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宜洲扭过头,急促呼吸,尽可能让自己冷静下。
虞兰芝擦擦嘴,“好了,我亲完了。”
实则有了更感兴趣的。
“你真快。”陆宜洲双目微朦,含着一抹水光,有点呆。
虞兰芝眼神直勾勾的。
陆宜洲顺着她发直的视线看去……脑中咻——炸开了。
“你最好别?”他微微眯起眼。
虞兰芝面似火烧,“谁稀罕。”
陆宜洲:“……”
“你把我什么都看过,凭何我就不能!”她不服。
“那也不行。”陆宜洲坚定拒绝,“除非去画舫,在那边,随便看。”
去了画舫会有什么结果,不言而喻。
无数不堪入目的画面闪入脑海。
虞兰芝汗如雨下,瞬间拉开与他的距离,“你做梦。”
陆宜洲的呼吸渐渐平稳,扫了扫衣袖,笑道:“你又不是真心想与它玩,何必招惹它呢。”
“无耻。”
虞兰芝手忙脚乱站起身,在陆宜洲嘲笑的目光下逃之夭夭。
“芝娘。”
她充耳不闻,步伐轻盈,逃跑时的裙裾像一朵盛开的芙蓉。
陆宜洲轻抚嘴唇,满目温柔。
那日,陆宜洲面不改色辞别岳父,返回大理寺。
虞侍郎又见了沈舟辞,这孩子越发出息,在濛洲入股的几条海船大赚数十倍,脑袋瓜非常灵。
有那么一瞬间,脑袋里闪过要是有三个女儿就好了。
三个年轻人,他都中意。
且说那厢陆宜洲,踱步在浓荫匝地的公署后院,秀眉微蹙,不苟言笑,少有的凝重。
随从以为他在琢磨公务,便默不作声,避免干扰公子的思绪。
自从定了亲,公子肉眼可见的稳重。从前他心里装着事,还能从表情泄露一二,随从跟得久自然也能摸清一二,如今就难了,很多时候完全猜不透七公子的想法。
去见未婚妻之前七公子面庞亮亮的,返回的路上,面颊还残余着未褪尽的血气,面庞依旧亮亮的,直到踏进公署,渐渐凝重。
主仆二人沿着香樟树,渐行渐深,不知不觉靠近了敏王的住处。
陆宜洲没再继续往前,负手停在原地,伫立许久。
在他二十年的人生中,成功是必然,失败才是偶然,被崇拜被仰慕被各种善意相待,他什么都不缺,他对权力看得极淡,他本身就拥有无数特权,想不通还需要什么权。
直到一个落魄卑贱的东西,轻而易举把手伸向他的女人。
青天白日,为所欲为。
芝娘能活着全靠自己,是实力也是运气。
但运气这东西不是时时都会有的。
陆宜洲微微歪着头,凝眸打量敏王的庭院,门前两株木樨花。
……
这一年中秋,虞府一大家子围坐,分了男女两大桌,中间仅相隔一道曲屏,热热闹闹。
节后暂且不能上衙,虞兰芝沉下心研读《户婚律》。
虞侍郎见了,得空就会指点一二。
全然不觉得好人家的小娘子读《户婚律》等同不安于室。
他对虞兰芝的养育多数时候类似“放养”,任她自由生长,念书这块从不强求她必须读什么。
只说过不许读什么,非常严厉,坚决,不容商量。
那就是穷书生写的话本子。
那年虞兰芝情窦初开,为弥补情感方面的不足,从堂兄那儿“借”了红极一时的话本子,据说书中的爱情缠绵悱恻,令无数郎君潸然泪下。
就冲能让郎君泪下这句话,她誓要读完,不仅读还得背,将来好说给梁元序听。
光是想一想序哥哥哭的样子她就激动。
话本内容如下:穷书生靠一颗真心哄得国公府、侯府、伯府的千金卷款与其私奔,靠着千金的银子考中状元,获得公主青睐,从此公主为妻千金为妾,三个人过上了和和美美的生活。
不对劲,完全感受不到缠绵悱恻,只有拳头梆硬。
金枝玉叶怎可能瞧得上穷书生,怎可能私奔,事实上穷书生连接触千金的机会都无,哪来的机会传情!还三个人和和美美?她只想把书生的脑袋踢掉。
百思不得其解,她拿去请教阿爹。
虞侍郎读完久久不能言语,仿佛吃了不能下咽之物。
他是郎君,但完全无法共情穷书生。
因为他有闺女,且不穷。
此书有毒,他决不允许自己闺女沾边。
唯恐她被洗脑,接受妻妾那一套。
一个正常士大夫,可能礼贤下士,可能爱民如子,但你要说哪个穷鬼接近他闺女,他第一个跳起来。
光是想一想都得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