棋子。
揽霞院难得连续几日都是好春光。
谢琳已经许久没睡过整夜的觉,加了沉香的澡豆功效竟比含有沉香的熏香好数倍。
尽管睡眠还是浅,但她确实睡了一整夜。
轻荷为她揉着额头附近的穴位,“许是少夫人给的按摩方式效果。以后奴婢就照这样为您按。”
用完澡豆再轻柔额际,谢琳的精神前所未有地放松。
胡太医固然是神医,救过她的命,可某些民间的偏方也有着神乎其神的功效,竟不比胡太医所授的指法差,甚至还要好上一些。
婢女在门外禀报:“夫人,尚书过来了。”
在下人眼中这对夫妻感情不睦倒也没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尚书每个月都会过来两三趟,至于这两三趟里夫妻如何相处就无人得知了。
谢琳知道这是所谓的“体面”。
男人来过的院子就很有体面,没有人敢轻视她。
殊不知她根本不在乎,也清楚地表达过这份体面可有可无。陆尚书却说:“你不在乎便连我们的七郎也不顾了吗?”
倘若陆尚书不来,下人只会传大夫人遭尚书厌弃,难免会有那起子逢高踩低地轻视了七郎。
孩子永远是母亲的软肋。
谢琳沉默许久,不再说什么。
此后陆尚书风雨无阻月月准时。
一开始陆尚书还会想着办法引导她说话,也跪着道了歉,世俗夫妻可能会出现的方式两个人都经历过。
殊不知有些感情没了就是没了,倘若还能追回来的只能是一开始就未曾离开过。
谢琳从未想过夫君能为她守身如玉,只是不接受他的一晌贪欢差点要了她的命。
她和七郎的命。
既然睡了就抬个通房或者妾又有何损失?当他睡过的女人哭着过来求她,她比他更难堪。
日子过成这样也不是没想过和离,然而从联姻那一刻起,谢陆两个家族的利益从有形到无形不知捆绑了多少,岂是轻飘飘一句说断就能断。
便是不为自己考虑,她也得考虑七郎和父母。
除非陆尚书铁了心和离,那他一定会主动割让利益。谢琳便同他耗下去,耗到他想换个夫人为止。
于是这一耗便耗了二十年。
稀里糊涂的。
谢琳怔了一瞬,旋即思绪回笼,淡淡吩咐婢女:“知道了,上完茶你们便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