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待见虞侍郎,但不耽误他假装一个清风明月好皇帝。
其实三天足矣。
回到家的第三天,虞兰芝就把作息调整如初,能吃能睡,练字、读书、打八段锦,一样也不落下。
宛如呵护一株花儿,呵护着自己,抽枝发芽。
虞兰芝从来不让自己为郎君颓废,没为过梁元序,也不会为陆宜洲。
争吵的时候大家都上头,恨不能把全世界最恶毒的话说一遍,吵完也就完了。她会继续过好自己的人生,哪怕不完美。
二月下旬榆钱挂满树枝,她终于吃到了心心念念的榆钱窝窝头。
自从上次一别,陆宜洲还算知情识趣,没再打扰她,却照旧时不时拜访虞府,与阿爹的互动越来越频繁。
虞兰芝总觉得不太妙,又说不出哪里不妙。
登基大典将将结束,皇帝的两名亲信就被塞进吏部。
做为朝堂的中立派,虞侍郎自然得不到什么重用,新来的两人像根刺安排在他周围。
虽说虞家当年不给面子是皇帝心里的一根刺,但皇帝更关注那些曾不看好他,甚至劝谏先帝干涉他的老臣。
头疼的是这批人数众多,威望又大,牵一发而动全身,皇帝只是疯不是傻,挑来拣去只能抓了一两个小虾米泄泄愤。
根基不稳的他要军权没军权,要钱又没钱,反倒得说软话,哄着这群老不死的做事。
幸亏当年他纳了梁家一房的庶女为妾,说不上多恩爱,反正没亏待过,巧合的是先帝驾崩前此女有孕,显怀后不少名医把过脉,一致确认为男丁,
想到这里,皇帝乐不可支,待那梁氏女益发温存。
这层关系足够把他和梁太傅一门紧密相连。
想到梁太傅的威望,人脉,梁氏一族的财富,皇帝做了一夜春秋大梦。
朝堂波诡云谲,政敌暧昧不清,虞侍郎冷静自持,应付起来还算从容,不由感慨道:“想不到素来低调的梁家竟走从龙之路,咱们不是一路人。”
虞二夫人惊诧不已,“怎不与我早说?早知我才不考虑他们梁家。”
虞侍郎:“我那时也不确定,许多事后来才证实。”
当年翼王再三示好,皆被虞家婉拒,最后一次求娶虞家庶女为侧妃也没成,不欢而散。
梁家却悄然送了一名庶女入翼王府为妾,直到有孕才广为人知。
原来在那时,原来是这样,原来早就有端倪。
“万一梁大夫人当年没拒绝,咱家岂不是要被绑在一条船上!”虞二夫人后怕道。
“不会,只要选翼王就一定会拒绝。从龙之路岂是那么好走,谁又能预知今日,悬崖走钢索容不下一丝疑心。”
虞二夫人心有余悸。
“皇帝会不会记恨咱们家?”
虞侍郎:“阿爹已经致仕,要是这点容人雅量也无……这个位置他也坐不好的。”
二房的下人从不在夫妻相处时进屋,贴身婢女最多守在廊下。
只要二房夫妇不站在外面大声喧哗,所谈的政事被听壁脚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这日虞侍郎和夫人说了许久的话。
他们是大人,只把虞兰芝当孩子,大人自不会当着孩子的面谈论朝政。
导致虞兰芝很少接收到第一手的核心消息。
不过她有自己的判断,又肯听长辈的话,哪些人家维持社交礼仪即可,哪些人家适合频繁来往,全都一清二楚。
在她的心里有杆秤。
自从新帝登基,虞梁两家的来往基本切断。
某些特殊场合相遇,仅维持场面客套,点头打个招呼。押对宝是别人的造化,虞家始终如一,断不会趋炎附势。
纯臣这条路一旦左右逢源就不纯,必为皇帝心腹大患。
梁家本就是累世勋贵,梁妃又是
第一个怀有龙裔的妃嫔,洛京梁氏如日中天,势头直逼仁安坊陆府。
梁萱儿因此拥有了更多新闺蜜,对虞兰芝的那点不舍渐渐淡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圈子,不断失去,不断重组。
廿五这日,两匹小马来到了虞府,随行的还有一名专饲卑然马的马夫。
这可不得了。
两匹卑然马,引起不小的喧哗,大房几个孩子全都围过来。
虞兰琼目瞪口呆。
周鸣拜见虞侍郎,恭谨道:“虞侍郎安好,这是我家公子的一点心意,请您笑纳。”
“使不得使不得,怎能如此破费!”这要不是女婿,虞侍郎都害怕是不是官场仙人跳。
周鸣作揖道:“公子一心为五娘子着想,还望大人体恤,成全则个。五娘子惧怕骑乘,多半是畏惧高大的成年马,公子希望小马陪她玩,将来或可潜移默化化解。”
虞侍郎又骄傲又心疼,何德何能摊上这么一个体贴入微的女婿。
在长辈心里,女婿疼女儿,比女婿孝顺更令他们心安。
周鸣见虞侍郎松动,笑吟吟补充道:“两匹小马健康无虞,这是公子为五娘子寻的马夫,最会调理卑然马。”
马夫给虞侍郎磕头。
虞侍郎忙命人打赏并妥善安置。
“大人,这匹小白马是公的,已经去势,性情最是温和。小黑是母的,比它更温和。”周鸣殷勤地介绍起两匹小马驹的脾性。
耳报神荔枝扭头就将“天大的好消息”一字不落传回小跨院。